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下斑驳的光斑。
我睁开眼,意识在几秒的空白后回笼。
安静。
前所未有的安静。
没有那个蠢货在楼下用扩音喇叭喊我名字,也没有疯狂的门铃声,安静得让我以为自己聋了。
我慢吞吞地坐起身,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独属于自己的清晨。果然,昨天那通折腾把那个单细胞生物的精力也耗光了吗?以后还是多让她干这种事。
就在我双脚落地,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床底下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吓得我一激灵。
“哟,悠,早上好啊!”
我浑身一僵,缓缓低下头。
凡那张蠢脸正从床底下仰视着我,脸上挂着能让向日葵都自卑的灿烂笑容,还对我比了个剪刀手。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朝着他的脸踹了过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所以说,那绝对是魔术!或者是某种高科技的机关!”凡一边往嘴里塞着我买的最后一个豆沙包,一边口齿不清地进行着他的长篇大论,“你想啊,牙签的反弹角度,苍蝇拍的弹性系数,还有那个大叔打喷嚏的时机!这根本不是运气能解释的,这背后一定有一个精密的计算过程!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背后一定有阴谋!”
我懒得理他,低头喝着自己的味增汤。
“咔哒。”
房门被打开了,星野汐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走了进来,仿佛这里是她家一样。
她将袋子放到桌上,拿出三瓶牛奶,然后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凡。
“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新野汐无奈的叹了口气。
“跟你说了运气,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她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凡“哼”了一声,把最后一口豆沙包咽下去,梗着脖子说:“我才不信什么扯淡运气!有本事你再表演一个!来来来,让那瓶牛奶自己飞过来砸我的头?”
他指着星野汐刚刚放在桌子最远端的那瓶。
星野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手将她面前的那瓶牛奶向上一抛。
牛奶瓶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瓶盖精准地磕在我头顶吊灯上,“啪”的一声,灯被意外打开了;受惊的大飞蛾撞向墙壁,又反弹回来,正好撞在牛奶瓶的瓶身上,轻微改变了它的下落轨迹;牛奶瓶擦过我的耳边,最后“咚”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凡的脑门。
凡捂着头,眼冒金星地倒了下去。
星野汐这才慢悠悠地拿起属于她的那瓶牛奶,插上吸管。
“如你所愿。”
“所以,我们的第一个委托,就是打扫这里?”
凡看着眼前这座仿佛沉睡了半个世纪的镇立图书馆,脸上写满了抗拒。
灰尘像是雪花一样覆盖了每一寸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烂和霉菌混合的怪味,阳光从破了洞的屋顶照进来,形成一道道看得见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其中飞舞。
“正确来说,是实现图书管理员婆婆‘想在退休前看到图书馆恢复原样’的愿望。”
星野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三副口罩,递给我们一人一个。
”而且,委托人同意把这里当做我们今后的活动据点。”
“考虑到工作的性质,我认为需要一个体力充沛、精力旺盛的人来负责主要工作。”
她说着,视线转向了凡。
我也默默地看向凡。
凡感受着两人灼热的视线,夸张地后退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子:“欸?我吗?为什么是我?这种粗活……”
“你来打扫,”星野汐打断了她,“晚饭我请,烤肉。”
“包在我身上!”凡瞬间立正,拍着胸脯,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整套清洁工具,“为了婆婆的愿望,为了小镇的未来,我江口凡,义不容辞!”
看着那个前一秒还在抱怨、后一秒就干劲十足的笨蛋,我压了压帽檐,把脸转向一边。
‘‘真是个好懂的家伙。’’
傍晚,夕阳把整个小镇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在三人去烤肉店的路上,星野汐走在最前面,我和凡跟在后面。
凡还在喋喋不休地吹嘘她下午是如何“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地一个人打扫完整栋图书馆的,而我和汐随意的聊着日常。
我却没怎么听,我的注意力,全在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孩身上。
当她走过一台老旧的自动贩卖机时,“哐当”两声,两罐咖啡掉了出来。
一块广告牌上松动的螺丝终于不堪重负,带着一小块木片向着汐掉落
一阵恰到好处的风吹过,将木片吹向了旁边,最后精准地弹在了凡的后脑勺上。
“嗷!什么东西!”
她捂着头向后怒吼,我却看得分明。
那不是巧合。
每一次,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以星野汐为中心,修正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微不足道的错误和意外,让它们朝着对她有利,或者说……对她身边的人无害(除了凡)的方向发展。
这已经超出了“运气好”的范畴。
这根本就是……神明随心所欲的恶作剧。
“我不信!物理现象可以被影响,但概率是绝对的!这是科学!”烤肉的“滋滋”声中,凡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星野,我们来玩德州扑克!这个总没办法作弊了吧!”
“赌注呢?”星野汐优雅地用夹子翻动着烤网上的肉,头也不抬地问。
“输的人,当然被赢家在脸上画画!”凡又开始贱笑
结果是惨烈的。
凡的每一把起手牌都好得惊人,不是同花顺就是三条A,他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但每一次,星野汐都能在最后一张河牌发出时,凑成比他大一点点的牌组,用一对2赢下他的葫芦,或者用一张杂牌顺子破掉他的同花。
半小时后,凡的脸上已经画满了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的乌龟,眉心还有一个大大的“王”字。
“再……再来一局!”他顶着那张堪称现代艺术的脸,不屈不挠地洗着牌,“这次我一定能赢!”
星野汐拿起一支油性笔,在手里转了转,嘴角挂着那抹我熟悉的、混合着恶作剧和危险的微笑。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