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渡鸦群的守望与塔楼醋意

作者:yokinaho 更新时间:2025/8/15 13:29:30 字数:3494

伯爵兰德尔与长女艾莉诺的马车碾过吊桥,驶入黑羽堡内庭时,正值费特斯伊领短暂的“干燥花期”尾声。铅灰色的天空吝啬地透下几缕微光,空气里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腥和一种湿冷入骨的寒意——这是东北海岸永恒的主旋律。城堡石墙上深绿色的苔藓在湿气中显得格外肥厚,庭院角落几株耐寒的“霜星草”开着细小的、近乎透明的白花,是这片阴郁中少有的亮色,却也带着一种脆弱的凄美。

伯爵的归来并未带来多少欢庆。短暂的迎接仪式后,沉重的现实便压上肩头。书房内,壁炉燃烧着干燥的硬木,驱散着深入石缝的湿寒。伯爵、艾莉诺与城堡的老学士埃德温围坐在厚重的橡木桌旁。桌上摊开着厚厚的账簿、羊皮纸卷轴和几封盖着不同纹章火漆的信件(来自王都、教会和白鸽堡)。

伯爵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账簿上刺目的赤字,眉头紧锁:“教会的‘圣税’……数额确认了?”

埃德温学士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声音沙哑:“是的,伯爵大人。审判庭的信使昨日抵达,正式文书在此。”他推过一份盖着金色日轮火漆的羊皮卷,“数额……与艾莉洛耶斯大人之前透露的一致。分三期支付,首期需在王国冬幕节前交付。” 那数字,足以掏空黑羽堡未来一年的盈余。

艾莉诺湖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父亲,金库的储备……加上王都协议后削减的东北赋税额度……恐怕连首期都难以凑齐。更别提还要加固海岸防御、采购药品、补充军械……”

伯爵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拿起另一封信,是白鸽堡雷顿伯爵的亲笔信,措辞温和关切,表达了“守望相助”之意,并提及可提供一批越冬的优质麦种和耐寒草药苗(白鸽堡以农业和温和气候著称,即使在费特斯伊的“湿冷季”也能保证部分作物生长)。

“雷顿伯爵的善意……如同雪中送炭。”伯爵的声音低沉,“回复他,费特斯伊家族铭记友谊。麦种和药苗我们急需,但……不能白拿。”他看向艾莉诺,“艾莉诺,你亲自起草回信。以我的名义,承诺开放碎星港部分优先泊位给白鸽堡商船,并给予其部分特产(如海盐、深海鱼油)的优惠采购权。用贸易……换取生存物资。” 这是无奈却务实的交换。

“教会那边……”伯爵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份烫金的“圣税”文书,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埃德温,核算领地所有可动用的资金(包括部分储备金和伯爵夫人的私产)。优先保障‘圣税’首期!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以我的名义,向卡洛斯大主教写一封措辞恭谨但立场坚定的信!强调费特斯伊家族守护王国东北门户的艰辛与消耗,请求教会看在‘共御深渊’的份上,酌情减免部分税额,或允许以部分战略物资(如加固海岸工事的石料、木材)折抵!”

“是,伯爵大人!” 埃德温学士立刻记录。

伯爵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艾莉诺,物资采购清单和防御工事预算,由你协助哈罗德爵士和埃德温尽快核定。我们要在‘湿冷季’来临前,做好一切准备。”

城堡宽阔的内庭训练场上,寒风卷起沙尘。即使是在相对干燥的“花期”,东北海岸的风也带着刺骨的湿冷。

雷蒙德·费特斯伊穿着深棕色的训练皮甲,如同磐石般矗立在场地中央。他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扫视着前方列队操练的新兵。这些年轻的面孔大多来自领地村镇,被征召令聚集于此,脸上带着对未来的茫然和对严苛训练的畏惧。

“握紧你们的矛!下盘要稳!想象你们面前是嚎叫着扑来的腐化怪物!不是田里的稻草人!” 雷蒙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着新兵们的神经。他亲自示范着标准的突刺动作,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

哈罗德爵士则带着一队老兵,在另一边进行更复杂的阵型演练和武器格斗训练。沉重的双手剑劈砍空气发出骇人的呼啸,老兵们眼神沉静,动作狠辣精准,与新兵区的生涩形成鲜明对比。

训练间隙,雷蒙德走到武器架旁,拿起水袋灌了一口。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一排蒙着油布的物件——那是从鸦哨林地战斗中阵亡士兵那里回收的、经过清洗整理的个人铭牌和几件遗物(一把缺口短匕、一个手工粗糙的护身符、一只磨光的鹿角哨)。

雷蒙德的脚步顿住了。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那层严厉的冰壳瞬间碎裂,流露出深沉的、如同海渊般的哀痛与自责!他默默地走到那排遗物前,伸出带着厚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一枚刻着“托林”名字的冰冷金属铭牌。托林……那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那个在鸦哨林地挡住巫师攻击的壮汉……如今只剩下一枚冰冷的铁牌。

他拿起那只鹿角哨。这是新兵奥普勒的遗物,一个笑起来有点傻气、总说等退役了要回村子娶青梅竹马的年轻人……他甚至连巫师的影子都没看清,就被腐蚀光束化作了脓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巨石压在雷蒙德胸口。他紧握着鹿角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和寒意的空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作为指挥官,他不能软弱。但作为带领他们走向死亡的兄长……这份愧疚和哀伤,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少爷……” 哈罗德爵士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老教头花白的眉毛下,锐利的蓝眼睛里充满了理解与无声的安慰。他默默递过一条干净的布巾。

雷蒙德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将鹿角哨轻轻放回原处。他接过布巾,用力抹了把脸,再抬头时,冰蓝色的眼眸已恢复了磐石般的坚硬与冷冽,只是眼底深处,那份沉重的哀伤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继续训练!”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如同出鞘的利剑,“为了活着回去!也为了……不让他们的血白流!”

城堡最高的塔楼套房内,壁炉的火光跳跃,驱散着“花期”末尾愈发明显的湿寒。空气中弥漫着艾慕莉娅身上清幽的海风冷香。

艾慕莉娅慵懒地靠窗坐着,纯黑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下方庭院里蚂蚁般移动的训练人影。她对那些喧嚣毫无兴趣。她的全部注意力,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只聚焦在房间内那个正在为她整理书架的靛蓝色身影上——她的专属骑士,Ryrie。

Ryrie正小心翼翼地将几本厚重的古籍按照艾慕莉娅的习惯重新排列。他动作轻柔,神情专注,清秀的侧脸在壁炉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时,负责塔楼日常清扫的女仆艾丽卡端着银质水壶和干净布巾走了进来。她只有十五岁,身形纤细,穿着朴素的深灰色女仆裙,棕色的头发梳成两条整齐的辫子,脸颊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润。她低着头,动作轻快地将水壶放在壁炉旁的小桌上,然后拿起布巾,准备擦拭窗台。

她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不受控制地、飞快地瞥了一眼书架旁那个专注的靛蓝色身影。那双明亮的、如同小鹿般的褐色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羞涩的倾慕和憧憬!Ryrie骑士……他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剑术又好,对小姐又那么忠诚……艾丽卡的心跳微微加速,脸颊更红了些。她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开始认真擦拭窗台。

然而,这短暂的一瞥,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一直如同冰雪雕像般静坐的艾慕莉娅,纯黑的眼眸猛地抬起!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锁定了窗边那个低着头的、脸颊微红的小女仆!

艾丽卡那瞬间的羞涩眼神和微红的脸颊,如同最清晰的信号,被艾慕莉娅病态的占有雷达瞬间捕捉、放大、解读为——觊觎!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和强烈的被侵犯感如同毒蛇般窜上艾慕莉娅的心头!她的东西……竟然也有人敢窥视?!即使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仆!一个眼神都不行!

“艾丽卡。”

艾慕莉娅的声音响起,清冷如常,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寒意。

艾丽卡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转过身,双手紧紧攥着布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姐?”

“水……” 艾慕莉娅纯黑的眼眸如同深渊,冷冷地注视着她,声音平淡无波,

“……凉了。”

艾丽卡一愣,下意识看向壁炉旁刚放下的、壶口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银水壶:

“小姐……水……是刚……”

“我说……” 艾慕莉娅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

“凉了!”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刺得艾丽卡脸色瞬间煞白!

“是……是!小姐!我……我马上去换!”

艾丽卡吓得几乎哭出来,慌忙端起水壶,几乎是踉跄着逃出了房间,连布巾都忘了拿。

房间内瞬间恢复寂静。只有壁炉柴火的噼啪声。

艾慕莉娅纯黑的眼眸转向书架旁停下动作、略带困惑看过来的Ryrie。她缓缓站起身,如同优雅而危险的猫科动物,无声地走到Ryrie面前。

她伸出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Ryrie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的指尖在他光滑的下颌线上缓缓摩挲,动作带着狎昵的亲昵和……一种冰冷的警告。

“Ryrie……”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淬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的骑士……”

她微微踮脚,冰凉的唇瓣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带着清幽冷香拂过他的皮肤,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甜蜜和绝对的占有:

“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记住了吗?”

Ryrie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无奈。他顺从地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温顺:

“是,小姐。我记住了。”

艾慕莉娅纯黑的眼眸里那翻涌的冰冷怒意,这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餍足之色的平静。她收回手,仿佛刚才的警告从未发生,重新坐回窗边,纯黑的眼眸再次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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