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岚在小院中练习《破风三叠》，一练便是一个下午。
最开始，第三步踏出总是难以控制力道和方向，要么踩空失衡，要么力道过猛导致身形歪斜，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摔在草坪上。
摔倒了，掸掸身上草屑，便立刻爬起，调整发力，再次尝试。每一次腾跃，每一次失衡，都在加深她对这步法要求的真气流转和身体协调的理解。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
汗水浸湿了额发，顺着脖颈滑落，打湿了衣领。每一次失败，她都仔细体会脚下那瞬间的失控感。伴随着焦躁，奇妙的，她想起了记忆中渐渐模糊的宽厚身影，似乎也是这般季节，那身影不厌其烦，陪着歪歪扭扭的她，学着比她还高的脚踏车。
那份专注与耐心，似乎跨越时空传递而来。
渐渐，她对最后那借力一踩的微妙平衡点有了逐渐清晰的感知。
“踏！”
脚下依旧犹如踩在光滑冰面般难以着力，但这一次，她不偏不倚！身形掠出，落地时虽然踉跄了几步，但最后还是稳住了重心，没有摔倒！
“阶段性胜利！”
周静岚仰起头，面朝着西斜的、将天空染成橘红的夕阳，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宽慰的笑容，她情不自禁摆了个在这世界无人能看懂的剪刀手，脸上也露出笑容。
她回过神，抹了把汗，感受着经脉中因反复催动真气带来的微微酸胀，心中充满成就感。
虽然最后一步还谈不上流畅，也不会变向，但总算摸到了门路！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周静岚收敛心神，快步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丫环小郡。她微垂脑袋，手中捧着一叠整齐的衣物，臂弯里还挂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
“姑娘，”小郡的声音依旧优雅平淡，“这是给您准备的衣物，还有床褥、毛巾、皂角、牙刷等日常用度。”她将衣物和布包递了过来。
周静岚接过，入手是柔软舒适的棉布质地，颜色是沉稳的墨绿色，展开一看，样式简洁大方，比她自己带来的更符合“弟子”身份。布包里东西也十分齐全，甚至连梳子都备好了。
“有劳小郡姑娘。”周静岚真诚道谢。
小郡微微点头，施了一礼，并不多言，转身离去，步履无声。
看着小郡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又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周静岚决定早点去膳堂，主要是再与霍大娘“套套近乎”，顺便让霍大娘给她开点小灶。
到了膳堂，周静岚却发现灶台后忙碌的身影不再是红光满面的霍大娘，换成了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同样的粗布围裙，身形瘦削，动作却远没有霍大娘那股利落劲儿，显得蔫头耷脑，无精打采地搅着锅里的东西，头也不抬。
周静岚端着碗走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放得轻松自然：“这位大哥，麻烦打份饭菜。”
那年轻男子这才慢吞吞地抬起头，瞥了周静岚一眼，木然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混合着菜叶和肉末的炖菜，“哐当”一声扣进碗里，又随手抓了个馒头放在碗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周静岚准备好的寒暄卡在喉咙里，只得道了声：“多谢。”对方也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继续他那有气无力的搅动。
周静岚端着碗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小口吃着炖菜，一边暗自皱眉。这人的态度和霍大娘简直是天壤之别。她特意来的早，想着人少能跟霍大娘搭上话，结果反倒碰上个闷葫芦。
碗里的饭菜很快吃完，她看着空碗，心里一阵后悔——来太早了！现在膳堂里除了她和那个打饭的，就零星两三个杂役模样的人，还都坐得远远的，各自埋头吃饭。倒不如来晚些，没准还能“偶遇”别的弟子，套套近乎。
此刻，若她拿着个空碗干坐着等人进来，未免显得太过异类，无奈，周静岚起身收拾收拾，走到一边，将碗筷放到了水池。
临走，她又看了一眼掌勺的年轻男子，结果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静岚心下吐槽：“逍遥庄，下人倒是不怎么逍遥，感觉这人比996的程序员还没精神，像是被生活榨干了……”
走出膳堂，春风微凉，为了熟悉环境，周静岚没有直接回她所住的西院，而是特意换了条路，沿着一条缠绕着虬结藤蔓的长廊慢慢溜达。绕了一大圈，她才回到住处，途中也没怎么遇到人。
刚进院门，她就发现房门口多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走近一看，里面盛满了清澈见底的井水，水面微荡，映着天边一抹瑰丽的晚霞。
“水也不用自己去挑了，倒是省心。”周静岚了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下午练习步法时摔的跟头可不少，衣服上沾了不少草屑，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绿色印子。
蓄气大成之后，身体杂质被排除不少，即便出汗也没什么异味，但毕竟在草地上“滚”了那么多下，此刻看到这一大桶清凉的水，周静岚想洗澡的念头顿时就抑制不住了。
回屋，周静岚将小郡送来的墨绿新衣和干净柔软的毛巾备好，然后费了些力，将那沉甸甸的木桶挪进了院子里一角，专门用于洗漱的小房间。房间很简陋，只有木凳和一个小石台。
关好门，插上门栓。周静岚脱掉沾着草屑的衣物，一手舀起木瓢，一手摸向桶里。
“嘶——！”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
蓄气大成带来的真气在经脉中流淌，让她耳聪目明，力量大增，但这真气可没什么保暖的功效，该冷还是冷。
“衣服都脱了，冷就冷吧……”周静岚咬咬牙，把已经拿起的木瓢放下，放弃痛快“冲凉”的想法，转而将毛巾浸入冰冷的井水中，拧个半干，开始擦拭身体。冰凉的湿布贴上温热的皮肤，每一次接触都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周静岚擦洗得飞快，先从脖颈、手臂开始，最后是双腿。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每一寸肌肤，让她精神高度集中，却也擦去了汗水和疲惫，带来一种奇异的清爽感。
擦完之后，浑身肌肤微凉，毛孔似乎都舒张开了。周静岚迅速用另一只干毛巾擦干了身体。就在她准备穿上衣服，翻找那堆小郡送来的衣物时，手却顿住了。
她目光落在旁边那堆自己脱在一边、此刻正湿漉漉摊在地上的衣物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微凉空气中微微泛红的身体，脑袋“嗡”地一下，脸颊也瞬间爆红。
“失策了……大失策！”她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郡送来的只有外衣，没有贴身的里衣！她带来的唯一一套，刚才洗澡时沾湿了水！
她拎起那件湿透的、皱巴巴的里衣，欲哭无泪。现在怎么办？湿衣服根本没法穿。
“只能……真空上阵了……”
这个念头让周静岚羞窘得脚趾抠地，她愣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隐约传来开门声，似乎是东院的“同门”回来了。周静岚原本还想着洗完澡，趁着天色未全黑，收拾得体体面面地去拜访一下邻居，探探情况。
可现在……？
“算了，明天再说！打死也不现在出去！”周静岚瞬间当起了缩头鸟，飞快地抓起床头的墨绿新衣套上。柔软的棉布直接贴在刚擦干的肌肤上，带来毫无阻隔的摩擦，让她浑身不自在，胸前仿佛被无数小蚂蚁爬过。她手忙脚乱地系好衣带，随后又把脱下来那堆湿漉漉的脏衣服顺带着搓洗了一遍。
穿着墨绿衣裙，质地虽然柔软舒适，但直接接触皮肤，加上里面空荡荡、毫无支撑的感觉，让周静岚浑身不自在，走路时总觉得凉飕飕又轻飘飘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变得拘谨。
周静岚之后的动作不由变得小心翼翼，轻手轻脚。那件洗好的里衣被她仔细地、尽可能展开地搭在院中最通风位置的石台上。她对着那件湿衣服，对着微凉的夜风，无声地双手合十，面色虔诚：
“快干吧，快干吧……”
晚上，她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准备例行温养窍穴。刚一坐下，宽松的下摆就随着动作自然地滑开了些，露出了膝盖上方一小截光滑的大腿肌肤。一阵凉意袭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双手将衣摆往下按压，紧紧掖在大腿下面。
做完这个动作，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不是动漫女主的经典姿势吗？！”
混合着羞耻和荒谬的感觉涌上头顶，周静岚觉得脸烫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胸前。宽松的墨绿外衣下，随着这半年身体的迅速发育，那里已经不再是平坦一片，而是有了明显隆起的小丘，将柔软的布料顶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轮廓十分清晰。
隔着衣服，鬼使神差，她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柔软的隆起，胸前传来的奇异感觉让她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上的热度更甚。
“完了完了……”她把脸埋进膝盖里，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夜色渐深，在这意想不到的插曲带来的羞窘余波中，周静岚听着窗外不知名的虫鸣，感受身下隔着床褥的硬板床，疲惫和放松感渐渐袭来，不知过了多久，她陷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