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街边烤红薯的甜香掠过街角。卓知鸢站在电影院门口的路灯下，指尖反复绞着裙摆，看着玻璃门里映出的自己——她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是上周特意拉着妈妈去商场挑的，领口缀着细碎的蕾丝，此刻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担心哪里没穿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魏承霄发来的消息：“到了，在你左手边。”
她猛地回头，看见魏承霄站在烤红薯摊旁，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快要淡去的疤痕——是上次为了救她被刀划伤的地方。他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她：“热的珍珠奶茶，三分糖，记得你不爱太甜的。”
杯壁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卓知鸢接过奶茶的手微微有些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三分糖？”
“听你跟同桌念叨过。”魏承霄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电影还有半小时开场，要不要先去逛逛旁边的书店？”
书店里弥漫着旧纸张的味道。两人并肩走在书架间，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走，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卓知鸢停在青春文学区，指尖划过一排熟悉的书脊，忽然抽出一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页面——那是她上周在学校图书馆没看完的小说，没想到这里正好有。
“喜欢这本？”魏承霄凑过来看了眼封面，“我看过结局，男主角最后……”
“别剧透！”卓知鸢赶紧捂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唇，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我快看到关键地方了。”
魏承霄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漾起笑意，故意压低声音：“那看完电影，我请你吃冰淇淋，你跟我讲讲前面的剧情？”
“才不要。”卓知鸢把书塞回书架，转身往科幻区走，却没注意到裙摆勾住了书架的棱角，差点绊倒。魏承霄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两人都愣了一下，他迅速松开手，轻咳一声：“小心点。”
电影开场前，魏承霄去买了桶爆米花，特意挑了奶油味的。灯光暗下来时，卓知鸢悄悄往旁边看，发现他正襟危坐地盯着屏幕，侧脸在银幕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他脸上，安静得像幅画。
看到感人的地方，卓知鸢偷偷抹眼泪，手背忽然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是魏承霄递过来的纸巾，包装拆开了一角，露出里面带着淡香的纸页。她接过纸巾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银幕的光在彼此脸上明明灭灭地跳动着。
散场时已经九点多了，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晚风卷着落叶滚过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魏承霄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卓知鸢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刚好挡住了夜风的凉意。
“要不要去河边走走？”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护城河，岸边的路灯像一串散落的珍珠，在水面投下摇晃的光晕。
河边的长椅微凉。两人并肩坐下，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远处传来夜市收摊的吆喝声，近处有情侣牵着手慢慢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卓知鸢捧着还没喝完的奶茶，看着水面晃动的光斑，忽然觉得这样的沉默也很舒服，不用刻意找话题，却有种淡淡的安心。
“其实我紧张了一下午。”魏承霄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早上挑衣服挑了半小时，我妈还以为我要去相亲。”
卓知鸢忍不住笑出声，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又红了：“我也是，裙子换了三条。”
“这条很好看。”魏承霄看着她，眼神很认真，“像……像上次在公园看到的白月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轻轻搔在心尖上，卓知鸢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水面：“你以前……经常跟女生出来吗？”
“没有。”魏承霄说得很快，像是怕她误会，“这是第一次。”
他顿了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盒子是木质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卓知鸢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细细的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月亮，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上次路过饰品店看到的，”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很适合你。”
“谢谢。”卓知鸢的心跳得飞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月亮吊坠，冰凉的金属带着点微热的温度，像是被他的手焐过。
“我帮你戴上？”魏承霄的声音带着点试探。
卓知鸢点点头，转过身，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后颈，带着点微颤，比夜风还要轻。项链扣合上的瞬间，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很好看。”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卓知鸢转回来时，正好撞进他的眼里。他的瞳孔很深，像盛着揉碎的星光，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两人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额头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远处的钟敲了十下。魏承霄率先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的影子时不时会碰到一起。走到巷口时，卓知鸢停下脚步，看着他胳膊上的疤痕，忽然鼓起勇气问：“你的伤口还疼吗？”
“早不疼了。”魏承霄举起胳膊晃了晃，“倒是你，膝盖的疤还明显吗？”
“也快看不见了。”卓知鸢笑了笑，想起运动会那天他背着她跑过操场的样子，心里忽然暖暖的。
“那我进去了。”她解开披在肩上的外套，想还给她，却被魏承霄按住手。
“穿着吧，夜里凉。”他看着她，眼底的光比路灯还要亮，“明天……还能约你出来吗？去图书馆，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
卓知鸢知道他的数学是年级第一，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好啊，我正好也有英语单词要背。”
看着她跑进楼道的背影，魏承霄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外套上还残留着她头发的香气，淡淡的，像刚晒过的床单，让人想起晴朗的午后。
楼道的灯亮了。卓知鸢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魏承霄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指轻轻抚过脖子上的月亮吊坠，冰凉的金属下面，是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她忽然想起刚才在河边，他认真的眼神，想起他说她像白月季时的模样，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夜风还在吹，带着远处烤红薯的甜香，也带着一种叫做心动的味道，在安静的夜里慢慢散开，像水面晕开的光斑，温柔而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