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直播间里，柔和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那些原本随着旋律轻轻摇曳的串灯停止了闪烁，房间里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冷光。麦克风前再也没有传来少女清脆动听的声音，只有椅子轻微挪动的声响。

沈沫关掉了直播，屏幕上的弹幕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凝固在那里。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卷了卷垂在肩头的淡棕色长发，微卷的发丝缠绕在她白皙的指尖，又轻轻滑落。

“沫沫今天状态不太对...”

“是不是生病了？声音好哑...”

“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盯着那些文字，眼睛干涩得些许发疼。纤细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在短视频软件里翻了翻，又回到了手机桌面——萌宠、美食、搞笑段子...那些曾经能让她放松的内容，现在只让她感到一阵空虚。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关的镂空窗帘，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窗外是初夏的夜晚，蝉鸣声透过玻璃窗传来，却像是阻着一层厚厚的隔音墙。沈沫蜷缩在电脑椅里，抱紧自己的膝盖。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她仍然无法接受那个消息。

那天母亲的电话来得突然。她正在准备晚上的直播，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跳出来时，她还以为是往日那般的例行问候。

“沫沫...”母亲的声音有些异样，微颤，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你最近...有和栖池联系吗？”

“没有啊，怎么了？”沈沫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还在整理着直播用的歌单。

电话那头的母亲沉默了几秒。

“小池她...出事了。”

沈沫记得她那时笑了，觉得只是母亲开的玩笑。

“妈，你别开玩笑啊，栖池这么老实，又是在学校里，能出什么事？”她是这么回应的。

“那孩子她...做了傻事，轻生了...”

手机从掌间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沈沫记得自己弯腰去捡时，膝盖磕在桌角上的疼痛，但那种痛感仿佛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她听见自己机械地问：“她怎么会轻生？到底出什么事了？妈，你说清楚...”

但后来母亲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带到那个地方，看到照片上许栖池熟悉的脸——那张总是带着淡淡微笑的脸，即使在黑白照片里，那个笑容依然很温柔，让她心碎。

她站在人群最后，看着照片里的栖池。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半年前吗？不，还要更久。自从栖池考上美院后，她们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最后一次...是在咖啡厅，栖池微笑着说要给她看新的画作。那天她却是急着回去准备直播，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告别了。

现在回想起来，栖池当时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里，是不是闪过了一丝她没能捕捉到的情绪？如果当时她多停留一会儿，多问一句，是不是就...

沈沫又一次流泪了。一切都太迟了，她不得不去承认，她最好的闺蜜许栖池，不在了。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沈沫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指腹轻轻擦过屏幕上一条细小的裂痕——那是手机摔落时留下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时间怎么可能倒流呢？那些穿越时空的故事不过是哄小孩的童话。理智是这样告诉她，但心底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万一呢？万一真的有方法呢？

她咬了咬下唇，片刻便传来轻微的刺痛感。鬼使神差地，她在搜索栏里打出了“如何回到过去”，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搜索的结果大多是科幻小说和心灵鸡汤。她苦笑着往下滑动，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但就在准备关闭页面时，页面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时光售卖”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下面跟着一串网址。

鼠标指针在那个链接上悬停了几秒。理智又告诉她这肯定是骗局，说不定就是搞怪，有木马病毒也说不定，但心底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响：点进去，万一呢？

最终她还是点了进去，但网页加载得很慢，像是不情愿去展示自己的内容。页面设计得很简陋，看着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产物，只有着简短的几行字：

“售卖时光，交换记忆。地址：临溪市老城区红枫巷24号。营业时间：午夜至黎明。”

配图有些模糊，是一间破旧的小卖部，门框上挂着褪色的招牌，隐约能辨认出“时光小铺”几个字。沈沫盯着那张照片，莫名感到一丝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许也是在网上吧？也可能只是错觉。

沈沫瞥了眼时间——已经晚上11:40了。如果现在出发，应该可以在午夜到达老城区。

但是...深夜了，她也不过是个19岁的女大学生，不安全。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傻到去相信这种东西...”沈沫自言自语，却已经起身开始换衣服。至少她需要这个，需要一个能去改变的机会，哪怕只是虚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