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光鲜亮丽结果迷路的靠谱大人真的存在吗?”
在广袤的阿拜多斯住宅区,一位被称为“老师”的男人正茫然伫立。
他肩上挎着出差用的包,手持终端设备,活像沙漠中央的遇难者———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记忆模糊是一方面,但更关键的是那种“反正去过几次肯定没问题”的盲目自信让他轻装前来,最终酿成苦果。
从夏莱换乘公共交通还算顺利,可阿拜多斯早已失去自治区功能,公交线路全部停运,前往阿拜多斯高中的路只能靠步行。
即便跟着导航走,漫长到近乎恶意的距离加上酷暑逐渐瓦解了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偏离了路线......
仔细想想,以往去阿拜多斯高中时总有学生迎接。
如今才恍然大悟,那些女孩们除了迎接,更是为了防止他迷路才担任向导。
多么残酷的真相———这位老师若没有女高中生带路,连出差都寸步难行。
意识到自己竟是路痴的事实后,他当场瘫倒在马路中央。
“要是千年科技的工匠们能造出未来直行义肢.......不,现在说要截肢也太可怕了.......我.......好想变成贝壳......”
“?”
正当老师因自己的不中用陷入绝望时,背后突然响起自行车刹车声。
转头望去,银发狼耳的少女———白子正困惑地俯视着他。
她跨坐在自行车上,爱枪随意插在包里,模样与老师记忆中的未来姿态略有不同。
“那个.......”
“——白子。”
老师无意识低唤出声,少女闻言微微睁大眼睛。
意识到失言的他立刻噤声。
“你认识我?”
“.......嗯,算是吧。”
躺着对话终究失礼,他起身拍打制服上的灰尘。
纯白的联邦搜查科制服极易显脏,所幸沾上的只是砂砾。
为掩饰尴尬,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抱歉让你看到丢脸的样子,只是有点饿.......”
“.......流浪汉?”
“不不,其实——”
————
“前几天有事来到这个街区,结果连一家店铺都没有,又饿又渴差点昏过去呢......”
“......虽然姑且带了干粮和水,但完全不够用,哈哈哈。”
“这样啊,原来不是流浪汉而是遇难者啊。”
白子的目光从看待【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可怜人,转变成了看待【迷路之人】可怜人。
转变———真的转变了吗?
老师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总觉得似乎没什么变化。
这几天的流浪生活,被白子用看可怜人的眼神注视,全都是因为自己德行不足———不,真的只是这样吗?
从沙勒出发好几天都没能抵达目的地,难道不是阿拜多斯的错吗?
自己如此狼狈并非准备不足,而是这个以超常规模自治区为荣的阿拜多斯本身有问题吧?
老师心想,或许真是如此。
他悄悄把责任推给阿拜多斯本身,守护着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老师的自我认知因此变得更加坚定了。
看着老师憔悴的模样,白子遥望着远方怜悯地说道:
“市街那边倒是有店铺,但这片区域连公共交通都没有,很辛苦吧?”
“嗯,说实话已经走到不想再走了。”
见老师垂头丧气地回答,白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背包,取出一瓶饮料递给老师。
“.......给,能量饮料。”
瓶子里还剩九成容量,标签上印着“快速补充能量!”的宣传语。
对于数小时滴水未进在周边徘徊的老师而言,这简直是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宝物。
简直就是沙漠中的绿洲——
“本来是骑行时用的......现在只有这个了———呃,杯子的话.......”
“我不客气了!”
根本无需犹豫———或者说对于饥渴交迫濒临昏迷的老师而言,这根本算不上需要考虑的问题。
老师接过瓶子拧开瓶盖就仰头痛饮。
这迅猛的架势让白子来不及反应,等她注意到时,老师已经将瓶口贴在了嘴唇上。
白子的脸颊突然泛起红晕。
“!啊、那个.......”
“——噗哈!活过来了!”
看着老师因久违的水分而重获生机的样子,白子欲言又止地蠕动着嘴唇。
察觉到异样的老师正要询问,白子却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还是别特意说出来了———她如此判断道。
“......唔嗯,没什么,别在意。”
“是吗?那真的帮大忙了,谢谢你。”
“嘛,嗯。”
白子挠着脸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忽然,她注意到老师手臂上佩戴的袖章。
蓝底配白色流星纹,中央印着象征标志———从侧面看与联邦学生会的制式袖章极为相似。
“这身制服和袖章.......你是联邦学生会的人吧?虽然这附近只有我们学校.......难道你要去阿拜多斯?”
“啊,对,没错,目的地就是阿拜多斯高等学院。”
“这样啊,那真是稀客呢。”
当得知老师的目的地是阿拜多斯时,明显能感觉到白子的氛围变得柔和起来。
在沙漠化加剧、居民几乎全部撤离的如今,会造访阿拜多斯的人几乎不存在。
若真有人来访,多半也是心怀恶意之徒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像老师这样的大人前来造访,实在是极为罕见的事。
“我来带路吧,从这儿走很近的。”
“啊......那个,虽然难以启齿.......”
老师边将水瓶还给白子,边指着自己如同新生小鹿般颤抖的双腿。
那双腿宛如采矿机般前后左右咔咔作响地晃动,甚至产生了残影。
“我的腿......到极限了。”
“......呃。”
白子看着老师剧烈左右晃动的膝盖,露出了非常非常困扰的表情。
或许是觉得让这种状态的人走路太过分了,她环顾四周寻找移动手段。
“怎么办,这附近有没有车之类的——”
“实在抱歉.......能不能让我坐在你自行车后座.......”
“诶?双人共乘?但这车是单人用的。”
“那.......可以背我吗?”
“........”
白子明显露出了“诶——”的表情,苦恼地沉默了几秒。
但眼下既没有汽车也没有公共交通。
自行车双人共乘———虽然并非完全不可行,但毕竟不是值得提倡的行为,更重要的是太危险了。
“嘛.......比起双人共乘,背着可能更好些。”
她小声嘀咕着,从公路自行车上下来将车锁在路边。
不过在这片区域活动的人基本只有阿拜多斯高中的学生,倒也不必担心被盗。
把钥匙收进包里,白子在老师面前转身蹲下,伸出了手。
“那......来吧。”
“实在抱歉.......”
老师一边道歉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她的后背。
当他的手即将碰到肩膀时,白子的背突然绷直了。
“啊,等等。”
“嗯?”
正准备靠上白子后背的老师,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制止露出疑问。
背对着老师的白子,不知为何耳朵微微泛红。
“那个......因为刚才一直在骑自行车,虽然没出太多汗......但......”
“——这样不是正好吗?”
老师以极其认真的表情如此说道。
擦掉汗水什么的根本不必,正因为如此状态才更合适。
他的双眼真挚而坚定,闪耀着尊严的光芒———那是理解为何而战的战士的眼神。
白子从未见过拥有这种眼神的大人。
被这份气魄所震慑,白子的脸颊染上了绯红。
“嗯......虽然不太明白......但如果你不在意的话,那就这样吧。”
“请随意。”
“.......真是与众不同呢。”
“经常被这么说。”
———完全如其所言。
老师抓住白子的肩膀,将身体靠在她背上。
感受着男性坚硬的躯体触感,白子一口气站起来背起了老师。
她反复调整姿势,为确保行进时不会滑落而紧紧抓住对方的大腿。
或许因为老师在自治区徘徊已久,身上带着些许汗味。
但这味道并不令人讨厌。
“那么,请抓稳了。”
“嘶——嗯、谢嘶——谢。”
“..........”
“———等等、白子?是不是太快了?景色在以惊人的速度后退啊白子?白子小姐?慢一点、跑得再稳些———白子?白子小姐!?”
即便被告知不必在意,终究还是太羞人了。
毕竟白子内心住着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