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听见

作者:紬川川 更新时间:2025/7/6 5:41:23 字数:11114

第二天清晨,一打开手机,我便发现紫花凌晨发过来的简讯。

“谢谢…”(2:47am)

看来她睡得很晚啊…

但我却像失去了语言能力般,不知如何回复…

“人在绝境中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这句话用在昨天的我身上真是十分恰当。从昨天躺在床上到现在,脑子里像装了放映机一般循环的播放昨天与紫花对话的场景,我越是想从“放映机”面前抽离,越是不能。“强大的引力”把我拉回影像前,强迫我一遍遍观看。

在反复观看那段“不正常的影像”后我便是从中看到了不该是那样的我,那时的我太过反常,反常到我不想认识那样的我,反常到我想与那时的自己切割。

与紫花的对话几乎是我人生中与人说话最多的一次,我不得不怀疑昨天与紫花对话时的人到底是不是我,难道当时我请了替身不成…(我被自己幼稚的想象逗乐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还是我。

我承认与紫花在一起时我的细微改变,但对于这种改变,我却说不清缘由,仿佛有神奇的魔女魔法在其中作祟。而当我独处时,熟悉的朦胧感则又涌上心头,仿佛漫步于满是迷雾的伦敦街头,这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是对对于我来说“最正常,最熟悉”的感觉。

嗯,我还是我,对感情迟钝到自己都意识不出,不善言谈自卑逃避的我。

一晃,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小时。我就这么举着手机绞尽脑汁的思考回复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回复什么都不是最佳答案,那我干脆就简单直接一点吧。

“没事。”(6:30am)

两个字就“折磨”了我半个小时,我还真是我熟悉的那个我。

去学校的路上,我提前向紫花说明了不要对昨天那两组的同学怀恨在心,毕竟他们对紫花并无恶意,只是单纯讨厌我罢了。紫花在简讯中答应了我,但到教室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与闷闷不乐。那感觉仿佛形成了一个领域在之中的人,就会被压得喘不过气,而很不幸我就被迫处于那领域之中…尽管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而形成的就是了…

说来有趣,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要是打破了不该打破的墙壁后,那他们可并不会继续携手向前,而是徘徊于破壁左右,甚至离墙壁更远。而我和紫花的关系正处于“打破了不该打破的墙壁”,在得知紫花真实情况后的往后几天,我们并没有比以往交往更密,反倒是双方都互相保持着奇妙的距离感。我们除了见面的敬语,课后的交流便无更多交谈,甚至我感觉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多了…

但我并不会因为这种距离感而感到些许不适,因为这本是我该拥有的,甚至我们应该隔得更远才对,那才是我该处在的位置。

就这样回到了我习惯的生活后的七天,我们迎来了在对于我们人生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芯连接”。

在最后一次默契对决的七天后,我们便会进行芯连接,也就是高三下学期学生们十七,八岁的时期。

芯连接对于我们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因为在完成连接后们将获得视觉,相应,的与我连接的人将获得听觉,不必多说,那人是视芯持有者。

浮于表面的连接过程异常的简单,简单到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医疗机构的恶作剧。

我仅需和与我连接的人(该对象普遍被称为“芯人”)面对面坐着,而我们的侧方透明玻璃墙壁的后面则放有一台巨大的精密仪器,该仪器由美方供给,数量极少,全国只有几家医疗机构拥有此仪器。所以在这一时间点与我同年龄段的人都会来此进行芯连接,人多到甚至可以将医疗机构墙挤倒…

待操作人员输入双方连接人信息,机器运行程序后,我们便相应的可以获得视觉与听觉。需要注意的是,我们获得的视力或听力能力水平的高低对应对方视芯或听芯品质的高低。

而看似简单的操作过程,其背后的原理至今无一国破解,只有美方掌握其中原理。

而将芯连接的时间设置在此时期,其实是国家基于我们的情况,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其目的是训练和保护我们。

自芯片政策后日本的学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原本的学校被国家优化为更适合听觉或视觉丧失学生的学校,名为视听训练校。本质上与几十年前就有的残障学校大差无异,最大的区别在于学校着重于我们所拥有的视力或听力的训练,因此我们的视力或听力会格外的突出。当然,再怎么进行单项训练也只有优芯中品质中上的芯片拥有者的听力或视力才稍优于常人。当然,这种品质的芯片少之又少。而就算是拥有此等品质的芯片,不在学校里认真学习也达不到它所具备的上限。

而顺理成章的就是我们需不断在学校里学习训练,在日常生活中摸爬滚打,自行探索到高三下学期时才可进行芯连接。

此对我们芯连接时间的限制,基于我们而言是十分合适的,其既让我们磨练了自己,也可防止芯连接后因意外断开连接自己陷入束手无策的困境。

断开芯连接的事件并不稀有,反倒是十分常见。芯连接断开的原因十分的多,例如与自己连接的芯人因各种原因逝去,则会立马断开连接,失去连接后所获得的视力或听力,又可能因为芯人的芯片被夺取而失去相应的视力或听力。我的舅舅就是因为舅妈的芯片被夺取而失去了视力。因此为了在因意外断开连接失去相应的视力或听力而失去自主生活的能力,国家才会严格限制芯连接时间。这就好比一出生就坐在轮椅上的婴儿,要是轮椅哪一天丢失,那他将失去行动能力。

总之,断开芯连接的原因数不胜数,而大体上都与芯人息息相关。

芯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就算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被随机分配成为彼此的芯人,那他们往后便会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两条平行线,细微的转动了一点角度,一般往后便会产生交点,永远地与对方形影不离。

我的舅舅与舅妈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就是因为芯连接时被随机分配成为彼此的芯人,他们才会相识相知相爱,最后结为夫妻。

而今天,我迎来了属于我的芯连接。

我与其他要进行芯连接的人被通知要于今天早上七点在视听医疗机构集合排队,依次进行芯连接。

我大约于集合时间前二十分钟到达,但并不是想抢占靠前的位置早点进行芯连接。因为我们的芯人与连接顺序早已被分配好,而我来这儿这么早的原因,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我承认即使是对感情迟钝的我,也难免产生些许兴奋之情,但更多的是仿佛有神明的指引般,将我呼唤到这里,这么说可能是令人难以信服,但冥冥之中确实有这种感觉。

虽说我是提前二十分钟来这儿的,但当我来时,门前已经挤满了人,甚至人群延伸到了马路上,可见他们热情之高涨,但我也能理解就是了。

不过每当我身处于这种吵闹之中,我的神情便难以安分下来,焦躁与不安充斥着我的全身上下。人群传来的阵阵波动仿佛要将我震倒,而我也只能不断安抚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禁吐槽那个把我牵引到这里的神明,是不是故意要“恶作剧”我

而当我实在难以从吵闹之中脱身时,我总会想起童年,不知在何时何处听到的一首童谣,即便不知那首歌的歌名,也不知道它的歌词,但悠扬的旋律便足以让我静下来。

苦等二十分钟后终于正式开始了芯连接。

我运气不错,被分到了第十七组,这就意味着我不需要等待很长时间。

而当排在前面的组中若是其中有一人未到场则顺次到下一组。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手机振动,是通知轮到我了。

我进到了他们安排的房间,坐到了那个椅子上。在此过程中,我并没有像先前的几组中的人一样与自己的芯人打招呼或交流,可能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我心里下意识的认为在这场合闲聊不是很适宜。很默契的是我的芯人也并没有主动与我对话,不过他是能看到我的,或许是我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不近人感”,才导致他没有与我对话吧,我还真是讨人厌呢。

在自嘲中属于我的芯连接开始了…

在约莫一分钟的连接过程中,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则作品,那是我们在学校经学习掌握了最基本的读写能力后,老师给我们讲的一本书——《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这本书是由美国作家海伦凯勒所著作的,从这本书发布至今,它可能已经鼓舞了无数与海伦有相同遭遇的人了。

但我脑中所想的可能是一个“暴论”,至少在我生活的十七年间,不管读多少次,还是这个想法。

我嫉妒海伦,我甚至觉得她的人生相对于我来说都算是好的了…

她是一位十分特殊的作家,因为她丧失了视觉与听觉,到这里大多数人也能猜到书名为何如此了。

但我并不同情她,因为她拥有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事物——她善良的父母和沙利文老师。

刚听到她因发现自己不能和他人正常交流而发脾气,乱扔东西时,我还表达了些许共鸣,想着我只是失去了视觉,而她则一无所有。

但当我得知了她的父母是如何对待她的,沙利文老师是如何教导她时,我内心的嫉妒之情便油然而生,这种情感随后转化成了愤怒,我甚至被自己的恶意吓了一跳。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沙利文老师借助花草,河流和动物等自然元素,让抽象的概念变得生动可感,来让小海伦认知世界的情节。

小海伦就这么在她的引导下充实好奇心去接纳这个世界,沙利文始终陪伴在她左右,帮助她进入盲人学校,将晦涩难懂的知识转变为触感语言来辅导她。

读完这段情节,眼泪便止不住涌了出来,而这是嫉妒的泪水。我是多么渴望…多么渴望拥有像她那样的人生,拥有她那样的父母,拥有“沙利文老师”。

富裕家庭的托举,充满爱的环境都是我遥不可及的幻想,可更重要的是个人的拼搏,这点我更是羞愧不如。

我曾无数次想象,要是我拥有她所拥有的,我是否会变得更好,会不会导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罪魁祸首不是我自己呢,是不是不关心我的父母,机械化的教育,病态的社会…

我无法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相信我自己。

接着往下读便是“三天的畅想”。

书中海伦畅想了自己如果拥有三天的光明,她会做什么。

第一天,她会邀请所有的朋友与她们面对面注视着对方,用眼睛刻画并记住他们的面容。她会凝视并拥抱一直鼓励支持他的父母和沙利文老师。下午她要去森林遨游,于黄昏中感叹人类创造灯光的美好。

第二天,她计划参观博物馆去感受历史的流动。夜晚,她希望坐在剧院,体会视觉所能带来的艺术。

第三天,她想融入平凡的日常生活。就这么在街道上注视来来往往的行人。

可这三天的遨游将成为永无可能实现的梦想…

读完这段,我产生了些许慰藉之情,毕竟我只要等到芯连接就可以抵达光明的彼岸了。但在那时候,我对视力的渴望又上了一层。

可情人节后我就会有所改变吗?我就会去接纳这个世界吗?…

我不敢确定…

面对命运的不公,是选择和解还是…

这一分钟仿佛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我无法保持冷静,明明我马上就可以获得光明,明明我马上就可以摆脱十七年的黑暗与孤寂,但此时我却感到异常的空虚与失真。如同从万米高空坠下,我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手心的汗滋滋的冒出,而与我手心接触的膝盖部分的裤子也已被汗水浸透,脑中宛若翻江倒海,莫名其妙的恶心感使我想干呕,肾上腺素狂飙,体温异常的升高使我冷汗直流,头皮发痒,嘴唇直颤,最终使我感到震惊的是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处产生了一种难以讲清的感觉,此刻的它仿佛被甘露浸润,被春雨拍打,被暖阳照射,被秋风拂过,被冬触动…

甚至我感受到眼睛在诉说它的渴望,它急不可耐,如火烧身般的渴望。

片刻后,连接结束,我睁开了眼。

与之相伴的是足以灼烧眼球般的强光,此时的我仿佛正与太阳对视,那股强光刺得我痛苦不堪。有那么一瞬,我甚至觉得获得视力真的好痛苦。

在我深受强光刺激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不用这么着急哦…先闭上眼睛…让它自己适应一会儿。”

但我却听不清这句话…隐隐约约能知道坐在我对面的人想表达的意思。我以为傲的视力在这时却显得苍白无力。如同左手画圆的同时右手画方,对于“看见”的渴望,让我忽略了听觉…

适应了一分钟左右我睁开了眼,由于在整个过程中我一直都低着头,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鞋子。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认出了这是白色…与黑色对应的颜色。

视角再往上抬,我看到了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裙摆下露出了匀称的小腿,她将手交叉的放在大腿上,给人的感觉很安分。她的手指非常纤细,指尖白里透红,既让人感到冰清,又感到温暖。

再往上我发现她的身材十分完美,即使这是我亲眼见过的第一具躯干,但我也对此深信不疑。苗条但又不会给人她非常瘦弱的感觉。

她的肩部很直直的,仿佛用直尺比量也不会凸起。从泡泡袖子里伸展出来的两条手臂宛若塑刻般完美,纤细但不失细微的肌肉线条,这让我不禁思考她到底是如何做到拥有这般身材的……

渐渐将视线平视,嗯,我看到了她的颈部。随后便是面部……

彻底将视线平行后,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与她对视不到一秒,我便低下了头,无法直视她。

我曾在学校的“认知万物课”中触摸过大卫和奥黛丽的雕塑。尤其是他们的面部,我反复触摸过……

微凸的嘴唇,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眶,恰到好处的额头宽窄,距离适中的眼间距以及稍开的耳廓。

我曾无数次想象这些特征在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它们组合在一起时会有怎样的视觉感。

而当我捕捉到我面前这位女孩的面部特征时,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即使这是我人生中看到的第一个人,我却做出了令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判断。她很美…

美的让我“大吃一惊”…

仿佛是由上帝亲手精心雕刻后的雕塑那般,这大抵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欲望驱使我在抬头“偷看”她一眼,将视线往上移,我再次看到了她的脸。

她正露出上扬的嘴唇与弯弯的眉眼,似乎含着她的喜悦。她的鼻头和腮部红彤彤的,但应该不是涂了腮红之类的,可我也不得而知了…

白皙的肌肤十分光滑,让我不禁认为刚才的强光是因她反射而造成的。

她的手上还系有紫色的发绳,乌黑顺直的头发,自然的披在她的身后,隐隐约约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薰衣草味。

“古贺同学,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哦…”

“……”

将记忆中的紫色的声音与如今我面前身穿白色连衣裙女孩的声音比对,我确认了,这就是紫花…她是我的芯人,如同上帝特意安排的那样…

但也可能只是名为偶然的命运…

虽然这么说,没有什么逻辑与理由,但当我身处黑暗中想象出的那个紫花与眼前的紫花重叠时,那强烈的割裂感让我感到不真实。但事实上,坐在我面前的就是紫花,可我脑中满是“这是个骗子不能相信她!”这种荒唐的结论…

而当我沉沦在这种割裂感中,紫花开口道,

“我是你的芯人哦!古贺同学,很巧合吧,我自己都没想到呢。”

获得视力的冲击仍然震撼于我,我深陷其中,迟迟无法回应紫花…

“怎么了,是被我迷住了吗?”见我迟迟不回应她,她便用挑逗的语气向我发问。

而不善言谈的我要正确回答她的问题,简直比登天还难。

正当我处于进退两难之际,视听医疗机构相关人员的催促救了我。

由于我们呆在房间里的时间过长,再这样下去会影响他们工作的进程,我们便被赶了出去。

出门前我顺手拿了他们给获得视觉的听芯持有者准备的墨镜,以适应刚获得视觉的不适。不过紫花倒是不需要他们准备的耳塞就是了,可为了防止她身“百分百女孩”身份的暴露,她还是装了装样子带了耳塞。

也许是获得视觉给我带来的兴奋感,甚至让我有种“我改变了”的错觉。

而这种盲目自信,在我走出医疗机构的一瞬间,便分崩离析了。

我低估了能看见带给我的冲击力,当我看到外面是蚁穴般数量的人群后,我的腿便瞬间软了下来。要不是紫花及时扶住了我,我可能当场就跪在地上了。

“没,没事吧”见我脸色不好,紫花便关心道。

“没事…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在紫花眼里,我可能只是一个内向的人,但她不知道我的“病症”会如此严重。

我们与前方的十字路口分开,紫花担心我的情况想送我回家,但被我婉拒了,我不想再麻烦她,我想独自享受能看见的世界。

我沿着马路向公交站走去。

一路上,我“小心翼翼”,来往的行人,汽车驶过,三辆骑自行车,追逐的小孩,空中掠过的飞鸟,乱闯马路的小狗,飘落的枫叶。这些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物,此刻在我眼中都显得格外稀奇与珍贵。我像一个在山洞里活了千年的野人,被突然扔到了现代社会归属感的缺失,令我有些许畏惧,即便我平常也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但能看见后这些事物带给我的感受则是截然不同的。

我现在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了可能会被认为是偷了东西的虚心贼吧……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公交站,但我并没有坐通往家方向的车,而是坐上了反方向的公交。

我想让它带我去更远的地方。

一路上透过车窗,我感觉我在看一部电影,一部名为日常的电影,但这对于他人可能已经厌烦的日常在我这里却弥足珍贵。

一路上我穿过田野,聆听溪流,飞越桥梁,我仿佛是日式RPG里的游戏角色,每到一个地方,每看到一个事物,“信息栏”就会提示我,类似于“您已获得看到商场成就”这种不断看到新鲜事物所获得的感觉,令我欲罢不能。

我像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需要世界的哺育,我的眼球仿佛被挖取,需要用世界来填补留下的空洞。

到达终点站,公交车停了下来,司机催促我们赶紧下车,但我不想,我想让它带我去更远的地方,看完所有我没有见过的事物之后再回来。

公交车到了终点,但我的“旅途”并没有抵达终点,我立马搭上返程的公交车,我想回家。

我依旧沉浸于来时看过的“电影”,即便再看一遍,也不会感到乏味。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我便循着记忆中的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我在一栋房屋面前停下来,看到门旁“古贺”的标牌,我便走了进去,这个时间点,父母还在工作,我便开始观光我的家,这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我于客厅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小孩和一对父母,不用说这也是在我小时候和父母拍的合照。

原来他们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吗?他们的长相并不如我想的那样冷漠和狰狞,反倒是照片里的他们格外和蔼。

而这个和蔼的面孔下藏着什么,只有我知道。

随后我把家里的每一处都看了个遍,三室一厅在一楼,厨房卫浴更不必多说,二楼是储物间,放着家里不用的东西。陈年老物将杂物间堆满,我几乎花了一个小时,将里面的东西看了个遍,不知为何翻这些老物件,真是有种说不上的乐趣。

里面有家里人不穿的衣服,废旧电器。父亲从前的吉他,母亲从前的画板。

不过,这些文艺的爱好,现在的他们也不再拾起就是了。

随后,我翻到了与我相关的物件。

一本幼稚园毕业时拍的毕业相册。

说实在的,毕业相册这种东西对于我们听芯持有者总是有种说不上的幽默感…

我翻到了合照那页,我站在照片左下角,顺着视线挨个扫过去,全都是新的面孔,毕竟那时候的我也看不到嘛。

右上角一对男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

而吸引我的原因在于那个女孩的左手上有着熟悉的紫色发绳……

与她的如出一辙,但我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她。

我再一次感叹命运的飘忽不定。

旁边男孩子的举动也值得反复琢磨。

他的身体微微向左倾斜,像是想拉近与那位女孩的距离,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的看不出。

但那位女孩貌似并没有想与她他靠近的意思,她正视镜头露出笑容,给人小太阳般的感觉。

合上相册,在杂物间“寻宝”一个多小时的我身上也难免沾满了灰尘,去洗了个澡后,我煮了袋速食面,吃完便把自己锁进自己的世界。

我的房间不算整洁,也谈不上乱,六榻榻米的大小,对于我来说刚刚好。左前方是单人床,右前方是书柜和电脑桌,靠近门的右上方放着空调,左侧则是堆砌着听过的CD唱片,布局简单的房间,却给予我充足的安全感。

我习惯拉上窗帘,昏暗的感觉非常舒适。

接着我打开了电脑,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我手痒难耐,我迫不及待的想用搜索引擎窥探这个世界的一切。

虽然说医生不建议在获得视觉后过度用眼,但我真的真的忍不住了,我想将欲望一次性满足。

这一晚上我从西方看到东方,从公元前5五千年前看到现在,从马里亚纳海沟看到宇宙的浩瀚,我搜索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兴趣使然,我还看了赛马史,看了几场紫花的比赛,但我不知为何要刻意去观看她的比赛,但这也不重要了。说实在的,赛场上飞驰的紫花,由于今天我所看到的大相径庭,我还看了我出事那场的“毅力杯”。摄像机拍下了全过程,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当时的样子可真够狼狈的啊……

随后我又打开了视频网站,看了一些美食和旅游相关的视频,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视频。

但这些还不足以满足我的欲望,我对认知的渴望,甚至让我忽略了紫花发来的简讯…

就这么熬了一个夜后,我睡到了第三天早晨,这时手机里已经有三十多条紫花的消息,大致内容是让我补偿她,陪她出去玩。而理由则是我干扰了她“毅力杯”的比赛,而马蹄铁貌似心里还出了问题,她貌似变得胆怯了,一开始我还认为这是她无理取闹,可得知了马蹄铁的情况后,我便严肃起来,想着要是因为我影响了她们的比赛成绩,那么我可能会成为全国公敌吧…迫于无形的压力,我同意了她的请求。而回复她的消息后我遭到了她的埋怨,字里行间都表达了她的生气与不满,但这种语气更像是要从手机屏幕里钻出来,轻捶我的肩膀般的生气…

又搞砸了啊……

我们约定明天上午九点在浅草寺集合,随后我又开始了对“欲望的满足”这一活动。

*****

我基本没和朋友一起出去过,第一次被他人邀请的我今早也略显慌张,慌慌乱乱的刘海还有没吹干的水滴。挑了件差不多的衣服,洗漱过后我便乘车前往浅草寺。约定的地点也是由紫花决定的。

浅草寺是日本历史悠久的寺庙之一,平常这里会有很多人,但由于我们选择的日期是工作日,所以目前这里没什么人。

下了车后,在前方不远处就看到了紫花。

说实在的,我对审美穿搭之类的没什么概念,但一看到紫花,我便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外套,搭配着蓝色短牛仔裤,10分吸人眼球。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外表给衣着加了分,才会让我有这种错觉。

她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快过来,我便小跑着向她赶去。

“古贺同学…”,她与其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

“嗯。”

低头我才发现,我的白色袜子套在了裤子外面……

我们随后便看到了小舟町里面则有浅草寺的著名建筑雷门,是此地的地标建筑,其深有来头,它是由松下电器创始人,松下新之助捐赠的。传言他当年得了重病,在寺内祈愿后痊愈,所以捐赠此灯以表感恩之情。

但这种故事对于我来说也太过玄乎了,我只能将其认为是巧合,几乎不能让人相信他生病痊愈的功劳可以归为浅草寺。

紫花让我以雷门为背景给她拍照,我便照做了。但说实在的,我的拍照技术烂的可怕,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给人拍照,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不用说也知道了…但紫花还是十分热情的要求我给她拍照,这让我有些搞不懂,难道她喜欢丑照吗…

她在照片里微微倾斜着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冲着镜头微笑着看起来格外开心。

“很不错呢!拍的很棒哦古贺同学。”

“没…没有。”

即便拍了好多次才有一张能看的紫花也会这么夸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穿过雷门后,通往浅草寺本堂有一条商业街——仲见世街。但这调剂就和其他商业街无异,并无特色,基本所有商业街该有的它都有,我和紫花便决定不再此停留,可遇到刨冰摊时,紫花还是被吸引住了,买了一份葡萄味刨冰,她吃完后朝我俏皮的吐着舌头,被色素染成紫色的舌头像被下了毒一样,不过这颜色与她手上的发绳很呼应就是了……

“略略略!古贺同学我的舌头是不是变紫了。”

“别闹了…”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对话,每说一句还要考虑这会不会破坏她的情绪,实在太累了。

穿过宝藏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道路中央的黑炉子,它处于浅草寺主殿前,名为长香炉。据说将其升腾的烟雾往自己身上揽,便会增长智力,带来健康,驱除厄运。

紫花一看到那炉子,便小跑到它旁边学周围路人一样往自己的身上揽气。我起初站在一旁无动于衷,但在紫花的强烈要求下,我也将雾气往自己头上揽,她还要求我用手把雾气给她扇过去。这一举动引得一旁抱着孩子的妈妈忍俊不禁…

“可…可以了吗”

“嘿嘿,这样我的智力就会提升一大截了吧?古贺同学,你说我们的升学考试是不是很轻松就可以通过了?”

“想的美…”

紫花会这么相信这些东西,着实令我有点惊讶。赛马场上一直以努力闻名的她,也会有偷懒,相信神明的一面啊…

主殿旁便是五重塔,虽说是近代重修的但也不乏历史气韵。

接着我们到了本堂,在这里会有基本每个旅客都会做的两件事——参拜祈福和抽签。

在手水舍净水漱口后,我们便开始了祈福。

可在这环节我竟不知道该祈福什么。如此这般的我,还有什么值得祈福的吗?就当还个人情吧…

“我希望紫花能赢下秋华赏。”

当然,祈福的内容我可没说出口,要不然可能因难为情当场晕厥倒在地上,被救护车拉走吧…

与我形成对比的则是紫花在一旁认真的祈福,当我祈福完后,用余光偷偷看她,就发现她双手合十,嘴巴还不停的碎碎念,给人“她很忙”的感觉,皱着眉头,汗水还从脸颊上流下了几滴。

“好啦,希望会实现呢…”

她整整祈福了两分钟左右…

“古贺,你说我们祈福的内容都会实现吗?”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通过视线传来的满满的都含着期望,盯着这双水灵灵的眼睛,就算我不太相信,但此刻也难说出扫兴的话。

“会…会吧,话说紬见同学都祈福了什么呢?”

“这可不能告诉你哦,反正以后都会实现的,早晚都会知道的啦!”

“好…好的。”

她真的相信这些啊…

我们一人投了一枚硬币开始抽签,但紫花要求我们要同时打开,所以拿出签后,我便将内容转到背面,等着紫花准备好。

“好喽!那我说三,二,一,我们一起开,怎么样?”紫花兴奋地说道。

“好…”

“三!二!一!”

听到她数到一后,我便按照他她要求将签反转了过去,结果她竟然没有反转,这小孩子耍赖般的举动也令我无可奈何…

“嘿嘿!”

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啊,我不禁在心里吐槽她耍赖的行为。

“哇,古贺同学运气很好呢,是大吉呢!”

“这种东西不用太认真的…”

随后,紫花展示了她的签。

很不幸,是凶…

“不要啊!再让我抽一次!”

“话说这种东西只能抽一次吧…”

但就算紫花知道规则,但她仍不服气,想再抽一次。而在我安慰她有1/3的概率会抽到凶后,她才稍微感到平衡了一点,将凶签系在旁边的台子上,我们便前往下一个活动。

“古贺同学,你说我的凶会什么时候来呢?它又会是什么呢?紫花略带不安地向我问道。

“你越是害怕什么,什么就会来哦。”我本想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当真啊,但出于好奇,我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便故作玄虚的说道。

“害怕什么?…嗯…”紫花若有所思地说道。

“比如鬼怪什么的吧”我故意这么说道。

“我…我才不害怕呢!”可她慌乱的语气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那比如…秋华赏?”

“不许你说这个!”

接着我喜提了一拳,不过紫花只是闹了一下,并不痛就是了。

“就算抽到凶,也不会阻挡我赢下秋华赏的!”紫花叉着腰,将头撇到一边,自信的说道。

“真的?”

“真的!”

随后我们买了旁边摊位上的御守,本质上就是护身符一类的。种类很多,学业工作,恋爱,健康等的都有。

没什么想法的我便买了一定不会出错的健康御守,而紫花买了两个。

“这未免也太‘贪心’了。”我不禁在心里吐槽道。

她向我展示了其中一个,那是与她不久之后要比赛的秋华赏相关的胜负御守,我不禁心想,实力强劲的她也会担心啊…

但另一个御守她则态度坚决的不让我看,等我问她缘由时她也没说,但耳朵和不染上的红晕,让人不得不认为那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御守。出于礼貌我便不再追问且我对此也不感兴趣就是了。

她将御守小心翼翼地放在左侧口袋,看来她真的很相信这些东西。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眨眼便到了午饭时间。

我们选择了从浅草寺步行十分钟便可以到达的一家餐厅,那里有号称世界上最好吃的炸猪排三明治,因此慕名而来的食客真的很多。我们在那里等了将近三十分钟,去之前紫花还略带傲娇的说“我才不相信那里的炸猪排会比大叔做的好吃呢!”之类的话,可等到猪排三明治上桌紫花品尝后,脸上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则与她先前的傲娇形成了鲜明对比,连我都差点忍不住被她的反差逗笑。

“哼…哼!没有大叔做的好吃!”

可她边说边咀嚼,则又让人无奈道她的嘴未免也太硬了…

“是呢,是呢。”见继续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便同意了她的观点。

“嘿嘿!”随后她又露出笑容,边吃三明治边喝樱桃味汽水。

饱餐一顿后,我们在街上漫步,在这时,浅草寺的人也已达到峰值,可不知为何与紫花在一起时,我的“症状”便会减轻许多。出于此原因,我并不讨厌与紫花待在一起。她外表出众,性格乐观活泼,很难让接近他的人讨厌她。而对于我而言,我貌似也因症状的原因对她产生了些许依赖感,虽然我不想承认罢了。但我还是搞不懂我与她处于哪种关系当中,同学?朋友?思来想去还是字芯人的身份与她相处,才让我感到不违和。

在街上走着走着紫花看到了人力车,以饭后消化为由,紫花要求我与她一同乘坐。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那辆人力车是双人座,车夫还和紫花一唱一和,我便被逼上了车。

我坐在车右,她坐在车左,我朝右看,她朝左看,此情此景,我如坐针毡,如梗在喉。本来人力车就很显眼了,紫花的外表和出名度更将他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虽然这么说很夸张,但被他人语言和视线的“攻击”,弄得我想爬到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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