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天多的路程,终于是在天黑前赶到。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现在先去面见国王。”雷蒙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希莉尔掀开车帷一角向外望去。
透过城门,王都的屏障晶塔矗立在远方,其散发的能量屏障笼罩了整个城市。
当车队驶入城内,行人们纷纷驻足,自发的为骑士团让出一条道路,眼神充满敬畏。
希莉尔不敢再看,她的内心不敢面对这里。
车队逐渐远离,只剩下雷蒙德与一些人带领自己走向宫殿。
在宫殿的前庭马车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暗,市集的喧闹却还没有结束。
“到了,请公主殿下随我去觐见国王。”
希莉尔闻声下了马车,一踏入正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这个雕像的原身希莉尔只在书上看到过——剑圣亚恩。
雕像穿着铠甲,将一柄巨剑立于脚下,双眼目视前方,威严无比。
“这边走。”没留给希莉尔欣赏的时间,雷蒙德催促着。
宫廷内部灯火通明,走廊每一根立柱下都站立了一个禁卫,他们就像钢铁雕塑默默守卫这里的一切,旁边的壁画描绘了王国建立之初的恢弘战役,英雄们的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栩栩如生。
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让她离那个被称为“父王”的存在更近一步。
雷蒙德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公主殿下请,国王在里面等您。”随即他叩响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透过门缝希莉尔的目光就落在远处的王座之上,王座上的人虽然身披着象征王权的长袍,气质非凡,但是在那身长袍之下是瘦削的躯体,简直像一尊被岁月侵蚀殆尽的石像。
当大门完全敞开,希莉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瞬间,那老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燃了生命的烛火,亮得惊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挺直自己佝偻的背脊,目光定定地看着希莉尔,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烙印进灵魂深处,那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神情。
“希......希莉尔......”国王的嘴唇颤抖着,带着哽咽的声音,艰难地、却清晰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希莉尔走上前去,向国王行礼,但是内心十分不理解这个自称父亲的人。
“你们退下吧。”国王沉声发令将所有人撤了出去,只留下身旁的一个仆人。
国王没给希莉尔开口的机会,开门见山的说道,“希莉尔你很好奇我为什么昭告天下说你是王国的四公主,是我的女儿吧。”
见希莉尔沉默不语,国王继续说道,“你的母亲,芙洛拉·尼克尔森,是我的爱人,在当初......当初那个时段,我不得不把她送出去。让她与我的兄弟假结婚,也就是你的父亲,凡·卡伦罗拉。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肚子中的孩子就是你,希莉尔。”
“您说您是我的父亲,请问证据是什么。”听着国王自顾自的说,希莉尔只觉得云里雾里。
国王自顾自的掏出一枚项链,这项链的样式怎么如此熟悉。
“帮我拿给她。”国王吩咐了身旁的仆人,当仆人递过项链时,希莉尔才看清整个项链的全貌。
一个不规则的深灰色石头串着简单的银链,希莉尔拿出自己的项链对比,两者之间确有相似但是不尽相同。
只不过,这两块石头似乎可以拼接在一起,当两块石头的边缘轻轻触碰时,它们仿佛被无形的磁力吸引,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断裂的纹路、凹凸不平的边缘,都在瞬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另一半,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菱形,虽然表面依旧粗糙古朴,但那浑然一体的形状,清晰地昭示着它们本就是一体双生。
希莉尔猛地后退一步,手一松,那刚刚拼合完整的菱形石头“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地面上。
“这......就算如此又能代表什么呢?这也许只不过是你赏赐给我母亲的东西罢了,一块石头也证明不了什么吧......”
“你错了,不是我要向你证明你是我的女儿,我只需要知道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就行了。”国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希莉尔,还有很多事情我已经无法向你解释了,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只有她的孩子,只有我的孩子才能办到,只有你才能办到。”
“我不理解,您在说些什么啊。”希莉尔听的一头雾水。
无视希莉尔的疑问,国王继续说道,“原谅我吧,求求你原谅我,你...咳!......咳咳...能够见上你一面已经足够了。”
国王说完整个身体失去了力气,瘫软在王座上,一旁的仆人见状赶忙搀扶,国王在仆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就晕过去了。
希莉尔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出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国王现在病重!快去找治疗师!”仆人对门外高呼。
一瞬间很多人蜂拥而入,将国王带走了,只留下这个仆人与希莉尔。
希莉尔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仆人直直走向希莉尔,随后单膝下跪,“公主殿下,从此刻开始我就是您贴身主仆,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给我提。”仆人说完捡起地上的项链交给希莉尔,站起身来,“您是王国的第四公主,需要做的事日后我会告知您,现在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这块石头希望您不要再把它丢下,您可能对目前发生的一切感到疑惑,但是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了,国王在您身上寄予厚望,您是国家的希望。”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突然变成什么希望了?”
“这里不方便解释,请您随我来。”
带着满腔的疑问,希莉尔跟着仆人走了出去,穿过富丽堂皇的王宫,带希莉尔来到一处房间前,“请,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居所。”
进到里屋,关上房门,眼前的仆人立马释放了某种结界,“这个结界可以隔绝外界,可以放心交谈。”
“为什么要搞这么神秘,你们......”
“不必着急我一点一点为您解释。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恩·威尔森,国王贴身主仆,国王给我的唯一命令就是帮助您,您作为芙洛拉·尼克尔森之子,您生下来就有您的使命,芙洛拉大人没有跟您提起这些事,让我等感到意外,也就是说她背叛了或者说是她逃避了她的责任。”
“母亲?这和我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目前肯定是没有关系了,现在是与您有关系,您知道巫神教吗。”
“巫神教?”希莉尔不禁疑惑这是什么组织,自己也只在之前听克莱恩提起过一次。
“看来您对目前的处境还真是一无所知。”罗恩继续说道,“巫神教,这个教会是被打压的一个邪教,他们改造魔兽,甚至改造人类,想以此造神。这不得不提及到百年前的那场斗争,奥罗拉与尼瑞莎,人世间最强光魔法师与暗魔法师,他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成神,两位魔法师由于某些原因进行斗争,搅得世间生灵涂炭,而我们的露西娅女王,站到了奥罗拉这一边,加速了战役的结束并最终取得胜利。尼瑞莎的残党创建了某种组织,也就是巫神教的前身,他们要复活尼瑞莎,想要成神。”
“等等等等,所以你们是要我剿灭巫神教?你们自己做不到吗,国王他也做不到?”
罗恩微微欠身,“很遗憾,公主殿下,我们确实力有未逮。我们并非‘光’的传人,没有资格直面‘暗’的化身。更棘手的是,王国自身已被敌人渗透,内忧外患。虽然复活尼瑞莎本身或许难以实现,但他们确有能力‘创造’出一个新的‘尼瑞莎’。而我们......缺乏与之抗衡的终极手段。”他的目光落在希莉尔身上,“因此,我们需要您。”
“我?我能有什么用?”希莉尔眼神中透露出茫然。
“您是芙洛拉·尼克尔森的女儿,”罗恩的语气带着一种笃定,“而芙洛拉大人,是‘光之子’。您体内流淌着她的血脉,拥有继承‘光’之伟力的潜质。您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个露西娅女王,带领我们对抗黑暗。”
希莉尔感到一阵眩晕。露西娅女王?这太荒谬了。她下意识地摇头,“这......太突然了。我只是......我只是希莉尔。我从来没想过......成为什么女王,对抗什么邪神。我......担当不起。”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重担砸懵了,本能地退缩。
罗恩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透出一丝紧迫,“公主殿下,这不是选择,而是您命中注定的使命。巫神教若成功造出‘尼瑞莎’,其成神之路将以大半个世界的生命和资源为祭品。诺伯里斯宾必将首当其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您所珍视的一切,卡伦罗拉家族、维瑟妮娜小队、您的导师维赛尼亚,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抹去,无一幸免。”
“您是最后的希望,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培养下一代光之子,也就是说,我们无法像当初让您的母亲那样,生下一个后代,培育新的光之子。”
“为了王国延续,为了对抗即将降临的黑暗,”罗恩的声音透着一股决绝,“这是必要的牺牲,是您成为‘光’必须背负的代价。我们别无选择。”
沉默片刻后,“......我明白了。”她的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抬起头,眼睛直视罗恩,“我会......做你们需要我做的事。”
罗恩脸上神情缓和了一丝,他微微躬身,“明智的选择,公主殿下。请您早些休息。明日,我将开始为您讲解您需要做到的一切,国王已经安排好了。”
“等等,我还有问题,关于我的身世,国王真的是我的父亲吗。”希莉尔问道。
罗恩看了希莉尔一眼,“是的,您的确是国王的女儿。”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现在,为什么是现在才找到我,他对我,对我的母亲没有一点情感吗,仅仅是把我们当成工具吗。”希莉尔情绪猛地激动起来,她缺失了太多父爱,原来从小卡伦罗拉侯爵这么对她,是因为她是公主,是因为臣子的任务吗......
“这一切都是国王的安排,我并不知情,您想知道的这些,您可以在国王醒来后询问。”罗恩如实回答道,“公主殿下,我仅代表我个人揣测国王的想法,我认为,他是爱你们的,只不过有什么苦衷吧。”
“......”
“好了,公主殿下,我先行离去了。”
罗恩撤去了结界,房间恢复了与外界的连接,无声地退了出去,留下希莉尔一个人站在空旷华丽的房间里。
希莉尔紧紧握住手中的石块,想要捏碎它,捏碎命运。
然而最终,她只能松开手,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