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玄界,南境,太虚山脉。
此地乃人界道门祖庭,即便历经数十万年风雨,依旧仙雾缭绕,钟声悠扬,山体间弥漫着一股清静无为、却又包容万象的古老道韵。这股道韵,正是道祖当年所留!
越紫霄收敛了所有气息,鸿蒙道体自晦,仙台元神沉寂。此刻的她,若有外人看来,便如同一位凡俗的访道者,青丝素衣,步履轻盈,顺着那条古老的石阶,拾级而上。
当她抵达山门时,一位身着太虚山八卦道袍、气息沉稳内敛的青年道人,正立于山门前,手持拂尘,双目微闭,似是在等待什么。
当他感受到越紫霄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时,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那双本应古井无波的眼眸,瞬间掀起了比山崩海啸更剧烈的惊涛骇浪!
他先是错愕,随即是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甚至有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惶恐!
“恭……恭迎紫霄女帝!”
张清虚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几乎是本能地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来人,赫然是当年在“三教论道”大会上,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的太虚山当代道子,张清虚。
越紫霄停下脚步,她那返璞归真的气息没有丝毫外泄,平静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淡淡的怀缅:“张道友,多年不见。怎的如此见外?”
张清虚缓缓直起身,心中却依旧是翻江倒海!
数十年前那场席卷天地的黑暗动乱 ,早已将眼前这位女子的威名,深深烙印在了人界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之中!平动乱,镇至尊,救万民于水火——她早已不是当年的“越仙子”,而是君临此世、万古唯一的“紫霄大帝”!
当年论道,她虽已展露绝世风华,但终究与他同属一代天骄。可今日再见...
张清虚死死压住自己颤抖的手。他如今已是五行境后期,道心通明,自认已是人界巅峰。然而,在大帝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与身后的太虚山融为了一体,不,那种感觉甚至比太虚山更古老、更浩瀚。那是一种绝对的、返璞归真的“空”与“无”。这种感觉,他只在面对自家那位闭死关、不知多少万年的太上长老时,才隐约感受过一丝!
他根本不敢去“猜测”大帝的境界,那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张道友道途精进,可喜可贺。”越紫霄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信服力,“我此来,不为叙旧,只为寻道。欲往道祖观星台,一观‘一元之始’。”
“一元之始?!”张清虚闻言,神色瞬间肃然起敬。这四字,乃太虚山最高传承的核心,寻常弟子甚至一生都无缘听闻。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引路,姿态放得比面对太上长老还要恭敬:“大帝请随我来。观星台乃我山禁地,但家师早已下令,若大帝驾临,太虚山上下,一切禁地皆可去得!”
观星台位于太虚山之巅,是一座极其古朴的石台,上面布满了风霜刻痕,见证了万古岁月的流淌。
越紫霄屏退了愈发恭敬的张清虚,独自盘坐于石台中央。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那早已踏入仙道领域的仙台元神在这一刻彻底放开,天魂技“通天之眼”随之开启,穿透了时光的迷雾。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数十万年前,一个同样年轻的身影,坐于此地,仰望星空。
但越紫霄并未止步于“观看”。
越紫霄独立于苍茫天地之间,鸿蒙道体全开,周身紫气缭绕。她做了一件极为大胆之事——全力催动太初鸿蒙法则中涉及“时间”的部分!
嗡!
以她为中心,时空仿佛泛起了无形的涟漪。她的神识逆着时光长河而上,强行感应着这片土地上两个时代前留下的最深刻印记。这并非真正的时空穿越,而是一种极致的“交锋”,一种跨越万古的“道争”!
恍惚间,她“看”到了!在那法则更为原始磅礴的上古时代,一位清瘦老者于此盘坐,其身姿仿佛与天地齐高,呼吸间引动星河摇曳。他同样感应到了来自未来时空的窥探与牵引!
没有言语,两道跨越时空的强横意念,以太虚山为媒介,进行了一场无声却惊天动地的交锋!
道祖的意念,古朴浩瀚,秉承“一元之始,万法归元”的至理,仿佛要化尽越紫霄的鸿蒙紫气,归于其最初的“太初”。而越紫霄的鸿蒙道体,乃万道之始,宇宙之初,岂容他人“归元”?她的法则霸道而包容,既要吞噬对方的“太初”意境,又要保持自身的独立与超越!
两股同样涉及“起源”的至高道韵在时空的夹缝中猛烈碰撞、交织、相互解析!太虚山巅,风云变色,虚空生出无尽异象,有紫气东来浩荡三万里,亦有混沌开辟、星河诞生又湮灭的奇景!
在这场隔代道争中,越紫霄并非为了胜负,而是为了极致地感受、学习、印证!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道祖如何引动天地万气,如何淬炼那口精纯无比的“太初真气”,如何以“一元”统御“万法”的精髓!
也正是在这极致的神交与道争中,受到两股同源而异途的“太初”级法则刺激,太虚山巅那隐藏了万古、由道祖亲手铭刻的古老“道纹”,终于再次浮现!无数玄奥莫测的符文自虚空中亮起,交织成一篇无形的“大道经文”,虽转瞬即逝,却被越紫霄的仙台元神与时刻关注着的系统完美记录、解析!
[检测到超高规格道韵碰撞!] [检测到失落的上古道祖原始道纹!] [正在强行记录……道纹解析中……] [记录完毕!“一元之始”概念已补完!]
然而,就在那道祖虚影因道纹浮现而变得清晰无比的刹那,越紫霄心头猛地一震!
那清癯的面容,那眉宇间的道韵,那眼神中蕴含的、对天地至理的探究与淡漠。竟然,与她在仙界“紫霄草堂”中,那个由大道仙心灵性所化、整日被小紫捉弄换女装的呆萌店小二“道仔”,有着至少七分的相似!
只是道祖的容颜更显威严、深不可测,而道仔则是一派未谙世事的纯真与懵懂。
“道仔……道源仙帝……道祖……”
一个惊人的猜测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越紫霄的脑海!
那道源仙帝,真的是独立存在的上古仙帝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是道祖在预感大劫将至前,秘密斩出的一具特殊分身?那所谓的“陨仙境”,并非道源仙帝的殒落之地,极有可能就是道祖这具分身为了躲避无天吞噬,或者为了布置某种后手,而主动留下的传承陷阱与信息载体!那枚引得仙界震动、让她获得的“大道仙心”,恐怕不仅仅是鱼饵,更是道祖分身(或本体部分本源)沉寂、等待复苏的关键所在!
“学了道祖的道,自然要承其因果。”越紫霄眸光深邃,心中念头飞转,“无天吞噬道祖,实力必然大涨。若能助道祖以某种形式归来,哪怕只是夺回部分本源,也足以对无天造成重创,此消彼长,确是大大削弱那魔佛的良机。”
想到此处,即便是她,也不禁感到一丝命运的玄奇与沉重。她与无天早已是死敌,若能斩其臂膀,自然乐见其成。
“但是……”她话锋一转,冷静地审视着其中的风险,“道祖毕竟是曾登临八荒境的彼岸存在,心机手段,绝非等闲。直接助其完整归来……届时,是友是敌,犹未可知。决策权若不在我手,便是谋划不成,反受其害。”
她凝视着太虚山巅渐渐平复的时空涟漪,以及那缓缓隐去的古老道纹,心中已有了决断。
“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或许……不必让他‘完整’归来。一份受我掌控的‘道祖印记’,或者一个与‘道仔’深度融合、以我为主的‘全新意识’,会是更好的选择……”
这份因果,她接下了,但如何偿还,却要由她来主导。当务之急,是先借助此番感悟与系统记录的道纹,结合《道经》总纲,完成自身元海的终极蜕变。
……
她站起身,目光穿透虚空,望向了上苍的方向。
告别了对她愈发敬畏的张清虚,越紫霄没有停留,再次撕裂虚空,目标——生命禁区,上苍浮空岛。
这片位于中州和西域之间内海,悬浮于天穹之上的古老浮空岛屿,在世人眼中,是绝对的生命禁区。此地深处残留着上古天地的道则碎片,狂暴而混乱,五行境修士踏入,稍有不慎便会被错乱的法则撕碎。
然而,当越紫霄的身影降临在这片大地时,奇诡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足以绞杀真仙以下一切生灵的狂暴法则风暴,在触及她周身三尺之地时,竟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变得温驯、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欢欣的雀跃,亲昵地环绕着她。
她的鸿蒙道体,本就是万道之始,是这些法则的“源”。
“世人视此地为禁区,于我而言,不过后花园罢了。”
她神色平静,缓步走向浮空岛的最深处。那里,曾是昊天上帝的执念所化身的“帝释天”的蛰伏之地。
她盘膝坐于那片大破灭的中心。
她要在此地,对比古今道则,并“修改”道祖之法,证得己道!
她放开了不灭真身对自身的守护,任由那些最纯粹、最古老、未经后世修饰的上古天地道则,冲刷着她的肉身与元海。
她在“聆听”,更在“对比”。
“果然不同……”
她清晰地感知到:上古的道则,浑厚、广博、包容,如同一片浩瀚的混沌之海,万法同源,彼此间没有明显的界限,“一元”可轻易演化“万法”。而当今仙界的道则,在“无天之乱”与漫长岁月侵蚀后,变得稀薄、精细、壁垒分明。五大秘境泾渭分明,这使得后世修士的人体秘境得以成立,却也失去了上古“万法归元”的浑厚根基。
“道祖的《道经》,是基于上古道则的‘答案’。而我,必须在当今道则下,写出我自己的‘答案’。”
“这,才是我重现道祖之路的最后一步。亦是让系统补全《道经》的真正关键!”
就在她感悟达到顶点的刹那,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
[检测到宿主已重现‘道祖’成仙路径...] [锚点一:“一元之始”与“万法归元”理论(太虚山)... 已验证。] [锚点二:古今道则对比(上苍浮空岛)... 已验证。] [锚点三:‘道祖之路’修正(自身鸿蒙道)... 已验证。]
[道祖因果已补完,世界意识(系统)正在重构失落传承...] [因果重现成功!]
[传承——《道经》已补全。]
轰——!
一股比之前在叶家晶石中庞大亿万倍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了越紫霄的意识!
那不再是零星的见闻,而是真正完整的、直指大道本源的无上法门!
从如何感悟天地间第一缕“元气”,如何将其炼化为“太初真气”,如何以“一元”之力,贯穿修行始终,最终“万法归元”,以单一秘境证道成仙!
越紫霄留在上苍浮空岛的深处,开始了闭关。
她仔细研读着《道经》,眉头却微微蹙起。
“道祖之路,是‘从无到有’,以‘一’证道。而我,已五大人体秘境齐开,内宇宙成型,根基是‘鸿蒙’。理论已得,但我的道,需要更严谨的推演。”
她不可能废弃自己苦修至今的鸿蒙道体,去转修道祖那纯粹的“一元”之路。道祖的《道经》是这道题的答案,但她的题面,与他不同。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一道灵动狡黠的意识跨越时空连接而来。
“霄霄!看你愁眉苦脸的,又卡住了?”芙洛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越紫霄没有隐瞒,将《道经》的“一元”之路与自己“万法”根基的冲突简述了一遍。
“哦……我懂了!”芙洛拉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跃,“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西灵界的【魔力】和你们东玄界的【灵气】完全不同,但都能通向巅峰?这也许是个参考点!”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越紫霄的思维迷雾!
“不只是灵气和魔力……”越紫霄的眼睛骤然亮起,“还有玄阴宇宙的【反灵气】、仙界的【仙灵力】、魔界的【魔气】!五种截然不同的本源能量,五条通往至高的道路!”
“对对对!”芙洛拉兴奋地补充道,“还有!你别忘了你那几个‘问题学生’啊!你不是说他们是什么极端案例吗?把他们也加进去一起分析!”
越紫霄豁然开朗!
“芙洛拉,你真是我的福星。来上苍浮空岛,你当初仿造我元海建立的魔力核心我也要好好参考。我们进时光屋,联手推演!”
片刻后,芙洛拉撕裂虚空,降临在这片古老的禁区。
“哇,上苍浮空岛深处竟然是这样的?道则果然不一样。”
“时间不多。开始吧。”
越紫霄心念一动,激活了系统功能。
[精神时光屋已启动。时间倍率:1天比10年,消耗代币:外界一天需要消耗十万代币]
两人眼前的景物瞬间模糊,仿佛被抽离到了一个纯白色的概念空间。
“好了,研究开始!”芙洛拉兴奋地搓了搓手,“项目一:五大能量体系对比!”
在时光屋的加速下,两人开始了堪称疯狂的推演。
越紫霄在面前演化出五种截然不同的本源能量:来自东玄界玄阳宇宙的【灵气】、东玄界玄阴宇宙的【反灵气】、西灵界的【魔力】、仙界的【仙灵力】、魔界的【魔气】。
“它们只是‘燃料’不同。”芙洛拉分析道。
“没错。”越紫霄点头,“但‘引擎’的原理是相通的。而我的‘引擎’,现在卡住了。”
她随即调出了第二项研究资料——她那三位元海出了问题的学生。
“这才是重点,‘引擎’的极端案例。”
芙洛拉也凑了过来,看着光幕上的数据,露出了然的神色。
越紫霄指着光幕,她的声音在时光屋中回荡:“我重新审视了他们的问题,这并非缺陷,而是三种极致的演化。”
“石日天的‘铁石元海’,其本质是能量结构过于致密,已近乎‘固态’。需以特定的高频震荡将其软化,使其‘液化’。此为‘质’之极。”
“孙云露的‘无底元海’,其本质是元海概念发生了空间异变,超出了人道范畴。不可强行填满,需顺势拓展,将其化为真正的‘内空间’。此为‘容’之极。”
“风希音的‘漏勺元海’,其本质是元海结构无法自洽,能量循环断裂。不可强行封堵,需构建全新的‘循环律动’,使其成为‘活’的潮汐。此为‘流’之极。”
“质、容、流……”芙洛拉喃喃道,“那我的呢?”
她拿出了自己的魔力核心。这是她当年模仿越紫霄的元海结构,用魔力构建的。
“你的魔力核心,是一个完美的元海仿制品。”越紫霄思考着说道,“你模仿了我的‘形’,用混沌之力填充了‘核’。它是一个无需在概念上扩张也能无限储存魔力的容器……”
《道经》、五种能量、三个极端案例、一个完美的仿品……所有的线索在越紫霄的思维中中汇聚、碰撞、重组。
修行无岁月,外界数个月后……
“我明白了。”
越紫霄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那浩瀚无边、却卡在人道极巅的元海秘境,在这一刻,开始了逆向的坍缩。
它没有去模仿三个极端案例,也没有去复刻道祖的“一元之始”。
所有的鸿蒙紫气、五行神宫的力量、乃至太初鸿蒙法则,都在向着元海的中心……那个最原始的“奇点”……坍缩!
这在旁人看起来不像是在晋升,这更像是一场“归零”。
芙洛拉紧张地看着她,在时光屋的感知中,越紫霄的气息正在飞速“湮灭”,仿佛要化作虚无。
就在这“有”与“无”的临界点。
在越紫霄元海秘境的最中心,那无限坍缩的奇点之中。
“嗡——!”
一缕光。
一缕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悄然诞生。
它不是仙界的仙灵力,不是魔界的魔气,更不是任何已知的能量。
它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一个宇宙的生灭。
这是独属于越紫霄的,凌驾于万道之上,由她自己的“万”逆推而出的“一”。
一丝【鸿蒙仙灵力】!
这独属于她的仙灵力诞生的刹那,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火种。
“轰——!”
整片元海秘境瞬间沸腾!
那浩瀚的人道领域灵气,在这“一丝”鸿蒙仙灵力的牵引与同化下,开始了山崩海啸般的质变!它们不再是“气”,而是向着更高维度的“能”转化!
人道领域的最后一道枷锁,被这来自“内部”的变革,悍然挣断!
元海秘境——正式晋升到了仙道领域!
越紫霄缓缓睁开双眼,时光屋悄然散去,她依旧盘坐在上苍浮空岛之巅。
她能感觉到,自己如今五大秘境,魂台(仙)、真身(仙)、元海(仙)、神宫(与内宇宙同阶,缓慢晋升中),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达至完美无瑕。
她望向万道仙院的方向,目光平静。
“识海 ……也该寻找突破的契机了。”
霄霄畅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