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影散场,走出购物中心时,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将夜空染成一片迷离的彩色。四个女孩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脸上带着兴奋过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的笑容。
站在商场门口打车,初夏夜晚的风带着微凉的惬意。张悦、周晓雯和李薇依旧沉浸在白天的奇幻体验中,围着杨曦叽叽喳喳:
“曦曦,今天跟你逛街简直太爽了!走到哪都是焦点!感觉像明星出巡!” 张悦意犹未尽。
“是啊是啊,回头率爆表!特别是你在跳舞机和打枪的时候,帅呆了!” 周晓雯附和道,眼睛亮晶晶的。
“曦曦,你这造型到底能保持多久啊?明天上学也这样?那全校不得炸开锅?教导主任都得惊动吧?” 李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她还在琢磨杨曦那毫无破绽的“变装”。
“求教程!求链接!特别是头发和美瞳!我也想试试换个发色瞳色!哪怕效果有你十分之一好也行啊!” 张悦抱着杨曦的胳膊撒娇。
“今天拍的照片都绝了!我要挑九宫格发朋友圈!标题就叫‘和我的超模闺蜜疯狂周末’!” 周晓雯已经开始构思文案了。
杨曦笑着,夜风吹拂起她帽檐下的几缕白金色发丝,茶色墨镜后的冰蓝色眼眸在霓虹映照下流光溢彩,那抹红唇在夜色中依旧醒目。一天的喧嚣和万众瞩目渐渐沉淀下来,留下的是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灵深处巨大的、充实的满足感。这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变装和愉快的购物。这是一次对自我边界的大胆探索和突破。她证明了,她不仅可以完美地扮演“杨曦”,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耀眼夺目的“样子”。【伊甸之形】赋予她的,不仅是新的身份,更是重塑自我、体验多元人生的无限可能。
“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陪我疯。” 她真诚地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柔和动听,“至于明天……”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朋友们期待的眼神,狡黠地眨了下冰蓝色的眼睛,红唇弯起一个神秘的弧度,“也许……会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呢?谁知道呢?”
出租车陆续到来。告别了依依不舍、约定明天还要“云围观”她新造型的朋友们,杨曦坐进了最后一辆车。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窗外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在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投下斑斓的光影。她靠在椅背上,摘下墨镜和口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兴奋褪去,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但心底那份掌控自我、体验非凡的满足感却无比坚实。
回到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父母似乎已经休息了。杨曦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那个印着【伊甸之形】暗纹的包裹还放在书桌旁。杨曦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昏黄温暖的光线照亮了一隅。
她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依旧耀眼夺目的“陌生人”。白金的发,冰蓝的眸,烈焰的唇,冷白的肤。一天的喧嚣仿佛还萦绕在这身皮囊之上。但现在,是时候让“杨曦”回来了。
她走进浴室,打开明亮的顶灯。镜中的“女王”在强光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卸甲”的仪式。
她先脱掉了身上的白色背心、黑色热裤、配饰、鞋袜,露出覆盖着冷白“肌肤”的身体。
她拿出那瓶分解液。液体是透明的,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她将分解液倒在化妆棉上,先从脸部开始,轻柔地、仔细地擦拭。奇妙的事情再次发生:当分解液接触到那层冷瓷白色的“肌肤”时,那完美无瑕的白色如同冰雪遇到了暖阳,迅速溶解、消褪,露出底下原本属于杨曦的、细腻的亚洲暖白肤色。溶解过程非常温和,没有任何刺痛或不适。她耐心地擦拭着全身,脖颈、肩膀、手臂、前胸、后背、腰腹、双腿……随着分解液的擦拭,那层非人的冷白如同潮水般退去,真实的、带着生命温度的暖白肌肤一寸寸重现。镜中的身影,从一个冰雪精灵,逐渐回归为那个熟悉的东方少女的轮廓。当最后一点冷白色从脚趾消失,杨曦看着镜中恢复原本身肤色的自己,有种奇异的、脚踏实地般的归属感。
接着是眼睛。她再次拿起那瓶分解液,用滴管吸取一滴,小心翼翼地滴入右眼。液体微凉,带来一丝短暂的酸涩感。她闭上眼睛,等待了几秒。再次睁开时,轻轻眨了眨,然后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虹膜边缘。那片深邃的“深海迷雾蓝”生物显色层,仿佛失去了粘性,非常轻松地、如同摘下一片薄薄的隐形眼镜般被取了下来,露出杨曦原本的、温润的深褐色眼眸。她如法炮制,取下了左眼的“湛蓝”。瞬间,那双冰冷疏离、如同蓝宝石般的眸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杨曦的、清澈而带着一丝疲惫的褐色眼睛。世界在她眼中似乎也恢复了原本的色彩和温度。
最后是头发。她再次拿起那瓶分解液。这是一种透明的液体状物质。她用配套的小刷子,沿着假发基底与自己头皮相接的那条完美无痕的接缝处,极其仔细地、均匀地涂抹上一层分解液。液体触感微凉。等待几分钟后,她尝试着轻轻抓住假发的边缘,向上提起——原本如同生根般牢固的假发基底,此刻轻松地与她的头皮分离,没有任何撕扯感,也没有留下任何胶痕或不适。那顶耀眼的白金色长卷发被完整地取下,露出了杨曦自己那头被发网包裹着的、柔顺的栗色卷发。她解开发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有些被压扁的卷发,熟悉的栗色发丝垂落肩头。
最后一步是卸掉脸上那艳丽夺目的妆容。她拿出卸妆油和卸妆棉,仔细地溶解擦拭掉深邃的眼影、浓密的假睫毛痕迹、眼线,最后是那抹如同标志般的烈焰红唇。卸妆棉被浓郁的红色浸染。随着妆容一点点褪去,镜中那个充满攻击性和异域风情的冷艳女王消失了,露出了杨曦原本清丽温婉的素颜。略显苍白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青影,无不显示着一天的疲惫。
彻底清洗干净,温热的水流冲刷掉所有的残留。杨曦换上柔软的纯棉睡裙,擦干头发,素面朝天地站在镜前。镜中的少女,栗色卷发微湿,肤色是自然的暖白,眼睛是温润的琥珀色,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带着沐浴后的红润。这才是“杨曦”,育英中学高一(3)班的转学生,父母眼中的女儿,同学们心中的“学霸女神”。
巨大的反差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白天那个引起轰动的“X小姐”,仿佛只是一场过于真实、过于绚烂的梦境。
她走到书桌旁,目光落在那打开的【伊甸之形】包裹上。
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这些物品散发着幽幽的、诱人的光泽,如同潘多拉魔盒里尚未释放的更多可能。奶茶灰棕的卷发看起来温柔可亲;莓果粉的挑染跳跃着青春的活力;翡翠绿的美瞳让人联想到森林精灵;星烬紫则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蜜糖阳光和薄纱薰衣草更是预示着完全不同的肤色体验。
指尖轻轻拂过奶茶灰棕假发柔顺的发丝,又拿起那对星烬紫的美瞳盒,对着灯光看了看里面那如同宇宙星云般深邃的紫色。杨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缓缓勾起一个充满期待的、带着无尽遐想的微笑。
白天商场里的喧嚣、路人的惊艳、朋友的尖叫、跳舞机的律动、射击游戏的精准、电玩城的霓虹、晚餐时的谈笑、电影院的黑暗……所有的画面和感受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最终都化为一种强烈的、想要再次“变身”的渴望。
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身体叫嚣着休息。但她的精神却异常活跃。明天……明天依然是休息日。不用上学,没有约束。她可以不再是“杨曦”,她可以成为任何人。
“明天……”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沙哑和无限的憧憬,“试试奶茶灰棕?还是……更大胆一点的莓果粉?” 目光又落在那瓶“薄纱薰衣草”粉底液上,“薰衣草色的肌肤……会是什么样子呢?像童话里的精灵?”
无数个新奇的形象、无数种可能的体验在她脑海中翻腾、组合。每一种都充满了未知的诱惑。
她小心翼翼地将取下的白金色假发和深海蓝美瞳放回盒子收好,又将包裹重新盖上,却没有放回柜子深处,而是就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她关掉了台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窗棂的轮廓。杨曦爬上自己柔软的床,钻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但她的心却像被轻柔的羽毛搔弄着,痒痒的,充满了甜蜜的期待。
她闭上眼睛,白天的光影碎片在黑暗中重新组合、变幻:白金长发变成了温柔的奶茶灰棕卷发,冰蓝眼眸化作了神秘的星烬紫,冷白肌肤染上了梦幻的薄纱薰衣草色……她穿着不同的衣服,出现在不同的场景,收获着不同的目光和体验……
意识渐渐模糊,沉入温暖的黑暗。在彻底进入梦乡的前一刻,一个清晰而雀跃的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最后一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明天……又将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无比精彩的“我”呢。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少女沉睡的、带着期待微笑的恬静脸庞。书桌上,那个神秘的包裹在月色下,无声地散发着诱人的微光,仿佛在低语着更多绚烂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