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从石墙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腐木的味道。
林恩裹紧了身上的薄毯。
他穿越了。
没有新手大礼包，只有这间四面漏风的领主卧室，和一个烂摊子。
“领主大人，您醒了。”
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管家汉克端着一碗看不出食材的糊状物，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吱呀声。
“这是最后的存粮磨成的糊，您趁热吃吧。”
汉克将木碗放在床头一张摇摇欲坠的桌上。
林恩的视线越过那碗灰色的糊糊，落在汉克那双浑浊又充满忧虑的眼睛上。
“汉克，把账本拿来。”
“大人，您的身体……”
汉克欲言又止。
“拿来。”
声音有些沙哑，林恩身体虚弱，内心沉重。
片刻后，一本封面磨损得看不出原色的账本被放在了林恩的腿上。
林恩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赤字，触目惊心的赤字，像鲜血写就的诅咒，瞬间攫住他的呼吸。
对王都财政厅的债务，三千七百枚金币。
对铁炉堡商会的武器款项，拖欠一千二百枚金币。
还有对周边数个领地的粮食借款，林林总总加起来，又是一个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天文数字。
而银霜领今年的税收……可怜的二十三枚金币。
绝望。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绝望。
这已经不是地狱开局了，这是开局就直接把玩家的骨灰给扬了。
领地贫瘠，人口稀少，唯一的铁矿早已废弃，城堡卫队的老弱病残凑不出十个能打的。外有魔物窥伺，内有饥荒将至。
他，林恩，银霜领的领主，就是一个顶着空头衔的破产户。
手指摩挲着账本粗糙的牛皮封面，精神一阵恍惚。
这时，一丝奇异的清凉感，从他的指尖渗入脑海。
【物品：银霜领财政簿（残破）】
【核心信息：记录着谎言与绝望的文书，其中30%的债务为前代领主虚报，15%的款项被中层管理者贪墨……】
【本质：一个腐朽家族最后的墓志铭。】
林恩猛地一怔。
眼前那本陈旧的账本，被一层淡蓝色的微光笼罩，一行行只有他能看见的文字，清晰地悬浮在上方。
金手指？迟到但到！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跳，将手掌按在自己身上。
【姓名：林恩】
【职业：银霜领领主（破产中）】
【最高天赋：未勘探】
【当前状态：虚弱、饥饿、精神力轻微透支】
【特殊能力：神圣勘探】
【能力说明：对人、物品或土地进行“勘探”，以获取其最真实、最核心的隐藏信息。】
【核心限制：发动能力，必须基于一个“正当的领主职权”。】
林恩盯着那条“核心限制”，反复咀嚼。
“正当的领主职权”……
也就是说，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对路人甲使用能力。
必须有一个符合他“领主”身份的理由。
比如，为了领地安全，对访客进行安全检查。
为了发展农业，对土地进行地质勘探。
为了招募人才，对潜在的部下进行能力评估。
林恩眼睛越来越亮。
这绝望的棋盘上，终于出现了一枚可以撬动全局的棋子。
信息。
在任何时代，信息差都是最强大的武器。
他无法立刻变出粮食，也无法立刻还清债务，但他可以先从最关键的地方入手。
人。
他必须知道，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堡里，到底谁是忠诚的可用之才，谁是偷奸耍滑的蛀虫，谁又……是怀有异心的毒蛇。
他需要进行一次全面的、彻底的能力评估。
这个理由，足够正当了。
“汉克。”
林恩合上账本，那沉重的压力仿佛被他一同关在了书页里。
“在，大人。”
老管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家领主。
仅仅是片刻之间，领主大人眼中的颓丧和迷茫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静到近乎锐利的光芒。
“从今天起，我要对领地内所有资产，进行重新登记和评估。”
林恩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包括土地、矿产、物资……以及所有为银霜领服务的人员。”
汉克愣住了。
“大人，这……这有什么用呢？我们的困境……”
“这是必要的。”
林恩打断了他。
“我需要知道，我手上还剩下多少牌可以打。去，把所有人的名册拿来，现在。”
“是……是，大人。”
汉克被林恩身上陡然生出的气势所慑，不敢再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林恩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刚才短暂的两次勘探，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精神力。看来这个能力不能滥用。
很快，汉克捧着一份泛黄的羊皮纸卷轴回来了。
上面用墨水歪歪扭扭地记录着几十个名字。
卫队长，马夫，厨娘，仆役……
林恩的目光从一个个名字上扫过。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的名字上。
莉莉安。
职业一栏写着：图书管理员。
林恩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女孩。一个存在感极低，总是缩在城堡那个废弃图书馆里的瘦弱身影。据说她是前代领主远行时顺手带回来的孤儿，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没人注意过她。
一个不负责任何关键岗位，无足轻重，看起来也毫无威胁的女孩。
简直是完美的第一个“评估”对象。
既能测试能力的具体效果，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林恩站起身，将那碗已经微凉的糊状物一饮而尽。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但他毫不在意。
他现在有了比食物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汉克，我去图书馆看看。”
“大人？”
汉克一脸不解。
“作为领主，了解领地的文化资产，也是一项必要的评估工作。”
林恩丢下一个让老管家完全无法理解的理由，径直走出了房间。
他要亲自去进行第一次搜查。
一次为了领地未来，绝对正经的能力评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