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被墨汁浸透的厚重画布,将整个星海市笼罩其中。
林梓谦书房的电脑屏幕前,一行冰冷的文字跳动着,来自于那个代号为“Rook”的加密通讯频道。
【Rook:你的仇恨,是上好的钢。但未经淬炼,它只是一块废铁。】
“我不需要淬炼!”林梓谦压低声音,对着麦克风嘶吼,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幼兽,“我只要目标!告诉我,第一个是谁!”
他的指尖因为激动而冰冷,血液却在血管里滚烫地奔流。父亲的影像,赵熙栾那张伪善的脸,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日夜灼烧着他的理智。
频道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
那沉默像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垮了林梓谦所有的焦躁。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位神秘的“Rook”面前,毫无讨价还价的资格。
【Rook:你的第一个目标,交通部长,张伯言。】
一行字,轻飘飘地显示在屏幕上。
【Rook:在你的认知里,他是什么?】
“赵熙栾的头号走狗!他的钱袋子!”林梓谦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整个政坛人尽皆知的秘密。
【Rook:肤浅。】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锥,刺得林梓谦呼吸一滞。
【Rook:他是赵熙栾的钱袋子,更是他权力版图上的一座堡垒。直接攻击,你会被轰得粉身碎骨。战争的艺术,是找到那条蚁穴,然后让整座堤坝溃于一旦。】
话音刚落,一个加密文件被发送了过来。
林梓谦立刻点开。他原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天动地的黑料,比如银行转账记录,或者是什么桃色录像带。
但没有。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让他脊背发凉的、堪称艺术品的“解剖报告”。
文件的第一部分,是【性格侧写】。
“张伯言,现年五十六岁。出身平民,极度自负又极度自卑。迷信权力,但对真正的上流社会充满向往和嫉妒。他会在公开场合引用古典哲学,以彰显学识,但他的书房里,只有通俗的畅销小说。他渴望被尊重,所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轻视和羞辱。”
文件的第二部分,是【权力网】。
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铺满了整个屏幕。以张伯言为中心,每一条线都连接着一个人名、一个职位。其中,与赵熙栾连接的线最粗,被标注为“主干”。而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细线,指向了各个部门的副手、秘书,甚至……他情妇的珠宝供应商。其中几条最不起眼的、看似毫无关联的细线,被“Rook”用猩红的颜色高亮了出来。
文件的第三部分,是【生活习惯】。
“每日清晨六点,会在自家花园慢跑半小时,风雨无阻。每周三下午四点,会以‘视察工作’为名,去城郊的‘清风高尔夫俱乐部’。他有严重的胃病,随身携带胃药,但为了维持硬汉形象,从不在外人面前服用……”
林梓谦看得浑身发冷。
这不是一份情报。
这是一位顶级的猎人,写下的关于猎物的观察日记。张伯言在这份文件里,被扒得一丝不挂,他所有的铠甲、所有的伪装,都被“Rook”用冰冷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露出了内里最脆弱的血肉和骨骼。
这就是“帝师”的教学吗?
不,这是神明的视角。
“Rook……你到底是谁……”他喃喃自语,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源于灵魂深处的敬畏。
Rook:现在,上第一课。如何用最小的成本,引爆最大的舆论风暴。
Rook:听好我的指令,执行‘组合拳’。
林梓谦立刻坐直了身体,像一个第一次听讲的学生,全神贯注。
Rook:第一拳:佯攻。将张伯言利用职权,把他那成绩一塌糊涂的儿子送进星海大学的证据,匿名发给《联邦前沿》周刊。
“《联邦前沿》?”林梓谦一愣,“那是个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敢写的激进媒体,公信力很低,这种料最多只能算个小污点,根本伤不到他。”
Rook:要的就是伤不到他。这一拳,是‘噪音’。是麻痹他,让他觉得对手不过如此,只会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会发怒,会公开驳斥,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应对这种‘骚扰’上。
林梓-谦瞬间明白了。
Rook:第二拳:绝杀。在他被那些花边新闻搞得焦头烂额,认为风暴已经过去的时候,将他动用交通部专项资金,为自己老家修建豪华公路的全套文件——包括伪造的立项报告、资金流向和分包合同——发给《首都星报》。
《首都星报》!那是联邦公信力第一的主流媒体!他们从不报道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对这种证据确凿的贪腐实锤,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
Rook:第一拳,让激进媒体掀起民众的‘情绪’;第二拳,让主流媒体给出击垮他的‘事实’。情绪负责传播,事实负责定罪。当舆论的风暴成型,国会那帮老狐狸为了撇清关系,会第一个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Rook:去吧。扣下扳机,然后欣赏烟花。
通讯频道,暗了下去。
书房里一片死寂。
林梓谦看着屏幕上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计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握着鼠标的手,不再颤抖,变得无比沉稳。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复仇的火焰,此刻被淬炼得无比冷静,也无比致命。
他打开一个匿名邮箱,熟练地将关于张伯言儿子的文件打包,准确无误地发送到了《联邦前沿》的爆料邮箱。
“滴”。
发送成功。
第一颗子弹,已经出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