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贴着货架蹲下时,后颈还沾着腐坏白菜的黏液。
那股酸馊味顺着鼻腔钻进来,比丧尸的腐臭更让她反胃——这是她曾经混帮派时最熟悉的气味,从前跟着赵天雄收保护费,总在这种社区超市的后巷堵人。
便利店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她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替小林出头的场景突然在眼前闪了一下:当时小林被按在地上踹,他哭着喊“墨哥救我”,沈墨抄起铁棍砸断对方膝盖的动作比心跳还快。
可现在这声“赵哥”从同样的喉咙里滚出来,小林脖子上的齿痕已经爬到耳垂,青灰色像泼翻的墨汁,正往眼眶里渗。
“他被咬了。”沈晚棠攥着菜刀的手在抖。
不是害怕丧尸,是愤怒——赵天雄明明该在半个月前的仓库交易里被条子抓个正着,怎么会活着?
更可恨的是,他分明知道丧尸爆发,却故意把沈墨引去那个满是感染者的仓库。
否则以沈墨的警觉,怎么会被普通丧尸咬到?
“赵哥说今晚八点集合!”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推搡着同伴往超市里跑,那女孩的背包带勾在便利店门框上,扯得整个人踉跄。
沈晚棠的眼皮突然发烫,眼前闪过一串画面:三秒后女孩被丧尸拽住脚踝,五秒后脖颈被咬穿,七秒后那只丧尸会转向超市正门——但还有更清晰的片段在重叠:通风管上方的铁皮正在剥落,五分钟后,一只长着尖爪的变异尸会从破洞里掉下来,正砸在小林头顶。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
在医院醒过来时,她以为那些闪回的画面是高烧幻觉,现在发烫的眼皮和鼻尖的铁锈味都在提醒她:死亡之眼是真的。
沈晚棠迅速扫过周围——货架上有把生锈的剪刀,刀刃卡在两包榨菜中间。
她猫着腰冲过去,指甲抠进铁皮货架的缝隙里,拽出剪刀的瞬间,通风管传来“咔”的一声。
抬头看,巴掌大的锈斑正从管壁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指甲。
“三、二、一。”她默念着,举剪刀对准那个正在扩大的破洞。
变异尸的嘶吼声刚从管内炸开,剪刀已经精准捅了进去。
金属摩擦管壁的尖啸混着丧尸的呜咽,一团黑红的血雾喷在货架上,腐臭的脑浆顺着剪刀柄往下淌。
“什么东西?!”小林的同伴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泡面堆。
沈晚棠迅速把剪刀往身后一藏,退到冷藏柜阴影里。
她看见小林的瞳孔在颤抖——这个被她救过的男孩正盯着她,喉结动了动,突然喊:“是墨哥?!”
冷藏柜的冷气顺着后颈灌进来。
沈晚棠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三个月前的沈墨寸头,左眉骨有道疤,现在这张脸却白得像医院的墙,眼尾微微上挑,连声音都变了调。
可小林还是认出来了——他喊的是“哥”,带着点哭腔的尾音,和三个月前在巷子里喊的一模一样。
“赵哥说过,沈墨要是活着,就地解决。”人群里突然响起男声。
沈晚棠抬头,看见穿皮夹克的男人正从超市入口挤进来,手里的枪指着她胸口。
那是赵天雄的左膀右臂阿豹,半年前替赵天雄顶过故意伤害的罪,出狱才三天。
“解决?”沈晚棠笑了,声音比冷藏柜的风还凉。
她的目光扫过阿豹腰间的打火机,又落在墙角的煤气罐上——那是超市用来给关东煮炉供气的,阀门没关紧,正“嘶嘶”漏着气。
阿豹的手指扣紧扳机的瞬间,沈晚棠弯腰抄起脚边的保温杯,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煤气罐阀门。
金属碰撞的脆响里,她看见阿豹的瞳孔骤缩,看见小林本能地扑向同伴,看见所有人都在找掩护——下一秒,煤气遇上火机的火星,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货架。
浓烟里,她摸到冷冻库的门把手。
金属门把冰得刺骨,推开门的刹那,腐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借着爆炸的火光,她看见角落里蜷着个老头,左腿从膝盖往下只剩血肉模糊的骨头,伤口周围爬满紫斑——是被丧尸啃的,但还没死透。
“救我……”老头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
沈晚棠的眼皮又烫了起来,这次的画面更清晰:如果她现在丢下老头跑,半小时后尸潮会顺着他伤口的血腥味涌进超市,所有幸存者都会被撕成碎片。
如果她带走他……
“操。”她骂了一句,弯腰把老头扛上肩。
老头的血浸透了她的衬衫,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冷冻库后墙有根排水管,锈迹斑斑的铁管勉强能承重。
她咬着牙往上爬,指甲扣进管壁的裂缝里,每动一下都有铁锈渣子落进眼睛。
“砰!”
屋顶的月光突然被阴影遮住。
沈晚棠喘着粗气转身,看见赵天雄正站在天台边缘,砍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还是老样子,左耳垂缺了一角——那是三年前和敌对帮派火拼时被砍的。
“沈墨?”赵天雄笑了,露出两颗金牙,“听说你被咬了,我还特意让人去仓库收尸,怎么?变异成母丧尸了?”
沈晚棠没说话。
她的死亡之眼正盯着赵天雄身后——阿豹的死亡倒计时是三分钟,另一个手下是五分钟,赵天雄自己……是七分钟。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赵天雄的笑声混着远处丧尸的嘶吼,在夜空里荡开。
她摸了摸后腰别着的输液架,金属杆硌得肋骨生疼。
今晚必须有人死,但她还没决定,是谁。
“把人放下。”赵天雄的砍刀往前送了送,“我给你个痛快。”
沈晚棠低头看了眼背上的老头——他的血正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滴,在月光里拉出一道红线。
她突然笑了,眼尾的弧度像把淬了毒的刀:“赵哥,你说……要是我现在跳下去,是你先追上我,还是尸潮先追上你?”
天台的风突然大了。
赵天雄的瞳孔缩成针尖,远处传来丧尸群的咆哮,像滚过天际的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