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冬日祭拜

作者:无所事事的咕啪 更新时间:2025/7/8 6:56:53 字数:3578

从梅莉薇娅那里逃也似的离开后,温妮带着女孩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好在这里还留着不少自己小时候的衣服,本来只以为是留作纪念的物品,却没想到此时会派上用场,只是可能得翻找很久了。

那些衣物在一次次新衣的叠压挤兑下已经被压到了角落,温妮只能将它们一一拿出才能找到想要的衣物。

“温妮,你在做什么?”

“母亲,我在找东西……”

门口,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温妮此刻也才发现被自己拿出的衣服在周围堆得有些凌乱,随着自己站起身这一下碰撞,场面更加乱作一团。

见状,温妮又低着头慌忙地收拾,正当她伸手要将下一件衣服拦回怀里时,一只细长的手已经先一步拿起了那件衣物。

“母亲?”

“温妮,你还是不太擅长做这些啊。”

“抱歉……”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和你一起收拾吧。”

温妮点了点头一起收拾起来,顺带拿出了些合适的衣服。当衣物总算回到了它们该有的位置后,海伦娜看了看稍显僵硬的温妮率先开口。

“是要拿给那个孩子穿吗?”

“嗯。”

“那快去吧,不合身的衣物穿着会很不舒服的。”

海伦娜自然是一早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女孩儿,但她不打算多开口询问,她相信温妮之后会主动说的。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趁着温妮给女孩儿换衣服,海伦娜也坐到一边向女孩儿攀谈,但一向自认为还算平易近人善于交谈的自己立刻感到了受挫,海伦娜有些疑惑,这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母亲,她不会说话,也可能是不明白我们的语言。”

“嗯?”

听到温妮的解释,海伦娜再看了眼女孩儿,这模样确实不像本地人,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等等,温妮,她不会是……”

“不是的,母亲,她、她是从天上来的……”

听出了海伦娜的担忧,温妮赶紧解释起来女孩儿并不是从边境入侵或迷路的他国人。但天上掉下来的来客,这件听着更离谱的事温妮也吞吐了半天才真的说了出来。

“天上?好吧,那这孩子叫什么你知道吗?”

温妮摇摇头。

从天上掉下来的神秘女孩儿,似乎还沟通不了,真的是相当可疑,但既然温妮选择把她带回来,海伦娜也决定暂时相信女儿的决定。

“温妮,你准备把她留下来吗?”

“嗯,母亲,可以吗?”

“我当然同意啦,不过你父亲那边就不好说了,对了,你大哥应该见过这孩子了吧,他怎么说?”

“没有反对。”

听温妮这么说,海伦娜了然于心,给了温妮一个放心的笑容。

“就属你大哥和父亲最像了,既然他并不反对,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晚餐时间,也是一家人闲聊的时段,温妮看了眼哥哥姐姐还有母亲,说出了自己想将女孩儿留下的意愿。

“不行。”

声音严肃、平静,带着一家之主和军人的威严,雷格斯-阿弗泰格勒否决了女儿的提议。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所有人都放下了餐具,等着雷格斯开口,但他只是在继续吃着食物,和温妮旁边的女孩儿一样。或许是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他略微转头看向家中的长子。

“布兰多,你此前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但我并不反对。”

布兰多还是那样平静的模样,阐述着自己和父亲并不一样的想法。

“温妮能有个玩伴,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

“哪怕那女孩儿来历不明?”

“我相信温妮已经有了明白是非的能力,我认可她的判断。”

见布兰多恨坚定地支持妹妹,雷格斯又将视线投向海伦娜。

“雷格,我也觉得温妮需要一个同伴在身边,我们这地方,本来就没有哪家有闲着的姑娘能和温妮长时间在一起,现在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被温妮带回来,难道不就是某种缘分吗?”

“既然如此,温妮,你决定了将她留下,那就要负起应有的责任。”

“我明白的,父亲。”

事情总算谈妥了,父亲虽然严厉,但向来是愿意听取家里人的意见再考虑事情的。温妮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对方也抬眼看来,似乎并不明白温妮这行为的用意。

“我呢?父亲大人不问问我的想法吗?”

梅莉薇娅娇俏的声音突然响起,提醒着这场谈话里是不是忽略了谁,但雷格斯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再多理会。

“诶——怎么能直接不理我呢?”

“好了好了,梅莉薇娅,我们还不了解你吗?弯弯绕绕到最后还是选择支持妹妹,你说有哪次不是这样的?”

海伦娜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让她别再跳出来当这个显眼包。

“有那么多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唔,好像也是。”

既然母亲已经出声叫停了,梅莉薇娅也不再多说,目光投向桌子对面的温妮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温妮也对此回应了两下。

晚餐后,并没有人就此离开,阿弗泰格勒一家聚集在宅邸的门前准备出门。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雷格斯一道走着。从院内经过,一路向后山下走去,那里正有一团光亮等着他们。

积雪的林间,仅有一块地方被打扫得格外干净,石砌的地板连融雪的水痕都不存在。在那里的正中央,是一块灰黑色的墓碑,被玻璃罩住的蜡烛围满了它的四周,却依然改不变它冰冷的色调。

“孩子,我们来看你了。”

注视良久后,海伦娜温柔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不再等待,陆续开始了自己的祭拜,海伦娜将一束向日葵放下,让它轻靠在墓碑边。冬日自然不是向日葵本来的花期,这是她特意用魔法在搭建的小温室里栽培的,是墓碑主人生前最爱的花卉。

雷格斯将一瓶红酒揭塞,在墓碑前倒了一杯,随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当初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但现在也别贪杯,酒,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不由得回想着少年在餐桌和宴会上对自己手中的酒满眼好奇的神情,雷格斯摇了摇头,起身退到了一边。

在酒杯的一旁,布兰多捡起了一枚已经生锈的徽章,又将一枚新的徽章放回原位,崭新的徽章上,一轮落日正缓缓沉入大地。

“你永远是我们家里的一员。”

摩挲着手中生锈的徽章,布兰德默默地回到了雷格斯的旁边。

“嗯,这些方糖拿去吧,别老想着学大人喝咖啡就能变得成熟了,年轻人呀,老想着吃苦可是会忘记自己是什么为了什么而努力的。”

梅莉薇娅将一袋方糖放在了墓碑前,走之前还拍了拍墓碑,相当语重深长地发表劝告。

祭拜完,一行人离去,只剩下手上还攥着花环的温妮看着墓碑愣愣出神。

周围不再有其他人了,温妮迈出了僵硬的双腿走向墓碑,手中的花环被她颤抖着放了上去,如同为墓碑主人戴上了它。此刻,她脸上一直维持的平静模样骤然崩溃,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那股酸涩的苦楚让心脏都感受到一阵压迫。

呜咽声渐渐转为嚎哭,少女蹲在地上,任由眼泪从指尖划过,压抑的情绪总算在这一刻得以释放,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清净之地,少女尽情宣泄着痛苦和悔恨。

“莱德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哭了多久,少女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哭喊后的嗓子变得干涩无比,冬日的冷空气更是毫不留情地摧残着呼吸道。

啪——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少女顿时起身跳开,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但是模糊的视线里根本看不清来人。

温妮快速地擦去眼泪再看去,好像还是没看见什么,在缓慢又警惕地逐渐靠近中,她总算看清了趴在地上的那一团。

“你怎么来了?”

躺在那里的正是穿着厚实的女孩儿,她被这边的石台阶绊倒,直到现在还以正面向地的姿势躺着。

认出了女孩儿,温妮赶紧上前将她抱起,翻过面来,女孩儿的鼻子有些擦伤,小脸也冻得通红,但只是这样的程度温妮总算松了口气。

很想将女孩儿现在就送回去,但自己祭拜想说的话却还一句没说,刚刚光顾着哭和道歉了……

将女孩儿抱起,一起来到了墓碑前,温妮吸吸鼻子,又调整了一会儿情绪。

“莱德哥哥,对不起,还有谢谢,如果不是你当初救我,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温妮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意,这样的话在心里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如果当时自己能再懂事些,如果当时自己再强大一些,如果当时死的不是莱德哥哥而是……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自己终究只能走在这一条时间之中。

“对了,莱德哥哥,这是我们家里的新成员,你的小妹妹,我想父亲最后会同意留下她也有想到你的缘故在吧。”

既然向莱德介绍了女孩儿,也自然有反过来的一环。温妮摇了摇女孩儿的手,又指向了那边的墓碑。

“这是莱德哥哥,一位温柔又勇敢的人,他很开朗,像太阳一样温暖;他很温柔,总是照顾着身边人的感受;他很聪明,总是能学会很多东西;他很自卑,总是担心被收养的自己与大家格格不入,但其实大家一直都喜欢他;他很勇敢,所以才会为了保护我……”

讲着讲着,微笑逐渐褪去,泪水再次从眼眶涌出,颤抖的声音最终变成了呜咽,结束了这场介绍。

“温——妮——”

“嗯?哥哥?莱德哥哥?!”

听到了那声呼唤,温妮猛地抬起了头,试图去寻找到那个身影,可惜,烛火外的世界漆黑一片,并没有她想找的人。

“温妮——”

含糊不清的声音将这两个音拖得相当长,温妮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低头看去,只见女孩儿仍旧以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但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尝试着陌生的音节。

震惊于女孩儿的开口,温妮一时间见都忘了眼泪还在脸上流淌,不过她确实无暇顾及那些了。眼前的女孩歪着脑袋注视着温妮,缓缓抬起了手臂靠了上来。

当温妮意识到女孩儿在做什么时已经被那双小手抱住,甚至还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嘴里那艰难吐出的两个音节也柔软温和地传入温妮的耳中。

“你是在安慰我吗?”

此刻也不疑有他,温妮只想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解读女孩儿喊出自己名字的含义,现在的她,真的很需要一份温暖,一份让她感到安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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