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高性能啊。”
“那不然，这可是我的爱机。”
阿宁不语，只是一味的拽着安全带。很显然，主驾驶位那个玩的忘乎所以的家伙在制造初期便考虑到了必须耐操这一点。想一想过去，对抗G力用什么？吃药，抗荷服，流体驾驶舱，干脆点反重力引擎，攻角限制器。很显然，制造他们的人选择把人做成水泥墩子。
（那我为什么会晕呢？）再一次用精神力稳住自己错位的心脏，至于肠子什么的就让她继续滚，肺已经被压成片片难以呼吸，但不知道体内有什么器官代替了肺的作用，总而言之，她还活着。
如果有选择，她会在窗口等待少年，用精神力来为他察缺补漏。但很显然……咕。少女面无表情的在内心抱怨：（没有按时吃饭，好饿）
她如此后悔控制自己的食欲，但凡再多一点脂肪都不至于这样。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你已经适应了各种突发情况，可以暂且休息，吃吃饭吧。”
“还……吃饭？”少年元气满满的关掉重力，一眼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相当开心：“来点老实话，我还没有吃过正常的东西呢，在去舰桥的时候吃的是应急补品，下到下面时候吃的……”
“流食。”
“反正就是好久没吃饭了！但这里有饭吗？”些许没有听到安全带解开的声音，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快乐的时候身后还有个活人。主要是少女的声音不主动发哆的话很难分辨出是否是提示音……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啊！唐亮一解开安全带，就顺着靠椅翻了过来，满脸慌张还说道：“舰长怎么样？还活着吗？要不要给你打止痛剂？止痛剂在哪里？”
“白痴，别骑我身上。”当然就被一拳推飞了。过近的距离让少女的情绪变得糟糕，清淡的噪音中终于带上些许个人情感：“计算出失误了，同一个生产线下来的产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
理论上来说，富有边界感的少女会自己一咕噜起来，忍耐些许不适招呼少年去吃饭。但照顾少年三天营养的她终于产生了些许波动，伸手搭在少年的肩上，一个猛起身，嗯，纹丝不动。
唐亮非常有眼力见的吃力的弯下腰，让少女不轻不重的又拍了他腰两下。他也是第一次见少女嘴角挂起笑容，似乎是因为他的弯腰？是因为被奉承了吗？
搞不懂，不明白，但似乎不是对的，他立刻把腰给挺直了。一语不发的跟在少女后面，故作倾听。
这也是少女第一次看见少年沉思的模样。先思考带动后思考，少女也淡了介绍饭菜的心思，但还是在少年开口的时候没绷住。
“今晚吃什么？”
“只是想这种事情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不满，想要当赵高了。”
“那种东西是假的。”小小的不满被感知到了，他也只是认真的阐述自己的观点：“为小小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再怎么荣幸也不会克扣你的薪水的。”阿宁无缝衔接到上一个话题：“吃得了辣吗？虽然理论上从病床上面下来的人不适合吃辛辣的，但鉴于你八成是水泥的子嗣，还是可以问一下。”
“无辣不欢好吧。”少年的神色再度雄赳赳起来：“好久没吃啦，嘴巴要淡出鸟来了。”
“行吧。”
坐在明亮的食堂大厅，看着少女从压缩机里面提出一袋又一袋的食材，走进后厨，直到明火的光芒从未关闭的房门闪过，少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该死的，连他妈都没给他烧过菜。他只希望少女能够土灰土脸，呛着眼泪出来陪他吃他习以为常的生命维持餐，而不是……而不是……
稍许片刻，少女在少年的陪笑声中捏了捏软化的桌子。刘海成功挡住直照的光线为少女漂亮的脸颊铺上阴影。但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让机器人将饭菜放到另一张桌子上。
“平日我也是吃预制菜的，但说实话，也就吃个咸甜。”筷子夹住一块红烧茄子，让茄子表面的油花滴落。少女没有直接塞嘴里，也许是为了礼仪，凑上去闻了闻，满足的微笑即刻挂在嘴边：“香味才是人类所追求的呀，就得菜拌饭才好吃嘞。”
在他们身后，3台物质上是机器人，但在新人类视觉上就是少女的清理员正皱着眉处理地上的焦黑一片。少年的注意力被分散在这片灰白大厅的每一处，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的夹起了肉片。
大小不均匀，是手片的。味道不均匀，腌制肉的用料似乎不多。简单的三菜一汤搭配着薄薄的塑料盘，倒是在这先进的空间也不算突兀。
可和这香味相比，身边的一切仿佛都不真实了。少年所想象的更高效的进食方式，更多的自由时间，飞得高远的心突然就被拽到了盘子上，好像这里不是遥远距离外的他乡，而是梦境醒来后的第一顿饭。
“他乡遇故知啊。”
“我也觉得蛮奢侈的。”少女竟然一边闷头干饭一边回应了少年：“但其实也没什么，厨房是现有的，灶台也是现有的。也不是说上了宇宙都什么都要舍去，终究是有一些东西可以留下来的。”
她随意掂了块肉片放进少年的碗里，转筷子便去吃豆腐了：“这种事情可不常有，我可没有那么多力气颠勺备菜半把小时，如果你不会做饭的话到时候还是要吃那些东西度日。”
“你可别指望我给你做一辈子菜。”
“我可不指望让舰长给我天天做饭。”下意识接上一句，嘴尖的苦涩让少年皱了皱眉头，转眼间又闷下一口饭。
没有问食材从何而来，免去了少女的大把口水笔墨功夫。于是时间被早早定下，三个小时后，重新在管道集合。
少女依旧要跟着下去。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保险了，只能尝试用自己几乎无所不能的精神力来准备对抗那狂躁的一切。
“你的心变得稳定了，唐亮。”他能感觉到王牌的躁动，不知何时，内心的容量变得更大了一些，可以装入更多东西。但冒险即将开场，再等等吧。
他再度熟悉了一遍钟表室一样的面板。哪些地方系统坏了之后可以手动操作，哪一个动作又是对应哪一个按钮，哪一个按钮在用之前又要进行怎样的操作……得益于先前近12小时的高强度拉练，分毫不差。
“下定决心的力度是一样的吧。”看一眼数字表，距离集结时间只有不到15分钟了。唐亮并不打算搭理他，只是轻松拍打着一排又一排的拉杆，玩弄着没开锁的摇杆。
不妨碍机体随着他的精神动弹。
“你能感觉的到。”王牌说道：“重力陷入沉寂，你的舰长正在睡觉。相信她能在时间抵达之前清醒过来吗？”
“这是无所谓的事情。”唐亮只是淡淡的说道：“王牌，故事一开始就很清楚，我是这一切的胜负手。
我才是王牌。”
“你相信你自己吗？一个就算是算上昏迷时间也到不了一个星期的孩子，有资格成为其他人的驾驶员吗？”
“这些源自我内心的烦躁，我不会去否认它。对于责任的恐惧，我也能够接受，唯有一点我不能接受。
当断则断，王牌。”
保险已经解开，决心已经充满。
“这里竟然能坐人吗？”少女难得畏手畏脚，双手环胸远离那些凑的极近的拉杆。但的确，这个位于副手的展开 座位好歹是个有软垫的座位，比后面的硬座要舒服多了。
“我的坐垫下面还有马桶呢。”明明接触不久，少年的说话语气却相当和少女趋同。只不过少女表现出来的胸有成竹在少年身上就像是粗神经一样：“系好安全带……这次不会整什么为自己的成长起个获奖感言之类的吧？”
“如果你实在需要这个，可以给本次任务取一个代号。”
“那必然是雄鹰展翅口牙！”
初见需要勇气，第二次就只需要数据了。三，跳！
“负荷在预料之内。”出乎预料的稳定。贴在靠椅后面听少年的声音和贴近听终究有些不一样，微微紧身的制服能清晰看见小臂的肌肉轮廓，悠长的呼吸成为除警报声以外的唯一噪音。
“因为测试环境的数据就是来自这片空域，真正的未知还在后面。”公式化套话，说厌了，少女只是凝聚自己的精神力，一只手抱着自己的长发不让它乱动，扯着脑袋静静注视着少年。
“涂层出现焦化。”
“电压升高，三千分比。”全息屏幕外已然是风暴的具象，乍一看，与优秀的机长所面对的风暴层并无不同。但必须承认一点，这是真空环境下的闪电风暴，能够击穿真空的闪电一般被称为电弧发射器。
这样的环境，工质引擎会自爆，能量护盾挡不住，全身的液压阀也会疯狂报错。但这些东西无疑太先进了，钢铁巨鸟只需要调整羽毛的角度，那巨大熔炉源源不息传来的大风便会将他送到他应去的地方。
相当的……原始。
“根据计算，航程还有15分钟。”
“那就走！”余光眼见机体的引擎数值随着风暴开始上涌，唐亮轻轻踩动踏板，双手则搭配着狞笑狠狠将摇杆向前推动：“现在正是迎来新生之际！”
…………
剧本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想到又是公式化的安然无恙就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确是不速之客，黑色短发的少女朝我挑了挑眉：“王宁的信号到了，果然只要压榨一下自己，总会有一些办法的。”
我来解释一下吧……
在语言组织起来之前，先组织起来的是璀璨的金光。少女早已蓄力好了拳头，抬头，一拳向巨大的炉芯打去。在这样的紊乱环境中，喷吐的火焰显然无法够着数千公里外的……
风衣男子平静的打散了火焰，无奈的叹道：“神•高达，明明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你，为什么就会被一个小女孩所改变呢？”
若是成分复杂的家伙来到这里，必然已经高喊着地狱大统领一边握紧拳头了吧？但少女显然不是这类人。
“怎么称呼？”
“霍—”先是惊叹于少女没有急忙开始全武斗，地狱将放于腰间的手抱在背后：“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察觉到我的存在。”
“因为命运。”少女回答道：“我不应该存在在这里，如果存在，那么应该有理由。”
“和…”
“你的下一句话是，如果太阳不在天上，人类也有很多种办法证明太阳不存在。”
“如果太阳不在天上，人类有很多种办法证明太阳不存在。”地狱说道：“同理，如果你不知道，也很能证明命运不存在。初次见面，称呼我为命运即可。”
“那你直接叫我神吧，伟大的王宁还没有给我取名字。”仍在滑翔的唐亮下意识向视线的某一处看去，传感器的数值在某一瞬间产生了变动。可很快，这样的变动在环境里面到处都是了。一些工质脱离了电离环境便立刻自我崩解，他不得不盯紧传感器的波动，开始规避这些能破坏他平衡的余波。
“总的来说，他们会抵达他们应当抵达的地方。聊聊你吧，神小姐。”地狱同样在忍耐着，但仍淡淡地复述着命运想要说的话：“主角是观测不到旁白的，呵！……命运吗？”
不需要观测，不需要怀疑，只需要偏执就够了。还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但真的很重要吗？看看吧，高达已经站在那里了。
虽然她现在只有1米六的个子，黑色的打底裤比裙子还长，装甲只局限于整只左臂，胸肩，外加两条内置丝袜的护腿，但都很重要吗？
战斗自然打响了，在嗤笑声传递到介质当中之前。
“磁场转动93万匹，天残月缺！”战纹显现，整个空间的磁场都为地狱所用。若是如此，威力又怎么会下降分毫呢？地狱之剑立刻立于掌背，不过磁场涌动的一刻，远超磁场本身的力量便被释放出来！
“冒牌货！”可是那娇俏年幼的家伙更凶更霸，只是平白张开自己白嫩的右手便闷头冲了上来。身后无端六翅展开，便是神高达的得意伎俩，爆燃神指啊！
刀光拳影一沾即撤，少女轻巧的在空中翻转，地狱纹丝不动地狱之剑的碎屑却无处不在。攻防一体的杀招只差一点便被蛮力破开，看似他占得些许上风，可是下招要来了！
“石破——”
“太慢了！”少女的主动收力让她得以占上半点先机，但并不够。固然少女在顺从惯性远去，但新生的剑刃已然脱离身躯，向她飞来。
依旧是天残月缺，这招攻防一体的绝学竟被离体放出。想来也是，这活跃的磁场世界，又怎能不是他的身体呢？但很可惜，即便痛感淹没了所有关于外界的感知，少女的姿势仍一丝不苟，眼中炽热的决意不曾冷落半分。
“——天惊拳！”这杀招被硬扛了！依靠那看似脆弱的身体！地狱思考着，他还有一次出招的机会，除了用于抵消石破天惊拳的招式以外的上一招。但要出什么？思考的时间很短，但他已然意识到，这多出来的时间是陷阱！
磁场正为她人所转动。
“轰！”远方的一人并无半点察觉。因为此时的磁场已然沸腾，以及，地狱太极拳的确能够化解这足以轰爆整片空间的石破天惊拳。
……两拳。
“力度很不错。”披头散发的少女面色红润的将右手的臂铠解下，并肩与神站着。现在，神有两只可以释放石破天惊拳的手臂了……
“身体虚弱是假的，甚至在欺骗命运。”
“我都说了，我是和唐亮同一个流水线下来的产品，他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到呢？”
“即便是磁场环境？”
“你教的好。”阿宁点头致意，地狱轻敲胸膛，开口道：“再来？”
“这次可是日蚀月缺了。”
………
“太狂暴了。”完全不同于演习的压力压上少年的背景。即便他以漂亮的躲过数十次预料之外的意外，但下滑的机体状态还是让他犹豫不决，下意识看向少女：“按照数据我们撑不了15分钟，要实行B计划吗？”
少女已经紧闭着眼死死握着安全带，仍然从嘴角抹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自行决断，雏鹰。”
决断？让我来吗？一个15岁的……但抛开年龄不谈，唐亮有自行决断的能力吗？
答案是有。
“最外层的翅翼已经不稳定，开始摒弃尝试，重新规划航向。”机舱模拟的爆鸣声响起，界面上代表着外部武装的部分舍去1/3。少年已然汗流浃背，说话代替思考：“失败，偏离航向……全部解除。
根据可靠的数据，能够让机体重新充满电并且不完全损坏的区域正在上浮，不知道那片区域有多浅多深，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外部电压比内部高的起紧。这时，应该由少女接手手动用精神力缓解，环境对机体的损伤，但不需要侧头去看少女发白的脸庞，少年一咬牙，解开了所有的翅膀。
（舰长能做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