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
张管事明显一副眼前一亮的样子,伸手招呼他过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被看到了。)
龙兴玄在内心想道。
(这可不妙。)
不过,他早已熟知这些管事的德行,也早就丢掉了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尊严的妄想。
将内心中的一切压下,他表面上摆出了恭敬当中甚至有些谄媚的表情。
“啊,张大人,有什么事吗?”
他作为最底层的仆役,和真正的奴隶相比,实际上也就是名字不一样罢了,对于这种又能直接管理他们,又有些权力和闲心的管事,还是尽量恭敬些的好。
这群狗驴又不能修炼,反倒是最喜欢差遣杂役为乐。
“你,对,你叫什么来着?”
“哈哈,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的名字都怕污了您的耳朵。”
(忍耐...被他们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啊。”
张管事却不像是往日里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凑近了仔细一看,他分明是满头大汗,仿佛正遇到了相当棘手的难题。
“不,不...呃,你,总之你..”
张管事语无伦次了一阵,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下脑袋上豆大的汗珠,才接着说道:
“过一会外门弟子们都会去各自的山头修炼,反正现在他们也没那么多人...你去帮我...”
他又擦了擦汗,后背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
“帮我把所有杂役都叫来,我会去和其他管事说,你不用管。”
“反正,反正去传话吧,快去,都去住的那狗w...住的那地方集合!”
“是。”
龙兴玄点头应了一声,还不等他说更多的话,张管事就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了?)
张管事这样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表现,让龙兴玄隐隐有些不安。
(我的修为才勉强恢复到练气一层的水准...昭阳功也才刚捡起来...上辈子练的那些东西到这又没用...)
他有自信,很快自己就能在暗中恢复到过去的水准,甚至经过这次变故,他的身体似乎激发出了新的潜能,所谓破而后立,再度归来的他将会更加强大。
不过此时此刻。
(还不能和这些武者硬碰硬。)
摸了**口,龙兴玄想道。
在龙兴玄的衣服内衬,还有一把镔铁匕首,是拿之前偶然遇见林家那个怪女人时,她给的灵石换的。
——用灵石换这东西当然很亏,但是龙兴玄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他只是个杂役,在不能暴露自己有修为的情况下,这亏吃了也就吃了。
如果事情真的出现什么变故,以真气催动匕首,突然袭击,多半可以突破张管事作为武者的护体气劲,让他被一击毙命。
这把匕首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
林家废他修为,毁他根基的仇,他自然是要报的。
原本他多方打探,得知宗主和几个儿子身亡,新宗主被迫上位,内门弟子全数凋零,外门弟子死伤大半的情况后,心中一面是叫好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另一面在可惜。
可惜没能亲手报仇。
这仇恨自然也就转移到了现任宗主,同样是林家人的林幻瑶头上。
不过,今日要是因为那女人而得活性命....
一边按照张管事的吩咐,走向其他杂役的位置传播消息,龙兴玄一边在心中想道:
(看她心性如何,若是能悔改那便罢了,毁掉这腐烂的玄雷宗,留他一条性命便是。)
(若是不能...)
若是她完全如老林宗主和那些出生儿子一样,那龙兴玄自然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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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那张老狗把我们都叫过来是干什么的?”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向着周围询问道。
穿着短褐,有些直接光着膀子,有些干脆下半身也基本光着的杂役们忐忑地聚集在几个破房子围成的空地上。
这空地便是他们的院子,那破房子则是他们的住所。
更外围一层,同样窄小又残破的一小排平房,则是女杂役的,她们也被叫过来,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恐惧地聚成一团。
“谁知道...许是又要做什么活计。”
“操,这么热的天,这帮子上仙要不要人活了?”
“别说了,我听我一个表弟说在有些地方,那地方的上仙是要吃人肉的,我表弟的朋友的朋友就是从那逃出来的。”
“不吃你你就能活了?咱们还能活多久?”
“害,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过一天是一天吧。”
人群嗡嗡地讨论着,都为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担忧。
龙兴玄将衣服调整到了一个方便抽出匕首的状态,在一众短褐与赤膊中,他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还是稍微有些长了。
不过无伤大雅,张管事这样的蠢物不会在意到这些的。
他靠到角落处一个看上去年龄有六十岁,黑黑瘦瘦的老汉身边,从兜里小心地摸出一张包裹着晒干了的叶子的纸条。
这是他在山上找到的类似烟草的植物,又偷偷从仓库里偷了一点纸,做成卷烟,在杂役之间很有市场,算是他现在在杂役里还过的可以,并且能借助他人之口,打探到情报的原因之一。
“王大爷,来一根?”
老汉沉默地接过土烟,摸出两块石头敲了几下,火星逐渐点燃了外面的纸,他也不嫌烫,赶紧用手拢住吹了吹,这火才算燃起来。
王大爷是这里的老人。
或者说,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活着的老人。
经验丰富,总能找到空闲的时间偷懒。
又因为巴结那几个管事巴结的好,常常被分配到干些俏活,平时总是很沉默的样子,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干什么。
就在龙兴玄刚被抓到这里,直接丢进杂役院子的那段时日,王大爷帮了他不少忙,说句实在的,称上一句导师并不为过。
不过,听别人说,王大爷以前是个很热情的人,并不沉默寡言,也不孤僻,头发也没这般白,脸上的皱纹也没这样深,是经历过一遭变故,才这样的。
“王大爷...你觉得,他要干嘛?”
“不知道。”
王大爷摇摇头,把卷烟放在嘴里砸吧几口,又吐出一口烟气。
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茫:
“接着看吧。”
“嗯。”
龙兴玄点点头:“那我往前看看。”
说罢,他朝着王大爷挥挥手,便向着人群前方走去。
在他走后,王大爷捏了捏烟卷,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目光直视着正向着院子前方的台子上跑的张管事。
“呼....”
烟雾喷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