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这个空了，你快去！看你好像真的很难受！”周晓雯轻轻推了她一下，指着那个刚打开的隔间，语气里带着关切和催促。她做出了判断和行动。
“嗯，去吧，我们等你。”李薇也轻声说道，她的冷静似乎想给杨曦一些安定感。
杨曦浑身一颤，像被推上了刑场。她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僵硬地挪动脚步，一头扎进了那个小小的隔间。反手，哆哆嗦嗦地摸索着门锁，“咔哒”一声，将那小小的金属锁舌推了进去。门锁合拢的轻微声响，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却如同惊雷。
狭小的空间瞬间将她与外面那个令她窒息的世界隔离开来。但隔离并不彻底。消毒水和排泄物混合的气味在这里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新马桶圈塑料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体。白色的马桶冰冷地矗立在眼前，如同一个沉默的审判者。隔间的门板很薄，外面洗手池的流水声、女生的交谈声、隔壁隔间冲水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来，仿佛就在耳边。周晓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曦曦，你慢慢来啊，我们在外面等你。”
杨曦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离水的鱼。冷汗已经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顺着鬓角滑落。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翻涌的恶心感和想要尖叫的冲动。
身体的胀痛感已经不容忽视，尖锐地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她不能再犹豫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摸索到裙摆和安全裤的边缘。冰凉的空气接触到暴露在外的仿生“肌肤”，激起一阵战栗。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马桶内部可能存在的任何痕迹，不去想外面咫尺之遥的女生们。她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感受着这具精密皮套所模拟的生理构造——那是她作为“杨曦”的一部分，一个完整的、可以如常运作的女**官系统。
一股温热的水流终于冲破了束缚，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释放感，急促地倾泻而出，撞击在马桶壁上，发出清晰而响亮的水流声！
这声音在狭小的隔间里回荡，在杨曦听来如同惊雷炸响！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感像岩浆一样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她死死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拼命压抑着想要立刻停止的冲动。她甚至能想象出门外等待的女生们听到这声音时的表情——她们会觉得正常吗？还是会觉得这水流声有什么不同？恐惧和羞耻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只能紧闭双眼，祈求这个过程快点结束。
生理的需求最终压倒了羞耻。水流声持续着，从最初的急促汹涌，渐渐变得平缓，最终归于细小的滴答，直至彻底停止。一股浓重的、属于尿液本身的微腥气味，混合着消毒水味，在狭小的隔间里弥漫开来。
巨大的释放感伴随着更巨大的虚脱感袭来。杨曦靠在门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大口喘息着，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安全裤和裙摆，抚平纯白裤袜上不存在的褶皱。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冷僵硬。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稍微找回了一点力气。她伸手，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用力按下了冲水阀。
“哗啦啦——！”
巨大的冲水声轰鸣着响起，瞬间淹没了隔间里残留的气味和所有隐秘的声响，也仿佛冲走了她刚才经历的一切不堪和恐慌。水流急速旋转着，将一切证据都卷入了深不见底的下水道。
杨曦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再次整理了一下裙摆和裤袜，确保一切完美无瑕，然后，手指依旧带着轻微的颤抖，拧开了门锁。
推开隔间门，重新踏入那个明亮而充满“人气”的空间，杨曦感觉像是从深海重新浮出水面，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她低着头，快步走向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双手，带来一丝清醒。她洗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洗掉刚才在隔间里沾染的所有无形的污秽感、恐慌和那浓重的气味。
抬起头，目光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那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蓝白校服勾勒出少女的身形，高马尾虽然有些凌乱，但依旧清爽，暗红领结端正地系在领口，精心修饰过的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角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眼神里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快速扫视着镜中的自己，确认校服是否依然整齐，妆容是否大体完好——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正常”的浮木。视线下移，那双包裹着双腿的纯白色裤袜依然笔直完好，袜口边缘的蕾丝清晰可见，这身精致装扮的完整性，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安心感。
镜中的影像，表面看来依旧是一个漂亮但可能身体不适的女高中生。没有破绽。一丝一毫都没有。那个叫“杨晨”的影子，那个在隔间里经历羞耻和恐惧的灵魂，被这身精致的装扮和冰冷的水流彻底覆盖、封印。一股奇异的暖流，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身份确认的踏实感，缓缓涌上心头，驱散了部分寒意。她看着镜中的“杨曦”，眼神渐渐安定下来。是的，这就是她。她属于这里。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洗礼。
“曦曦！你没事吧？在里面待了好久！脸色好差啊！”周晓雯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是啊，吓死我们了！”张悦也凑过来，她的担忧直接而外露，甚至伸手探了探杨曦的额头，“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是着凉了？看你手都是冰的！”
李薇站在稍后，镜片后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杨曦苍白的脸色、微湿的鬓角，冷静地分析道：“看起来像是应激反应，或者急性肠胃不适。需要去医务室吗？”
杨曦感受到张悦手心的温度，看到周晓雯眼中的关切，听到李薇冷静的分析，心中微微一暖，赶紧对着镜子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没事了。可能…可能刚才食堂的东西有点不太对劲，现在好多了。” 她抽了一张擦手纸，仔细地擦拭着指尖的水珠，试图掩饰指尖的颤抖。
“吓死我们了！”周晓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看你这小脸白的。来，补个口红吧！气色太差了。”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支珊瑚色的口红。
“谢谢晓雯。”杨曦这次没有犹豫，接过口红。对着镜子，小心地将颜色涂抹在苍白的嘴唇上。冰凉的膏体接触唇瓣，鲜艳的色彩瞬间点亮了脸庞，镜中的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嗯，好多了！”张悦也松了口气，随即又仔细看了看杨曦的脸，微微皱眉，“不过感觉眼妆好像有点点晕开了？下眼睑这里，还有点红红的，是不是刚才难受揉眼睛了？”
杨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凑近镜子仔细看。果然，下眼睑的棕色眼影有一点点晕染，加上刚才在隔间里因为紧张羞耻而可能无意识地揉过或泪水浸染，眼眶周围确实有些微红和痕迹，看起来像是哭过或者极度疲惫。
“哎呀，真的！我帮你！”张悦热心肠地又翻她的化妆包，“我带了棉签和卸妆水小样！”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分装瓶和几根棉签，沾湿了一点透明的卸妆液。
杨曦看着那沾着液体的棉签靠近自己的眼睛，身体本能地想要后缩，但强行忍住了。她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冰凉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落在下眼睑晕染处，轻轻擦拭。她能感觉到张悦动作的轻柔，能闻到卸妆水淡淡的、洁净的气味。这亲密的、属于女生之间的互助行为，带着一种温暖的接纳感，悄然化解着她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冰碴和隔间里的阴影。她们没有怀疑，只有关心。她们把她当成了真正的、需要照顾的姐妹。
“好啦！完美！”张悦扔掉棉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杨曦睁开眼，看向镜子。晕染和微红的痕迹消失了，妆容重新变得精致干净。珊瑚色的唇膏让她看起来有了血色。镜中的少女，眼神虽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校服笔挺，纯白的裤袜纤尘不染，整个人重新焕发出光彩。刚才隔间里的窒息、恐慌、羞耻和那场隐秘的释放，仿佛真的只是一场短暂而激烈的肠胃不适引发的噩梦。
“走吧走吧，快上课了！”周晓雯招呼着。
杨曦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神彻底沉静下来，带着一种经历真正考验后的疲惫与坚定。她挺直背脊，跟随着周晓雯和张悦，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已经恢复了轻快，走出了女厕所的门。身后，那混合的气味、水流声和私语声，随着门轴的转动被隔绝开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也照在她那双纯白裤袜包裹的腿上，带来真实的温暖。她走在两个新认识的女生中间，感受着双腿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真实，无比踏实，也带着一丝隐秘的疲惫。荆棘之路的第一步，她不仅走了过来，还在最私密的领域，完成了第一次真正属于“杨曦”的生理仪式。杨曦这个名字，在这个充斥着消毒水、流水声、私语声和隐秘气息的空间里，获得了最严苛也最深刻的一次身份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