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寒风在木屋外呜咽,屋内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石灶里的火焰跳跃着,橘红色的光芒在石生脸上明明灭灭。林秋盘膝坐在角落的草铺上,忍受着灵力冲刷经脉带来的阵痛,周身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的青气。石生则抱膝坐在灶前,看着那团温暖的火焰出神。
师父说,心火是力量之源。可他的“心火”似乎被困住了。师父还说,心火也是心性之镜。他想起了父母模糊却温暖的笑容,想起了师父递来的温热野果和拍在肩上的手掌……眼前的篝火,如此真实,如此温暖,如此……充满力量。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钻了出来:如果……如果能把这真实的火焰……引入心田,化为自己的“心火”,用它来守护那些温暖呢?
鬼使神差地,石生对着灶膛里跳跃的火焰,再次运转起了《心火引》的法诀。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观想心中的恨火,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入了眼前这团真实的、跳动的橘红之中!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尝试去“触摸”那跃动的火苗,心中默念着:我要变强,我要守护……
就在意念与灶火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灶膛里原本安静燃烧的火焰,猛地剧烈摇曳!一丝丝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橘红光泽的“火气”,如同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竟从燃烧的木柴上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道比发丝更纤细的流光,倏地钻进了石生微微张开的鼻孔,没入了他心口!
“嗯?!”石生身体猛地一震!一股远比观想恨火时更纯粹、更直接、更温暖的“热流”瞬间注入心火!那团沉寂多日的心火,轰然暴涨!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传遍四肢百骸!孱弱的气感小溪骤然沸腾、膨胀!
“啊!”石生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跳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惊骇,声音剧烈颤抖:“师父!火!火能……火能‘吃’!真的能‘吃’!”
几乎同时,角落里的林秋骤然睁眼!两道锐利如电的精芒一闪而逝。他清晰地“看”到,灶膛里剩下的火焰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猛地吸噬,瞬间黯淡,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只余下焦黑的木炭!
吞噬火焰?!饶是林秋心志坚毅,此刻也心神剧荡!《心火引》竟霸道如斯!
“快!坐下!意守心田,引火归元!”林秋强压震惊,厉声喝道,一步踏至石生身后。
石生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法诀。他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周身皮肤透出异样的赤红,汗水蒸腾成白气!狂暴的火焰力量在他体内左冲右突!
林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温润的青色光晕,快如闪电般点向他背后几处关键窍穴!每一指点下,都精准地疏导一股狂暴的火力,将其强行纳入脆弱的经脉循环。他动作迅捷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掌控力。
“凝神!以念御火!它是你的力量,不是你的敌人!守住本心!”林秋的低喝如同定海神针。
在师父的强力引导和自身意志的拼命压制下,狂暴的火焰洪流终于开始驯服,沿着《心火引》的路线疯狂运转!每一次周天循环,火焰之力便精纯凝练一分!
轰!
当最后一丝凡火之力被彻底炼化、融入心火本源之时,石生体内仿佛响起了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轰鸣!那道无形壁障,如同被烈焰烧穿的薄纸,轰然破碎!一股远比引气境凝练、灼热、澎湃了十倍不止的火焰灵力,瞬间贯通全身经脉!
练气期!成了!
石生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似乎有两簇微小的火焰一闪而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力量,激动得浑身颤抖,下意识地望向师父,眼中充满了依赖与寻求肯定的光芒。
林秋看着弟子眼中那纯粹的喜悦、对力量的震撼,以及那份孺慕之情,一直紧绷严肃的嘴角,终于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温和的弧度。他伸出手,带着赞许和鼓励,用力地拍了拍石生瘦弱的肩膀:“做得很好!心念御火,初窥门径。记住这种感觉,记住你心中的守护之念。你很好。” 这明确的肯定和温和的笑容,如同甘霖,瞬间滋润了石生干涸的心田,让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就在石生突破的同一刹那,一直守护在他身后的林秋,身体也猛地一震!
数月来,“蕴脉真源”日夜不停地修复,加上他近乎自虐般的主动运转灵力冲刷刺激——
林秋丹田深处,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力本源,骤然间光华大放!一股沛然浑厚、远胜练气期的精纯灵力,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冲破了所有残存的滞涩与阻碍!曾经寸寸断裂、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般的经脉,在这股新生的、充满勃勃生机的筑基期灵力洪流彻底冲刷贯通、滋养弥合之下,发出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如同春冰解冻般的细微“噼啪”声!一种久违的、力量充盈全身、神完气足的强大感,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数月煎熬,根基尽毁之痛,于此刻——尽复!
筑基初期!
林秋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那气息凝练如箭,带起一道微弱的白痕,久久不散。他睁开眼,眸光深邃如古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亮、锐利,周身那股虚弱与衰败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凝如山、渊渟岳峙的厚重感。体内灵力运转圆融如意,再无滞涩之感。
他看着眼前依旧沉浸在突破狂喜中、周身灵力波动带着明显灼热气息的石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重新充满力量、流转着浑厚筑基灵力的手掌。荒山木屋,篝火余烬。窗外寒风呜咽,却再也吹不进这被新生的力量、被点燃的薪火、以及那份悄然滋生的、亦师亦父的深厚羁绊所温暖的一方天地。
薪火已燃,其道灼灼。前路虽艰,但师徒二人,已携手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旧日的伤痛与温暖的回忆,都化作了他守护眼前这簇稚嫩火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