“克莉丝汀，你和艾尔跑到城外去了吧，居然不先征求我的同意，别忘了现在谁才是起源教的主教！”
克莉丝汀背着睡着了的艾尔回到家，却碰到艾尔的父亲埃格伯特不耐烦地等在大厅。克莉丝汀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他才是德伊凯斯家的血脉，却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父亲的精神。
“小姐是为了城里的民众才到城外冒险的，如果您担心她的话，请试着把注意力放在小姐和信徒们身上吧。”
“那些事根本没有意义，别浪费我的时间。艾尔，跟我来！”
“呜……爸爸！”
埃格伯特拉丝毫不顾女儿正在熟睡，从克莉丝汀的怀中夺过艾尔。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这让克莉丝汀怀疑他的行动是否仍然出于理智。
“诶！我们要去哪儿？”艾尔揉着惺忪的睡眼，被父亲拉得一个踉跄。
“听着，你要帮爸爸做一件事，如果我们成功了，就能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到时候像你们这样的孩子会遍布大地，人类将会完成最后的进化！”
“不……爸爸你在说什么啊？”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我们的身体太过脆弱，难以承受神的力量，但是只要有你在就没问题了！”埃格伯特激动地拉起艾尔的手，“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命运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意义！”
“主人，您吓到小姐了。”克莉丝汀抓住埃格伯特的手腕，想要将它从艾尔身上扭开，但被艾尔伸手阻止。
“没事的，我跟爸爸去看看。”艾尔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中恢复过来，递给克莉丝汀一个安慰的眼神，跟着父亲走到院子里。
克莉丝汀望着埃格伯特粗暴地拽走艾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她本想追上去，可艾尔那短暂却坚定的眼神让她停下了脚步。自家小姐总是这样——明明比谁都害怕，却总会显得勇敢。
“小姐……”克莉丝汀低声呢喃，目光落在大厅壁炉前凌乱的脚印上。埃格伯特身上的酒气混合着某种刺鼻的药味，让她隐隐不安。她知道他们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他最近频繁出入实验室，在里面过夜的日子越来越多，而此刻他癫狂的眼神，像极了那批被所谓的“神谕”蛊惑的狂信徒。
起源教之所以被卡米拉剿杀，遭人们畏惧，在官方层面的理由就是曾经有一批人为了得到神的力量而不惜利用人体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如果真让埃格伯特得到他们的遗产……
艾尔任由父亲拉着自己的手，走向大厅的壁炉。父亲拨开余烬，推开壁炉后的石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便出现在艾尔面前，凉风阵阵，吹得艾尔脊背发凉。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种机关。
“瑟伦迪尔的地下有许多密道，这是当年起源教教众们躲避屠杀修建的，这里是其中一个入口。跟我来。”父亲俯身钻进暗门，艾尔紧随其后。
壁炉后的密道漆黑如墨，石阶粗糙，但却一尘不染。艾尔的指尖擦过墙壁，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数百年前流亡教徒留下的符号，无数线条呈放射状扩散开来，而在符号中心，线条扭曲，组成一只睁开的眼睛，瞳孔处线条虬结，像是所有光线在此湮灭。尽管样式不同，但艾尔仍能辨别出这是起源教的教徽。
在艾尔心里，这只眼睛也许就代表着神明，祂注视着人们的举动，但眼睛总有合上的时候，神明的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在那时，受了神的恩惠的人们便要代司其职。
冷风裹挟着地底特有的腐朽气味涌上来，她能感受到自身体内的灵力变得活跃起来，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密道的尽头是两道门，埃格伯特打开了左边那道，这是一间被白炽灯照亮的实验室，刺鼻的药水味混杂着某种腐败的气息。艾尔捂住口鼻，目光扫过那些泡在玻璃罐中的畸形生物——它们中的大部分都生出额外的骨骼，像被强行拼凑的亵渎之物，这让她回想起那天在城外看到的异兽。猎人们告诉她，与裂痕中出来的东西不同，原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野兽们被灵力侵蚀后，如果它们具有一定的灵力适性，就会在体外增生这种骨骼一样的东西，一般的枪弹打在上面不会留下痕迹，只有吉姆莱黄金能伤到它们。
埃格伯特快步走向角落的铁笼，抓起一只挣扎的白鼠，将它放进一个更小，但看起来更坚固的笼子里。
“看好了，艾尔。”父亲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他从实验台上取出一支暗金色的注射器，注射器通体由吉姆莱黄金打造，因此看不到内容物，针筒上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泽。这些符文是高塔的遗产，吉姆莱黄金制成的符文拥有许多效果，正是有了这些符文，人类才能从浩劫中活下来。艾尔认出这针筒上的符文虽小，但同净化墙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金苹果计划’的产物——曾经多方势力秘密进行的，人为复制王血的实验成果，现在经过我们的努力终于再现。它能成为打开神明力量之泉的钥匙，让生命迈向进化！”
针尖刺入小鼠的脊背，艾尔本能地感到不安和恐惧，她屏住呼吸，看着小鼠的变化。
当针剂完全注入小鼠的身体后，它像死了一样伏在笼中一动不动。
正当艾尔以为就此结束时，小鼠的皮毛开始蠕动，像有无数蛆虫在皮下钻行。它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躯体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扭曲、膨胀，前爪撕裂成锋利的骨刃，脊椎节节突起，刺破血肉形成锯齿状的骨刺。最后，它的头部裂开，露出三排螺旋状的尖牙，发出一声完全不似活物的嘶吼。
艾尔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械架。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狰狞的怪物，墙外的异兽虽然形态各异，但大都能保留生物的模样，可眼前的怪物根本不像此世之物。
“现在，用你的能力治愈它。”埃格伯特抓住艾尔的手腕，将她拽到笼前，“让它变回原来的形态！”
“为什么……我很害怕！这种事情很奇怪啊！爸爸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艾尔颤抖着伸出双手，她感受到了小鼠的痛苦，它渴望着终结。白色的光晕从她掌心涌现。
“害怕？艾尔，不要感到畏惧，它本质上和你是一样的啊。”
“诶……和我？”
光芒消散，父亲的话使艾尔在一瞬间停止了思考，能力也随之中断。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艾尔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确实是人类的手——又看了看仍是怪物的小鼠。她恐惧地看了看紧皱眉头的父亲，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白鼠身上。
再加把劲，我一定会让你变回来的……
艾尔重新发动能力，而无论多少次受到白光的沐浴，小鼠却仍保持着怪物的姿态。
“不……这不可能！”埃格伯特猛地推开艾尔，自己凑近观察，“为什么不起作用？难道说……对了，这不是伤害，而是进化！是我太拘泥于外形了。”
笼中的怪物朝它嘶吼，展露着自己那三排螺旋状尖牙，埃格伯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一声轰鸣过后，实验室重归寂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确认小鼠死亡后，埃格伯特用镊子从它身上取出吉姆莱黄金弹头，又回头看向艾尔，“可是，命运把你送到我们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呜！”
看着仿佛陷入癫狂的父亲，艾尔害怕地不断后退，却踩在刚刚撞倒的器材，跌坐在地。
“小姐！”
“克莉丝汀！克莉丝汀！”
听见枪声的克莉丝汀即刻赶到实验室门口，艾尔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哭着向她扑去。
克莉丝汀看见埃格伯特手中的枪，一手将艾尔护在怀中，一手拔枪与他对峙。
“快逃、快逃！带我离开这里！”
自家小姐此刻正不顾一切地往自己怀里钻，应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克莉丝汀抱着艾尔转身闪到门外，在走廊中后退的同时将枪口指向实验室的门口以防埃格伯特追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埃格伯特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