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人也在看着他，那张陌生的、属于少女的脸庞，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精致。
杨晨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脸颊——不，是镜中少女的脸颊。指尖下的触感温润细腻，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带着青春的弹性和生命力。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灯光下能看到极淡的、健康的血色。小巧的鼻梁挺直，鼻尖微微翘起一个俏皮的弧度。嘴唇是自然的、饱满的樱花粉色，唇线清晰柔和，此刻正因主人的震惊而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形状是漂亮的杏眼，比他自己原本的眼睛大了些，眼尾微微下垂，带着一种天然的、懵懂的无辜感。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鸦羽，此刻正因惊讶而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瞳孔是深琥珀色，清澈见底，清晰地映着天花板上惨白的吸顶灯，也映着他自己混乱而……逐渐被吸引的灵魂。
“这……真的是我吗？”一个念头在心底盘旋，带着难以置信的眩晕感。不是惊恐，不再是那种撕裂般的认知颠覆带来的恐慌。而是一种……被极致美丽击中的、混合着巨大荒谬感的……震撼？他的目光贪婪地、近乎痴迷地在镜中流连，从光洁饱满的额头，到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颌，再到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他从未想过，一张脸，一具身体，可以如此……完美？不是杂志上精修模特的那种遥远的美，而是一种近在咫尺的、带着鲜活生命力的、属于“他”的……美？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掠过那微微隆起的、线条柔和的胸脯，落在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那腰肢连接着变得圆润、更具女性特征的髋部曲线，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流畅的S型弧线。他忍不住伸出双手，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轻轻扶在了自己的腰侧。入手是惊人的纤细和柔韧，肌肤的触感滑腻温软，仿佛包裹着最上等的丝绸。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混合着巨大的羞耻，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霞，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诱人的粉色。镜中的少女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脸上带着羞涩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对自身美丽的惊叹。
“天……”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叹息从他唇间溢出，不再是之前的惊恐或别扭，而是纯粹的、被惊艳到的喟叹。那声音清脆婉转，如同玉珠落盘，此刻听在自己耳中，竟也带上了一种陌生的悦耳。他尝试着，对着镜子，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绽放了一个微笑。
镜中的少女，嘴角轻轻上扬，牵动着饱满的唇瓣。眼波流转间，那天然下垂的眼尾微微弯起，浓密的睫毛扑闪着，清澈的瞳孔里漾开一层柔和的光晕，带着几分初绽般的羞涩和……惊人的甜美！这个笑容，干净得不染尘埃，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纯粹的感染力。杨晨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悸动感瞬间蔓延开来。他被镜中那个“自己”的笑容……迷住了。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杨晨从沉醉的镜中世界拽回残酷的现实！
“小晨？睡了吗？”门外，妈妈熟悉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爪攫住了心脏！所有的惊艳和沉醉瞬间被“暴露”的恐惧碾得粉碎！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他像一道受惊的影子般瞬间扑到门边！反锁落下！
“妈……妈！”脱口而出的，是那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杨晨魂飞魄散，猛地捂住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紧贴的皮套！
“小晨？你锁门干嘛？声音怎么怪怪的？开门！”妈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狐疑和警觉，门把手被转动！
缝隙！拉链！后脑勺！唯一的“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背对门板，双手疯狂地在浓密卷发中摸索！指尖粗暴地划过头皮，带来刺痛！找到了！那道细微的隆起！指甲狠狠扣住那微小的金属凸起，用尽全力猛地向下拉去！
嘶啦——！
拉链撕裂薄膜的触感清晰传来！冰凉的内部气息涌出！杨晨双手闪电般伸进缝隙，抓住皮套光滑坚韧的内衬，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剥离！
“呃！”
窒息感！剥离感！光线重新涌入！他大口喘息，低头看到头部皮套如同被剥开的巨大头皮，软塌塌地带着乌黑长发，耷拉在他胸前！冰凉的长发扫过裸露的胸腹皮肤！
“小晨！开门！”妈妈的敲门声带着怒气！
“妈！”杨晨用尽全力喊出沙哑的男声，“我在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别进来！牛奶放门口！”他一边喊，一边狼狈地用双臂环抱胸前，遮挡那怪诞的皮罩。
门外交涉的每一秒都像在油锅煎熬。终于，妈妈的脚步声远去。
杨晨瘫软在地，汗如雨下，心脏狂跳。胸前那片冰凉沉重的“皮罩”提醒着他刚才的惊险。退货？念头闪过即消散——这已成为他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他挣扎着起身，忍着胸前冰凉滑腻的触感，再次面对镜子。镜中那半男半女的怪诞景象让他胃部翻腾。必须戴回去！他抓住皮罩内衬，奋力向上拉扯、翻转！冰冷滑腻的内衬贴上脸，五官歪斜！他胡乱按压着！
“拉链！”他摸索脑后短发下的缝隙，找到滑到颈部的拉链头，屏息凝神，极其小心地向上拉回！
嘶啦……闭合！
嗡！
吸附力瞬间传来！歪斜的皮罩猛地收紧、绷直！五官被精准固定！颈部完美融合！胸前垂坠感消失！
“唔！”窒息感与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变化只限于头部！灼热感和骨骼调整如同精准手术刀，只在颅骨面部区域作用！颈根以下少女的躯体，仅仅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麻痒，随即归于平静——它本就保持着变身形态，纹丝未动！
【神经接驳协议：局部重启。】
【头部形态：同步恢复。】
【融合程序：完成。】
光芒与嗡鸣退去。
杨晨瘫坐在地，少女的手抬起，指尖微颤。胸前怪异的皮罩消失了，平滑的少女胸脯轮廓再现。镜中，那个头发凌乱、脸颊绯红的清秀少女，正惊魂未定地回望着他（她？）。
门外，牛奶杯落地的轻响。
直到妈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杨晨才彻底放松，长吁一口气，气息温热轻柔。疲惫和虚脱感退去，留下奇异的平静。退货？念头消散无踪。他走到门边，小心拉开缝隙，端回那杯温热的牛奶。
回到镜前，他端着杯子，镜中的少女也端着杯子。他轻抿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更纤细的喉管，带来熟悉的香甜和踏实。放下杯子，目光再次流连在镜中的影像上。
少女的身体线条在灯光下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的、却又实实在在的、令人心动的“存在感”。指尖再次忍不住拂过自己的脸颊，细腻温润的触感，让心底那点被恐惧压下的惊艳和……喜爱，如同破土的嫩芽，顽强地、不受控制地重新滋生出来。
这具身体轻盈、柔韧、动作间带着奇妙的流畅，声音清脆悦耳……抛开麻烦，单看这造物本身……简直是……完美？
这个念头清晰而强烈地浮现出来，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欣赏。荒谬感依旧存在，但最初的恐惧和排斥，已被这杯牛奶的温热和镜中这令人心折的美丽冲淡了大半。他甚至对着镜子，再次尝试着，绽放了那个羞涩而甜美的笑容。
镜中人回应着同样的笑容，清澈的眼眸里，疲惫之下，是逐渐亮起的、带着奇异满足的光彩。
关掉台灯，黑暗温柔地包裹下来。他摸索着爬上床，陷入柔软的被褥。身体陷下去的瞬间，陌生而极致的舒适感包裹而来。肩背的触感柔软，腰臀陷入的弧度恰到好处，双腿交叠时细腻的摩擦……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令人沉醉的柔软和细腻。他侧过身，自然而然地蜷缩起来，长发如瀑散在枕上，带着微凉和淡香。
黑暗中，他望着模糊的天花板。明天会怎样？不知道。但这具身体……这美丽得不可思议的皮囊……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嘴角在黑暗中，竟不自觉地、心满意足地微微上扬。退货？怎么可能。镜中少女那令人心动的影像，已深深烙印在心底。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清晰的念头是：这感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