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恢复了亘古的死寂，仿佛先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围杀与放逐，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幻梦。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宇宙虚空，却正发生着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深刻蜕变。
那座由九件帝兵为阵眼、融入了十方纪元大阵奥义的加强版九宫禁仙阵，在抽取了天荒真人的三成金仙仙力后，并未将其浪费。这些被强行从更高维度剥离的能量，经过大阵的分解与转化，化作了最纯粹、最本源的灵气，如同一场无形的甘霖，悄然洒向了整个苍茫星域。
这片本已灵气稀薄、修行之路步步荆棘的星域，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无数枯竭的灵脉重新焕发生机，许多困于瓶颈多年的修士，只觉福至心灵，修为竟在不经意间便有了松动。一颗颗死寂的星球上，甚至有嫩芽破开干涸的地表，贪婪地**着这突如其来的滋养。
“真是……意外之喜。”芙洛拉感受着空气中那肉眼可见的、不断攀升的灵气浓度，不由得啧啧称奇。
越紫霄的目光则更为深远。她知道，这不过是无根之萍，是镜花水月。一旦这股外来的能量被消耗殆尽，苍茫星域终将回归其本来的面貌。但在这短暂的“黄金时代”里，必然会有一批天资卓越之辈脱颖而出，为这片死气沉沉的星域，带来一丝全新的变数与希望。
“璇玑，清音，”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两位侍女，“去天渊古城，向守军询问一下如今的战况。”
“是，主人。”璇玑喵与清音汪躬身领命，化作两道流光，向着那座悬浮于宇宙壁垒之前的雄伟古城飞去。
不多时，二人便带回了情报。接待她们的是一位驻守此地已有万余年年之久的老校尉，修为不过五行境初期，但其眼神中的沧桑与坚毅，却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据老校尉所言，天渊古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了。最近一次，还要追溯到数万年之前，那时，曾有九位来自九天星域的另类成道者联手，强行攻入了对面的宇宙，自那以后，对面便再也没有组织过大军压境。
“那九位前辈……至今未归。”老校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与惋惜，“但他们，为我们争取了无数年的和平。”
然而，和平只是表象。
“最近数千年来，情况又有了变化。”老校尉的神情变得凝重，“对面不再发动正面进攻，而是通过一些零星的、不稳定的空间裂缝，渗透了许多人过来。他们不像以前那些怪物一样四处破坏，反而变得极其善于隐藏和伪装。如今的苍茫星域，恐怕……早已被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了。”
这番话，印证了越紫霄之前的遭遇。像卡萨丁那样的智慧型天魔，显然就是这批“渗透者”中的一员。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早已在这片星域的阴影中，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
“对了，”老校尉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在不久前，有一个极其强大的三头怪物，也从我们这边的裂缝强行冲了过去。那东西的气息……简直是我生平仅见，光是余波，就震碎了附近所有稳定的小型空间漩涡。”
三头怪物？
越紫霄心中一动，立刻便明白了。那是试图夺舍东皇太二与帝释天的无天！原来，在十方星域的最终决战后，他竟是裹挟着两位宿敌的残存意志，一路逃到了此地，并进入了对面的玄阴宇宙。
“那现在，还有办法过去吗？”越紫霄问道。
老校尉摇了摇头：“稳定的小型通道都没了。唯一的路，就是那道最大的空间裂缝。但那里面充斥着狂暴的虚空乱流，就算是准帝进去，也是九死一生。更重要的是，当年那九位前辈并没有留下从我们这边主动打开对面宇宙裂缝的方法，只能像之前那场大战中那般，以绝对的力量强行破开。但从虚空乱流中打开通往玄阴宇宙的裂缝的难度，可比，从我们这边打开通往虚空乱流要高上百倍不止。”
他看了一眼之前天荒真人被打进去的位置，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位金仙前辈，若是运气不好，现在恐怕还在虚空乱流里挣扎呢。”
听到这里，越紫霄暂时打消了立刻前往玄阴宇宙探索的想法。时机未到，强行闯入，并非明智之举。
“带我去城中的藏书阁。”她对老校尉说道。
在天渊古城那古老而肃穆的藏书阁内，越紫霄开始翻阅起关于两个宇宙的记载。
大部分对普通修士开放的典籍，都将对面的生灵，统称为“域外天魔”，将其描述为混乱、邪恶、只知毁灭的怪物。这显然是为了凝聚人心、简化矛盾的说法。
而在只有准帝级别以上才能查阅的最高层密卷中，越紫霄终于看到了更深层次的真相。
一份由不知名古老兽皮制成的卷轴上，记载着一个惊人的推测。
“……彼方宇宙，自称‘玄阴’，称我界为‘玄阳’……”
“……远古地府崩毁，轮回失序。或有无上大能，为解众生轮回之困，另辟蹊径，开辟玄阴宇宙，以为临时之所……”
“……玄阳陨，则玄阴生；玄阴灭，则玄阳昌。两界互为生死，互为轮回。然，轮回通道未知，天机晦暗，此仅为推测，尚待证实……”
卷轴的最后，附上了一段观察记录：每当玄阳宇宙经历大战，生灵大量涂炭之后，玄阴宇宙那边，便会涌现出数量惊人的新生战力。这一现象，成为了支撑这个“轮回猜想”最有利的侧面证据。
“原来如此……”越紫霄手持卷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这个猜想为真，那么两个宇宙之间的平衡，将是何等的脆弱！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入侵与防守，而是一场零和博弈。在对方的宇宙中，杀死对方的生灵，就等于变相地增加了己方宇宙的新生力量。此消彼长，不断滚雪球，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一方将另一方彻底吞噬、同化！
“前几个时代没有发生这种事，想必是那些大帝的手笔。”
越紫霄走出藏书阁，目光扫过天渊古城那斑驳的城墙。在通天之眼的视野中，她能清晰地看到，城墙的每一块砖石深处，都烙印着密密麻麻、玄奥无比的大帝阵纹。
其中，有她熟悉的、属于荒古世家四位天帝的阵纹图案，它们彼此勾连，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守护屏障。更有一些阵纹，古老得超乎想象，其上流淌的道韵，让她联想到了上古时代的道祖、佛祖与儒圣的传说。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她完全不认识的、风格各异的大帝阵纹，它们共同见证了这座古城所经历的、一个又一个辉煌而又惨烈的时代。
只可惜，经过数次绝灵时代的冲刷，这些曾经足以镇压万古的阵纹，如今已是神韵尽失，威力百不存一。
而自最后一次绝灵时代至今，这方宇宙，还未曾诞生过一位真正的大帝。九天星域那九位另类成道者，已是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至于人皇，他崛起于绝灵时代的末期，严格来说，并不算这个时代的人。
一个没有大帝守护的时代，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宇宙真相。这让越紫霄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沉甸甸的责任感。
“看来，在探索玄阴宇宙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心念一动，打开了系统商城。
“系统，在天渊古城，设立一个从主星传送过来的永久锚点。”
【叮！检测到传送距离极其遥远，已跨越多个星域象限，所需代币为100万。是否确认？】
“确认。”
越紫霄毫不犹豫。在星空古路上的这些遭遇，尤其是解决昊天镜和昊天塔中的隐患，为她带来了海量的世界气运，早已被尽数转化为系统代币，足以支付这笔堪称天价的费用。
随着代币的扣除，一道只有她能看见的、微不可察的空间道标，悄然烙印在了天渊古城的坐标之上。自此，无论她身在何方，都能在瞬间，返回这片宇宙边疆的前线。
做完这一切，越紫霄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是时候，回主星了。”
她要回去，履行将昊天剑归还给万剑圣地的承诺。当然，她也不介意，顺便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来自仙界的“好心人”，不远亿万里，前来“送宝”。
至于打不过？这个念头，从未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
在天渊古城观摩那些古代大帝阵纹的这段时间，她并非一无所获。尤其是那几位与她相熟的圣女所属势力的先祖大帝留下的阵纹，更是让她对九宫禁仙阵，有了全新的感悟。
她将这些感悟，与自身的鸿蒙大道图、芙洛拉的混沌魔法理论相结合，彻底升级了这座绝杀大阵。如今的九宫禁仙阵，已不再需要提前布置。只要她心念一动，便能以鸿蒙大道图为基，瞬间引动世界意识降临，形成一片绝对的“主场领域”。
在这片领域中，任何下界的仙人，都会在瞬间被天道锁定，修为被死死地压制在准帝之下。而大阵抽取仙力的效率，更是提升了百倍不止！
她有绝对的自信，即便是再来一位天荒真人那样的金仙，也会在天道的压制下，被瞬间控制，抽走九成仙力，化作反哺人界宇宙的养料。
这份自信，不仅来源于她自身实力的飞跃，更来源于璇玑喵与清音汪无意中透露的一则她们看过的一则仙界隐秘——仙界的天道，与人界宇宙的天道，其本源，竟是同一个！
它的规则是绝对的，是至高无上的。连跳出时间长河、遨游于七星之境的仙王们，都无法违背。唯有达到了八荒之境，连命运长河都无法约束的仙帝，才能无视天道。
当然，天道本身，就是大多数仙帝们共同意志的具现。他们，又怎会与自己作对？
“出发！”
越紫霄一步踏出，脚下，一条贯穿了无尽虚空的鸿蒙天路，再次显现！
这一次，天路以一种极其高调、极其霸道的姿态，瞬间覆盖了整条星空古路，如同一道紫色的神虹，直插本源星域，指向主星，指向万剑圣地！
……
主星，东玄界，万剑圣地。
这一日，对于万剑圣地的所有弟子长老而言，是永生难忘的一天。
先是毫无征兆地，一道横贯了整个天穹、不知其始、不知其终的紫色神路，凭空出现，其上流淌的道韵，让所有剑修手中的剑，都发出了臣服的嗡鸣。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路尽头传来，让整个万剑圣地的护山大阵，都为之剧烈摇晃。
“何方神圣，驾临我万剑圣地？！”剑主凌绝锋与数位太上长老冲天而起，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然而，还未等他们看清来人，另一股更加恐怖、更加高傲、充满了仙灵之气的威压，竟撕裂了圣地上方的空间，轰然降临！
一道金色的仙光通道凭空出现，一位身着赤金色道袍、面容威严、气息远在天荒真人之上的中年道人，从中缓缓走出。他，正是天荒真人的师父，天剑阁的金仙中期大能——赤阳真人！
“一群废物！连区区下界贼子都寻不到，还让我徒天荒魂灯熄灭！今日，本座便要将这下界，搅个天翻地覆！”赤阳真人甫一降临，便发出了充满无尽怒火的咆哮。
万剑圣地众人，在这双重的恐怖威压下，早已是瑟瑟发抖，心胆俱裂。
然而，就在赤阳真人准备动手，拿万剑圣地泄愤的刹那，一个清冷平淡的声音，从那紫色天路的尽头传来。
“又来一个送死的吗？”
话音未落，越紫霄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万剑圣地的上空。
“是你？！”赤阳真人看到越紫霄，先是一愣，随即怒火更盛，“好个妖女！竟还敢主动现身！给我纳命来！”
他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一出手，便是金仙中期的雷霆一击！一只由仙道法则凝聚的赤金大手，向着越紫霄抓来，其威势，足以将整个万剑圣地，连同下方的山脉，一同从大地上抹去！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越紫霄只是平静地抬起了眼。
“阵起。”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幅描绘着宇宙开辟、万物演化的鸿蒙大道图，瞬间展开，笼罩了方圆百万里！
与此同时，九道璀璨的帝兵光影冲天而起，瞬间落位于大道图的九个关键节点之上！
“轰隆——！”
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意志，轰然降临！
是天道！
连续有仙人下界，肆无忌惮，早已让天道积蓄了无尽的怒火。此刻，在越紫霄这堪称“作弊”的引导之下，天道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赤阳真人的身上！
“什么？！天道压制……怎么会如此之强？！”赤阳真人脸上的怒火，瞬间被惊恐所取代。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竟在万分之一刹那内，被从金仙中期，一路死死地压制到了准帝初期！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座由鸿蒙大道图与九大帝兵投影构成的究极版九宫禁仙阵，已然发动！
“嗡——！”
赤阳真人只觉体内那浩瀚的仙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地向外流逝！
“不！这不可能！”
他惊骇欲绝，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同仙魂，都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死死镇压，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仅仅一个呼吸！
他那身足以焚山煮海的金仙中期修为，便被硬生生地，抽走了九成！化作了反哺这方天地的精纯灵气。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越紫霄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在他的耳边响起。
赤阳真人彻底懵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金仙，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
越紫霄已经准备放过他，将前因后果彻底说明。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她要做的，是清除昊天剑中的隐患，而非灭杀天剑阁的长老。
然而，就在此时，那被抽干了力量、只剩下无尽屈辱与恐惧的赤阳真人，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疯狂举动。
他仰天咆哮，燃烧了自己仅剩的本源，竟妄图以仙魂，冲击那笼罩在他头顶的、至高无上的天道意志！
“区区下界天道！也敢压制本座！给本座破！”
这，是何等的愚蠢与狂妄。
天道，怒了。
没有雷罚，没有审判。
只见冥冥之中，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威严、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天道之力，跨越了仙凡壁垒，精准地，落在了赤阳真人留在仙界的本体之上。
“噗。”
一声轻响。
赤阳真人的身体，连同他的仙魂，他的存在，他的因果，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除了参与布阵的几人之外，没人保留有这段记忆。
……
风波平息。
万剑圣地之内，剑主凌绝锋与几位太上长老，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一位上仙降临了？又好像……没有？”
他们发现，自己关于赤阳真人的所有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从未存在过。宗门典籍之中，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记载。
唯有仿佛是系统特意帮助越紫霄留下的赤阳真人的储物袋，证明着的确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越紫霄没有理会万剑圣地众人的困惑。她抬手一挥，那柄古朴的石剑，便呼啸着，插在了万剑殿前的广场中央。
“昊天剑，物归原主。”
留下这句话，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那失而复得的帝兵，以及天空中那缓缓消散的紫色神路，凌绝锋等人，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对着越紫霄离去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
……
西风号战舰内。
璇玑喵与清音汪，在目睹了赤阳真人被天道“秒杀”的全过程后，彻底断了返回仙界的念头。
“主人，我二人……愿从此追随于您！”她们单膝跪地，神情无比的恭敬与决绝。
她们都是仙界原住民，并非从人界飞升。一身修为，多由仙力灌注，根基虚浮。如今见识了越紫霄那匪夷所思的手段，她们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她们决定，要留下来，在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上，好好打磨根基，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越紫霄点了点头，同意了她们的请求。
恒韶华、姬江月等几位圣女，在经历了这场星空古路之行后，同样收获巨大。她们纷纷向越紫霄告辞，准备返回各自的势力，闭关突破准帝之境。
送别了众人，越紫霄正准备动身，前往东荒的轮回海，去探查一番东皇太二留下的布置，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坑一次无天这次分出的那缕意识。
就在这时，一道传信，通过系统队伍空间，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她的徒弟，林雪团。
“师父！我出关啦！听说您回来了，还晋升到了准帝！我们聚一聚吧！”
看着传信上那熟悉而又充满活力的字迹，越紫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她转念一想，也好。轮回海之事不急于一时，自己离家多年，也是时候，回紫府圣地看一看了。
她心念一动，对着内宇宙下达了指令：“白夜、赤霞、黄泉、玄冥、青辰，你们五人，先行前往东荒轮回海，替我探查一番。”
“遵命，主上。”五位神祇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
安排好一切，越紫霄改变了传送的方向。
身形一闪，下一刻，她已然出现在了那座熟悉而又亲切的、云雾缭绕的仙山之前。
紫府圣地，山门。
近乡情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