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夏莱的主大厅,长期空置后终于迎来了主人。”
在凛的亲自引导下,夏莱内部主要分为「办公区」与「生活区」两部分。
其设施之完备远超普通社团范畴:办公区配备视听室、体育馆、图书馆、实验室、射击场、教室及机库,射击场存放各类武器弹药,机库甚至可容纳坦克、装甲车和直升机,屋顶直达电梯旁还配有全套维修工具。
生活区则设有自习室、健身房、休息室、游戏中心、食堂、菜园及便利店,规模堪比一座独立学园。
穿过办公区走廊,凛推开视听室深处的房门——
“这里是夏莱的部室。”
映入眼帘的是钢制书架、孤零零的电脑显示器、值日生用的侧桌,以及后方空白的白板。
曾经写满学生涂鸦的板面如今一片素白,凝视着未张贴任何资料的墙面,老师沉浸在「终于归来」的实感中。
关于职责,凛稍作迟疑后解释:“夏莱目前虽拥有权限却无明确目标,您可自由出入各学区,不受限制地招募成员......这是个极其特殊的【社团】。”
其含糊措辞折射出联邦学生会对该组织的微妙立场———作为会长直辖机构,学生会仅能提出请求而非命令,除非指挥体系变更。
“换言之,您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听起来像个毫无意义的组织呢。”
“完全同意。”
两人相视而笑。
凛补充道:“联邦学生会正全力搜寻失踪的会长,无力应对基沃托斯的各类诉求——从物资支援、环境改善到差生补习.......现有人员连维持日常运转都已捉襟见肘。”
她以严肃的神情如此宣告时,想必正为诸多问题所困扰。
组织首脑的消失必然导致这样的局面———失去掌舵者后,统率力自然削弱,左右手各行其是。
光是整顿内部就应接不暇,更何况还要兼顾基沃托斯全域的状况。
“但若是夏莱的话——”
因此,这个场所、至少【此刻】的使命无比明确。
她凝视着老师的眼眸,在目光交汇间梳理思绪。
“或许能解决基沃托斯这类问题。”
这究竟是凛的一厢情愿,还是——
话音未落,她垂眸将视线转向办公桌。
那里早已堆叠着分类整齐却分量可观的文书。
“关于基沃托斯现存问题的资料已放在您桌上,闲暇时请过目。”
“.......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不,尚未了解您的方针前,只当是意外之喜。不过——虽说是联邦学生会长直辖的临时组织,让夏莱闲置也太浪费了不是吗?”
“哈哈,还是老样子,”
“?”
老师熟悉的回应让凛露出困惑神色。
那仿佛旧识般的态度令她心生疑问,但老师并未多言。
“总之——一切取决于您的意志。行动或沉默,皆是自由。”
“........”
这句话对当下的老师具有特殊分量。
每个选择都将重塑基沃托斯的明日。
“那么请自便———需要时会再联络。”
————
“在研讨会上也确认了联邦学生会已夺回圣三一塔的控制权。”
在沙盘前,负责警戒的优香报告完毕,一边点头一边收起通讯终端。
在完成初步的指引与交接后,联邦学生会的成员们已确保周边安全。
为此,老师暂时返回地面。
在接待大厅前持爱枪警戒的学生们得知委托正式完成后,纷纷松了口气,露出安心的叹息。
“虽然若藻逃往了自治区......但应该很快就能逮捕归案。总之现阶段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就交给相关负责人了。”
“老师辛苦了。您的活跃表现可能会在社交网络引发热议,传遍基沃托斯全境呢?”
“哈哈,哪有这么夸张。”
“意外地,这并不算夸张哦。”
老师耸耸肩谦虚回应时,手持终端的莲见微笑着补充。
她很清楚本次事件早已上报至各大学园。
迟早,沙盘会成为舆论的焦点——一个允许所有学园学生加入的超法规组织成立,不可能不引发热议。
更何况其领导者,绝非等闲之辈。
“虽然现在要分别了,但请老师近期务必造访圣三一综合学园,我们将热烈欢迎。”
“也请一定来看看我们圣三一的自警团。”
隶属圣三一的莲见和铃美极力推荐本校,老师点头回应:“等安排妥当就去拜访。毕竟迟早要和各学园的学生会长们商议事宜。”
“我也要向风纪委员长汇报今日情况———老师来格黑娜学园时,请务必莅临风纪委员会。”
“若您光临千年科学学园,我们还能再会。我会等着您的,老师!”
来自格黑娜与千年的千夏和优香也发出邀请。
众人陆续朝各自学园方向离去。
尽管今日事件令他们背影透出疲惫,但脚步依然坚定。
目送着需要日后答谢的众人,老师独自返回沙盘。
————
送别返回学园的众人后,老师静静启动了什亭之箱。
场景从沙盘活动室切换为蓝色教室,老师向晃着腿坐在桌上的阿罗娜打招呼。
察觉老师进室的阿罗娜也从桌上跳下,小跑着迎上前。
“啊,您辛苦了,老师!”
“阿罗娜也辛苦了。”
原本有些心神不宁的阿罗娜,在老师面前展露天真烂漫的笑容。
轻抚她仿佛随时会雀跃起舞的发丝,老师眯起眼陷入怀旧思绪。
“大家这是......?”
“先回去汇报了。毕竟各自都有学园的立场。”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老师,开展任何行动都需要先储备人才,不如去猎头物色您看中的学——”
“阿罗娜,在那之前有件事要告诉你。”
以热切口吻讲述着的阿罗娜,突然被打断。
那道蕴含着强烈执念的话语,让阿罗娜的睫毛轻轻颤动。
“您想传达的是......?”
“啊———我曾经失败过。”
阴郁的情感在空气中凝结。
但教师告诫自己必须说下去。
这是她的耻辱,她的过往,她悔恨的记忆。
虽然措辞抽象而难以捉摸,但她确信对方能够理解。
“我以为那是正确的选择,或者说......划清了某种界限。我是教师,是教导学生的存在——所以我始终以教师的标准约束自己......为了成为完美的大人。”
她曾认为这是成年人的责任,是引导学生的资格。
明知是理想主义,但若不追求理想,还算什么教育者?
即便那是脆弱易碎的幻想,她也从未放弃。
作为教师的工作就是践行理想,成为始终陪伴学生、绝不松手的理解者。
至少在那一刻,直到一切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最终瞬间,她都坚信这份信念值得尊崇。
如今这份初心仍未改变,但是———
但是啊,持续描绘理想,就等于持续戴着面具。
隐藏真实的自我,掩饰那些不愿示人的晦暗情感,那些不符合教师身份、不够成熟的侧面。
持续掩盖脆弱,伪装成圣人模样。
她终于明白:这样永远无法真正相互理解。
“在我面前不必逞强,可以展现真实的自己,可以暴露脆弱”———这样教导学生的自己,却从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何等矛盾。
单方面理解对方无法建立真正的羁绊,若不让对方理解自己———那不过是自我满足的伪物罢了。
正因为意识到这份虚伪,她才始终无法完全信任学生们。
最终在她们流泪哀求时,仍以“最后的成年人”姿态扮演恶人,背叛了基沃托斯。
为了深爱的学生,为了她们的愿望,为了守护理想———却背叛了深爱之人。
多么讽刺的矛盾。
记得她们的叹息。
记得她们的恸哭。
记得她们的决绝。
记得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将枪口抵住他额头时———那双眼睛的颜色。
绝不会再让那样的结局重演。
那时未能选择的第三条路:既非基沃托斯崩坏,亦非【教师之死】。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绝不放弃自身存续、学生救赎与基沃托斯的安宁。
这次一定,这次一定要———
成为真正配得上“教师”之名的引导者。
不是牵着手带领,而是哪怕只领先半步也好,率先前行。
然后作为———
与她们共同行走在这个世界的同行者。
“我想与她们缔结真正的羁绊。”
“......老师。”
他坚定而强烈地宣言。
无所谓被厌恶,不,比起虚伪的好感,憎恶反而更为可贵。
若能通过碰撞、对话、言语交锋建立起关系,那也必定是真正的羁绊。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为了抵御即将降临的灾厄,更为了———学生们与他们的未来。
正因如此,被称为“老师”的他才———
“因此,我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癖好,坦荡地活下去!”
“好耶!阿罗娜支持老师......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