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气呼呼地边搅动盘子里剩下的野莓酱边说道：
“明明妈妈既漂亮做饭又好吃，虽然很凶但有时也会很温柔...”
“爸爸就只会凶巴巴的，还、还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最终要的是，爸爸很穷很穷！”
拉雅丝莉端着收拾好的碗碟正准备去洗，听到小女儿这番抱怨，尤其是最后那句“很穷很穷”，不由得脚步一顿，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强忍着上扬的嘴角，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原来对爸爸积怨这么深啊？平时闷不吭声，今天被拎了一下就全爆发了？
还不待她开口，准备用事实稍微挽回一下凯隐在孩子心中的形象，甚至打算小小威胁一下，比如说明天早饭不仅没有奶酪甚至连野果酱都没有时。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大阿芙拉突然像课堂上抢答一样高高举起了沾着果酱的小手，兴奋地嚷嚷道：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不懂妈妈为什么会跟爸爸在一起！”
拉雅丝莉扶额有些无语，“你们啊...”
这几个小祖宗真是...一点都不懂她们的爸爸有多厉害。
看到姐姐也起义了，伊莱的底气更足了，她干脆双手环抱在胸前，小下巴一扬，用极其笃定的口吻宣布：“我要是妈妈，根本不会跟爸爸在一起！”
“我也是我也是！”阿芙拉附和道，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一直安静地小口吃着最后一点煎蛋的塞拉，终于放下了叉子。
她用餐巾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平静的问道：“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爸爸？”
“嗯...”伊莱开始思考了，她是真的想换一个看看。
“我要是妈妈的话，绝对会跟国王在一起，这样我就会是公主啦，而且有很多仆人使唤，还会有很多钱！”
阿芙拉反驳道：“不对不对，妈妈要跟勇者在一起才对啊。如果是勇者爸爸的话，绝对会让我当冒险者，还会教我剑术或者魔法什么的！”
“什么啊，冒险者有什么好当的，只要当了公主，要什么就有什么，阿芙拉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阿芙拉才是什么都不懂！当冒险者可是很有意思的！”
阿芙拉和伊莱还在热烈地争论着“国王爸爸”和“勇者爸爸”哪个更好，塞拉在旁边默默听着，小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她忍无可忍，抛出了那个在她看来是终极结论的灵魂拷问：
“我说你们到底懂不懂啊，如果妈妈没有跟爸爸在一起的话，根本就不会有我们。”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阿芙拉跟伊莱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塞拉你好笨哦！”
塞拉眉头一皱，“你们俩笑什么？”
伊莱笑得小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边笑边指着塞拉：“塞拉，你怎么那么笨！我们是妈妈生的，是妈妈把我们生出来的，跟爸爸有什么关系呀？换了爸爸当然还有我们啦，笨蛋塞拉！”
阿芙拉也笑得前仰后合，“就是就是！妈妈生我们的，跟爸爸有什么关系，塞拉明明才是笨蛋，居然还天天说我是笨蛋。”
塞拉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两个姐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俩笨蛋……明明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才会有我们啊……
等等！
塞拉突然发现一丝不对劲，小脸蛋突然严肃了起来。
伊莱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她们是妈妈生下来的，跟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换了爸爸好像是完全可以的事情。
伊莱那句“换了爸爸当然还有我们”显然是错的，但“我们是妈妈生的，跟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句话……
好像又没办法完全反驳？
至少塞拉有限的认知里，无法解释爸爸在这个过程中的确切作用。
她只知道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然后就有了她们。
但如果妈妈和别人在一起……应该也会有她们把？
塞拉的小脑袋瓜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逻辑漩涡，她捏着下巴，眉头紧锁，小脸上满是困惑。
这时伊莱看出塞拉的动摇，她凑近塞拉，带着点小得意，乘胜追击地问道：“塞拉，你看，我说的对吧？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爸爸呀？快说说！”
塞拉被从思绪中拉回，还沉浸在“爸爸的作用到底是什么”这个哲学问题里。
她下意识地顺着伊莱的问题，喃喃地开口：“我……”
她刚吐出一个字，还没来得及组织好理想爸爸是什么样的，一个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够了，你们三个小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拉雅丝莉，走过来双手叉腰，金发在阳光里微微晃动，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三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家伙。
她刚才可是把这场关于“换爸爸”的研讨会全程听在耳里，尤其是塞拉最后那副陷入宇宙终极谜题般的纠结小表情，真是让她感到好笑。
拉雅丝莉果断地终结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阿芙拉，伊莱，什么国王爸爸勇者爸爸的，完全比不上你爸爸一点，你们的爸爸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还有塞拉，不要在纠结了，有些事情，等你们再长大些自然就明白了。但现在，统统给我打住！”
看到仨女儿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拉雅丝莉伸出手指，挨个点了点三个小脑袋说道：“我说你们啊，就算不相信爸爸的实力，或者觉得他穷……但你们总该相信妈妈的眼光吧？妈妈看人可是很准的！”
“可是……”伊莱还是不死心，小脸上满是挣扎，似乎还想为“换爸爸”争取一下理论空间。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本该在田里劳作的凯隐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似乎回来取遗忘的工具，草帽下的黑发沾着汗水和草屑，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屋内。
正好对上三个女儿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以及妻子脸上那抹带着点微妙的笑意。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伊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缩起了脖子，她飞快地低下头，心虚的根本不敢在对上自己爸爸的眼睛。
阿芙拉也下意识地挺直了小腰板，眼神飘忽，假装研究桌子上的木纹。
塞拉则迅速恢复了那副小大人的沉静模样，只是微微抿紧了嘴唇。
拉雅丝莉走过来，伸手将凯隐的草帽摘下，接着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的软布，擦拭着他额角和脸颊上的汗珠和泥土。
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了老公，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
凯隐一听，脑袋上空顿时出现一个大大的“？”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