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少年而言,他得到了一个新的老师。
对于白代而言,他得到了一个新的朋友。
对于少女而言,她发展了一个下线,并且开心的不得了。
男人说什么悄悄话她不在乎,有一个同性相伴的少年显然变得健谈了,从她身上学来的那种无机理性的人机感也变得淡薄起来。这是正确的,人的热情可以弱于理性,但不可以战胜不了理性。
但吃了顿饭就抵足而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真正的伤心不是大哭一场,是闷头吃饭就地钻牛角尖。阿宁知道自己的思想出现偏差,但是出现偏差的机会太少了,她不愿意放弃。所以简单处理好身前身后事,少女钻进了球状的帐篷里,把世界交给他们。
少年在她身边得不了成长,因为害怕犯错是比犯下过错要更大的错误……捏自己的脸颊,少女终于后知后觉到了一个事实。
“我对他人的关心,大于对自己的关心了。”意识到这个事实,少女肉眼可见的困乏起来。属于人的部分在阻碍她的思考,走到现在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了。
在她陷入难得的酣眠时刻,另一个帐篷,打开了。
“主机未响应,她睡着了。”白代糊弄着草木灰,扒开苔藓,从挖空的树桩中拿出残存的肉排:“虽然这些话她也可以听,但我也懒得看她梗起脖子来说些自己也不信的废话;还吃吗?”
“饿的很快……”少年打了个响指,让火焰在已经有些潮湿的木材上燃烧:“感觉和白天的时候不同。”
“夜晚会解放人的思绪。”青年歪着脑袋,嘴角勾起了让少年惊悚的微笑:“我不是奥加,不是整天板着个脸,永远不开心的家伙。”
“……我感受的到。”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欺骗你们两个,你们的身体还是太超模了。”青年扬了扬手臂,这是少女时常做的动作,但果然是男人才可以展现出令人信服的气质:
“我的记忆有35%来自于王宁,25%来自王宁印象中的白代。剩下的40%的空白用于我自己填充逻辑和她区分开。而命运为我带来了40%的白代一手信息。”
“比侍从二主还要煎熬的是二主都很好,一个性格好,一个说话直,没有相互攻讦,但又的确相互影响。”白代又看了一眼少女所在的帐篷,干净麻利的脱掉上衣。
终究是热带雨林气候,就算是在冬天夜晚也是湿冷感。唐亮的身体不泌汗,不散发体味,所以他看见青年的身体眼睛都直了。笑一笑,宛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身体微微发力便让少年不自主往后退一步。
随即,心生憧憬。
“我原来的身体可不长这样,只是阿宁为了防止你的审美完全幼化掉,特意找了个典型来塑造我的身体。”随意的话语仿佛连那特地的关心都掩盖过去,把肉排用锡纸一包扔进火堆,就地坐下,用火焰来舔食身上的水与汗。
“如果是这些话的话,舰长在的时候也是可以说的。”唐亮同样坐下,夜晚真是个独特的环境,就算是少年这样稚嫩的生物都带上了独特的锐利感。
“你喜欢阿宁吗?这是命运的台本,祂喊我练的,我本人支持自由恋爱,你们爱谈不谈不关我的事。”青年的免责声明很好抑制住了少年骤然慌乱的内心,他维持住心跳,平声回复道:
“根据舰长的说法,我还没有认知到喜欢这样的情绪的分类。爱情,亲情,友情,我无法分辨我自己的情绪。”
“那我们换种说法。”白代笑容慢慢收敛了,少言的每一个字都对应在台本上面:“你想占有阿宁吗?比方说,让她当你一辈子舰长之类的。”
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温度高到扭曲空气。答案露于言表,但命运在等待少年的回答。
事实证明,少年的嘴巴不像少女那么硬。他正在非常努力的思考,于是只能沮丧的说道:“有,有这样一个上司,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以前的那帮领导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算不上占有吧。”
“哈哈,一字不差。”少年知道,这是白代在说他的台词和所谓的台本没有任何差别:“我给你简单简述一下后面我们的对话,我向你阐述阿宁现在面对的困难,大概就是怎样怎样的精神上的折磨。激发你的同情心,让你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她。”
“然后便是什么送礼物,像青春期男孩一样缠着她问些关于情情爱爱的话题,然后假装一点点认清自己对阿宁的情感,最后才表现出完全成熟的状态后,让少女自由决定是否进入唐亮线……太无聊了,不是吗?
命运的台本总是整些烂故事。”
“……什么是礼物?”
“阿宁能听的话题我们尽量不要聊,聊些不能听的。”白代总是在笑,似乎把笑容挂在脸上是不会把脸僵住一样:“比方说,问我说这些的目的?”
“……有关命运的部分,舰长知道吗?”
“她不能知道,即便她可以知道……”白代的沉默恰到好处,毕竟他的大脑是人的大脑,不可能像少年那样跑个几百度都没有问题:“有上学的吧?有做笔记吗?”
看见少年点头,他继续说道:“你有没有过把一个笔记本写满的时候?你需要一个新的笔记本,但当你拿起笔来写在笔记本的第一张纸上,你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和旧笔记本完全不一样的笔记本。
它每页的大小,它的厚度,甚至是笔尖触碰在纸上的手感,这些东西堵塞住了你的思绪。你知道你的任务是写下新的东西,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上个笔记本有关系吗?你知道这个笔记本只是上个笔记本的延续。”
少年朦胧的认知到这也许是少女所遇见的难题,但并不妨碍白代正在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说道:“最简单的方式,写下上个笔记本遗留下来的东西。”
“这个东西可以是你需要的某个知识点,也可以是你给上个取笔记本取的名字的延续,可以是在第一页或是最后一页写下来的某些句子,你要写下你熟悉的东西,这样,你才能保证这个笔记本是上个笔记本的延续。你要去找上一个笔记本时,你才能找到。”
“………”奇妙的悲伤感觉爬上了背脊,火焰的残骸点亮夜空,少年说不出话来。
但他最后还是笑道:“听上去不像是舰长的风格。她的笑容只会在激励他人的时候浮现,我也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这种堵塞的情绪。”
他学到真东西了,嘴硬的样子和少女如出一辙。
“因为我是白代啊。”青年无所谓:“她不能把她的渴望说出来,因为她的渴望不能用嘴巴实现。我不一样,我是一个旁观者,是命运的传话筒,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得住我。”
“我与[他]臭味相投,因为我们渴求[更新]而在人之间的差别当中,[他]想要探索星空,我想要扯断枷锁。”
“能够理解吗?”
(能!太能了!)
如果先前三人聚在一起喊的口号只是让他心态产生些许波动,那么现在少年无疑是完全激动起来了。见状,白带反倒加了把火,故意叹气道:
“其实你的舰长对你是有些不满的,对你的点评是什么呢?软弱?目光短浅?这些都太浅了,她认为你过于麻木,内心受到创伤又得不到治疗,久病成疾,把你拨乱反正的精力放在其他方面上也许能直接飞起来。”
“那她是说对了。”刚刚还豪情壮志的少年於了起来。可惜还没等到他在内心说烂话,白代那通天的笑声便将他惊醒。
“哈哈哈哈!嘎。”一切突兀的陷入沉默,健壮的人动了真情,温和的看向少年。
这是一个拥抱,热情的拥抱。被男人拥入怀中,才知道肌肉是柔软的。
“总有一天,我们名字前的头衔会成为长长的墓志铭。在那之前,先把我和她的名字写在你的名字前吧!”
..........
白代大哥比舰长要能说很多,他将其称为知识的流动性。说话比舰长好懂,他说是因为舰长从事专业性工作太久,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对抽象事物的描述能力——
或者说,输入抽象,输出的还是抽象,没有一点信息损失。
他说,男人应当由血与奶喂养。他说我缺奶养,舰长缺少血。所以我在渴望自私的爱,而舰长渴望为他人流血。
他说,女人应当由合作与再分配喂养,不会合作会让人变得短视偏执,不会再分配会让人难以沟通。
他说人的本质是慕强,从个人,群体,社会的认知变更进行阐述。他真的知道好多,就算说错了在说完下一段话后就会纠错。
那是...魅力,与性吸引力完全不同的东西。由自信,感染力,逻辑构成的东西...
“现在是什么时候..?”睡得披头散发的少女从无重力的帐篷里走出,一个探头,朦胧的蔚蓝眼瞳快速聚焦,她被吓醒了。
少年脸色淡然,和白代同样赤裸上身。眼中没有羞涩,甚至没有注意到少女,深邃的眼瞳中只有对胜利的渴望。
地表又被洗了一遍,烧烤架被埋在土壤中,罪魁祸首是...羽毛球?
少年好说,但白代怎么也上头了?
“来得好!”钢制羽毛球被像陀螺一样发出爆鸣,但自始至终不曾飞跃那笔直的白线。白代也全然没有夜晚那幅斯文摸样,额头地狱战纹显现:
“磁场转动50万匹,地狱暴扣!”
“没有人类了!”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少女==sama还是发出了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