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仙界中九层天,通幽天。
通幽天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静谧”。天空是永恒的紫水晶色,星辰稀疏,却散发着幽冷的光辉。大地之上,山峦起伏,却多为漆黑的岩石,植被稀少,且多为散发荧光的幽蓝色苔藓或形态扭曲的怪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属于“寂静”与“安眠”的法则气息,灵气属性也偏向于阴性与魂质。
越紫霄与芙洛拉通过传送阵抵达一处荒芜的山谷。根据林雪团提供的坐标以及长生轮的模糊感应,那块远古地府碎片就隐藏在这片区域的空间夹层之中。
“这里的环境……倒是很适合灵魂休憩。”芙洛拉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发出专业的评价。
越紫霄微微颔首,她心念微动,“通天之眼”与“无量心域”同时运转,神念仔细感知着空间的每一丝褶皱与律动。片刻后,她睁开眼,指向山谷深处一片看似寻常的岩壁。
“在那里。空间壁垒非常薄弱,且有一道天然的隐匿结界,若非长生轮指引,极难发现。”
三人来到岩壁前。越紫霄伸出手指,指尖一点鸿蒙紫气萦绕,轻轻点在岩壁某处。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岩壁荡漾开一圈圈涟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深邃的空间入口缓缓浮现,从中透出更加浓郁精纯的阴冥之气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凉之意。
入口后方,隐约可见断壁残垣的轮廓,以及一条模糊不清、仿佛由星光铺就的古老路径。
“走吧,”越紫霄当先迈入,“去看看这片被遗忘之地,究竟埋藏着怎样的往事。”
芙洛拉和林雪团紧随其后,眼中充满了探险家的好奇光芒。
幽光一闪,三人的身影没入入口,那空间涟漪缓缓平复,岩壁恢复如常,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唯有那谷中永恒的寂静,见证着又一段尘封历史的探访者到来。
穿过强行撕裂的空间裂缝,天地间的色彩仿佛在一瞬间被某种伟力剥离。
没有了外界的喧嚣与斑斓,迎面扑来的是一股陈旧到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这种气息并非单纯的阴冷,而是一种岁月沉淀后的腐朽,混杂着类似锈蚀金属与干涸血迹的腥甜味道——那是独属于“逝去”的味道。
越紫霄脚尖刚刚触及地面,便察觉到了此地的异样。脚下的路面并非泥土,而是由无数暗黄色的沙砾铺就,每一粒沙都仿佛承载着沉重的因果,若是四象境以下修士踏上一步,恐怕瞬间就会被那股自脚底升起的苍凉之意冲垮神智。
“这里的空间法则……是破碎后被强行凝固的。”芙洛拉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神色,那双星空眼眸中此刻流转着无数精密的数据流光。她抬起左腕,全息魔法阵列在灰暗的空间中投射出幽蓝的光芒,那是她在解析此地的底层逻辑,“熵增在这里被逆转了,时间流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态。就像是一场宏大的毁灭在发生的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空琥珀。”越紫霄轻声吐出这四个字,青袍在无风的空气中静止垂落。她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并非自然形成,而像是有无上大能以大神通锁住了这一方天地的最后时刻。”
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宽阔却早已残破不堪的古道。道路向着灰雾弥漫的尽头延伸,两旁开满了鲜红的花朵。只是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了盛放的姿态,维持着亿万年之久。
“彼岸花。”林雪团跟在越紫霄身后,荒古圣体那磅礴如龙的气血在她体内本能地奔涌,发出隐隐的低鸣,对抗着周围无处不在的阴煞之气,“师父,这些花还活着吗?”
越紫霄蹲下身,两根手指轻轻捻起一株花茎。指尖碰到花茎的瞬间,那花茎却在瞬间化为了飞灰,仿佛它根本没有存在过。
“古籍有云:彼岸花开七色天,花落成仙一纪元。”越紫霄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灰烬,声音低沉,“这里的花已经死去了数个纪元,连轮回的印记都被磨灭了。看来,当年的那场大劫,比古籍中记载的还要惨烈。”
三人沿着这条死寂的黄泉路前行。灰雾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牌楼轮廓。牌楼早已坍塌了一半,上面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匾额,即便隔着无尽岁月与灰雾的遮蔽,依然能辨认出那上面用太古神文书写的三个大字,透着一股震慑神魂的威严——
不归城。
“不归城现,黄泉路开。”越紫霄目光穿过残破的门楼,望向那更深邃的黑暗,“只是如今,这里没有接引亡魂的鬼差,只有……被遗弃的荒凉。”
穿过不归城,一条蜿蜒的宽阔河流横亘在三人面前。
这便是传说中的忘川河。
然而,眼前的景象与任何神话传说都截然不同。河道之中流淌的并非凡水,亦非沉水,而是一种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视线的纯黑色流体。
那流体表面没有一丝波纹,平滑如镜,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警报!侦测到极高浓度的复合能量反应!”芙洛拉的探查魔法上红光疯狂闪烁,她的声音都变得紧绷起来,“这不是水,也不是灵液。根据解析,这是一种混合了‘黑暗物质’、‘世界堕落物质’、‘诡异物质’以及……‘不死物质’的恐怖混合体。”
越紫霄凝视着那静止的黑色河流,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河水中蕴含的‘诡异’法则,带有极强的侵染性。哪怕只是一滴流入现在的仙界,沾染上的生灵,哪怕是真仙,恐怕也会在顷刻间被剥夺神智,沦为只知杀戮的不死怪物。”
这是某种剧毒的“概念”,是远古大劫留下的“核废料”。
在那断桥的边缘,伫立着一个身影。
那不是生灵,亦非死灵。那是一具依然保持着人形轮廓,但全身却被无数黑色锁链贯穿的诡异存在。它穿着一身早已辨不出颜色的破烂官服,手中紧紧抓着一只缺了口的瓷碗,僵硬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早已不会到来的亡魂。
“这便是……孟婆?”林雪团紧握双拳,从那身影上感受到了一股令她极度不适的气息。
“不,那是被‘诡异’侵蚀后的躯壳。”越紫霄神色冷峻,“小心,它醒了。”
随着越紫霄话音落下,那个站在断桥边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没有五官,只有无数只密密麻麻的、还在转动的眼球,挤在原本应该是脸的位置。那些眼球中没有瞳孔,只有灰白的死寂,以及一种源自本能的、对生机的极度贪婪。
“汤……没……了……”
那个怪物的声音仿佛是从生锈的铁罐里发出来的,带着金属的摩擦声与湿滑的粘腻感,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
“……拿……你们的……脑浆……来……凑……”
轰!
话音未落,那怪物身形未动,身下的黑色忘川河面却骤然沸腾。无数个漆黑的气泡破裂,散发出令人眩晕的诡异波动,仿佛无数个看不见的亡魂在尖啸。
“净化!”
芙洛拉反应极快,手中法杖猛地顿地,一道纯净的混沌光环瞬间扩散开来,将三人护在其中,那些无形的精神尖啸撞击在光环上,激起层层涟漪。
“装神弄鬼!”
林雪团早已按捺不住,荒古圣体最是克制邪祟,是这种阴邪之物的天敌。少女一步踏出,脚下的断桥石板轰然碎裂,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出。
“六道轮回拳!”
金色的气血如烈阳般爆发,照亮了这灰暗的天地,身后荒古圣体的六大异象轮转不休。林雪团这一拳,蕴含着她这么多年战斗所领悟的真意,至阳至刚,正是这等阴邪鬼物的克星。
那“孟婆”怪物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娇小的少女竟有如此威势,身上那无数眼球同时转动,试图射出诅咒之光。但在荒古圣体的万法不侵面前,这些诅咒如同雪花落入熔炉,瞬间消融。
砰!
金色的拳印狠狠砸在怪物的胸口。那怪物在接触到金色拳印的瞬间,身体竟然像是一堆腐朽多年的枯木,哗啦一下崩解开来,化作无数黑色的虫豸,尖叫着钻入了桥下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物质之中。
“只是衍生物。”越紫霄身形一闪,落在断桥前端,目光并未在那崩解的怪物身上停留,而是看向了断桥对岸那深邃的黑暗。
随着“孟婆”的崩解,那原本凝固的“时空琥珀”彻底破碎。
哗啦啦——
一阵沉重的锁链拖动声,从黑暗深处缓缓传来。每一下撞击,都仿佛敲打在三人的心头。
一股比之前的阴气更加恐怖、更加古老,且带着一种根本不属于这个宇宙规则的“异质”气息,如潮水般涌出。
越过断桥,前方的迷雾散去,露出了一片宏伟却残破的广场。
这里曾是地府的核心,审判广场。四周矗立着数根高达千丈的镇魂柱,虽然如今大多已经折断,但残存的柱身上依然雕刻着繁复的“十殿阎罗”与“十八层地狱”的图景,诉说着往日的森严。
而在广场的中央,那两股从远古时代便开始纠缠、对峙的力量,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三人面前。
一方,是一具高达十丈的巨型骷髅。
他盘坐在虚空之中,身下的宝座是由无数白骨累积而成。他的骨骼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色,上面长满了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绒毛——那正是“诡异”物质的具象化。
数根粗大的青铜锁链从虚空中探出,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脊椎和四肢。但这些锁链并未限制他的行动,反而仿佛成为了他肢体的一部分,每一根锁链的末端,都挂着一个还在滴血的钩爪,钩爪上甚至还挂着几块早已风干的、不知是神魔还是仙佛的残肢。
这便是此地诡异的源头,一位被彻底污染的远古冥界主宰。
而在他的对面,是一株在阴风中摇曳的、巨大的彼岸花。
那花开得极艳,红得像血,红得像火,是这片灰暗世界中唯一的色彩。花蕊中央,一位红衣女子的虚影若隐若现。她双目紧闭,双手结印,一道道红色的光带从她体内飞出,死死地缠绕在那些青铜锁链上,阻止它们进一步向外蔓延。
那是彼岸花之灵,这块地府碎片仅存的守护意志。
“生……人……”
那具骷髅缓缓抬起头,眼眶中没有火焰,只有两团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
“又是……这种令人厌恶的……鲜活气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理智与疯狂交织的扭曲感,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古老威严,“吾乃……冥尊……”
“冥尊?”越紫霄瞳孔微缩。在望舒城古老的残卷中,这是对远古地府第二代统治者的尊称。传说中,他是继酆都大帝之后,执掌幽冥权柄的无上存在。
没想到,这位曾经统御万鬼的冥界至尊,竟也未能幸免,沦为了诡异的傀儡。
“酆都已逝……吾当掌幽冥……”骷髅发出了疯狂的低语,似乎还沉浸在往日的荣光与执念中,“奉始祖之命,镇守此地,断绝……轮回!所有生灵,皆当化为不死之民,享永恒之极乐……”
“极乐?把自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吗?”林雪团冷哼一声。
冥尊眼中的黑色漩涡猛地一定,死死锁定了三人:“无知小儿……既来之,则安之……留下你们的元神,成为吾之藏品吧!”
哗啦啦——!
一根青铜锁链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洞穿了空间,无视了距离,直接出现在越紫霄的眉心之前!
这根锁链上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只有一种极其特殊的规则律动——【隔元】。
这是针对元神的必杀一击。在远古时代,这曾是地府用以缉拿那些神通广大、元神出窍逃遁的仙魔的无上刑具。一旦锁定,便能无视肉身防御,直接将修者的元神力量完全封禁,从肉体中“钩”出来,然后放逐到诡异空间中慢慢炮制。
在那个并未有“六合归一”概念的远古时代,这一招几乎是无解的梦魇。
“小心!”芙洛拉的法杖刚刚举起。
但越紫霄没有动。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根势在必得的锁链,在触碰到越紫霄眉心前三寸的地方,竟像是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不可逾越之墙,硬生生停住了。
紧接着,锁链开始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哀鸣,仿佛遭遇了某种逻辑上的悖论。
“怎么……可能……”
冥尊眼中的漩涡猛地停滞了一瞬,声音中透出深深的困惑,“你的元神……为何无法剥离?你的肉身……即是元神?”
“你的版本太旧了,冥尊阁下。”
越紫霄淡淡地说道,青袍猎猎作响。在雷极渊斩杀雷帝,经历了真身与元神的概念融合之后,她的【真身】与【元神】已经完成了终极统一。她是一个完美的整体,不可分割。
想要剥离她的元神,除非将她整个人从概念上彻底抹除。
“时代变了。”芙洛拉在旁边补充道,手中的法杖已经蓄力完毕,繁复的魔法阵列在她脚下层层展开,“解析完成。目标:高能死灵复合体。弱点:神圣属性、物理粉碎、以及……规则压制。”
“混沌开天!”
一道璀璨的混沌光束轰然射出,直接轰击在冥尊的胸骨之上。那是以无序对抗有序的混沌之力,正是这种被规则束缚的古板存在的克星。
轰隆!
冥尊庞大的身躯被轰得向后仰倒,胸口的几根肋骨瞬间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你们……是变数!”冥尊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周身的锁链疯狂舞动,试图封锁整个空间。
“雪团,断他四肢!”越紫霄清喝一声。
“明白!”
林雪团身形一晃,速度秘法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冥尊的左肩之上。
“刚才看你欺负那朵花很久了!”
少女双手高举,长生轮这件刚刚晋升为仙器的帝兵,此刻在圣体气血的催动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能。轮身上雕刻的万物生长、岁月枯荣的图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长生轮转·无量天印!”
轰!
长生轮狠狠地砸在冥尊的肩胛骨上。这一击,不仅是物理上的重击,更是法则上的碾压。荒古圣体的至阳气血,加上长生轮的生机大道,如滚油泼雪,瞬间将那冥尊肩头的死气灼烧殆尽。
咔嚓!
坚硬无比的肩胛骨应声而碎,那条挥舞的青铜锁链顿时无力地垂落。
“啊——!!!”
冥尊发出痛苦的惨叫。他试图调动周围的诡异黑雾进行反击,但那些黑雾刚刚靠近林雪团,就被她身上那如同烈日般的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根本无法近身。
越紫霄站在后方,负手而立,【通天之眼】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她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随着冥尊被林雪团和芙洛拉联手压制,那朵彼岸花上的压力骤减。
花蕊中的红衣女子虚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包含了无尽的沧桑、悲悯,以及跨越了亿万年等待后的释然。她看向越紫霄,目光中带着一丝请求。
“外来者……”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越紫霄的识海。
“帮我……封印他……诡异……不能出世……”
越紫霄微微颔首,神色肃穆:“如你所愿。”
“芙洛拉,空间封锁!雪团,退后三步,让出中路!”越紫霄突然下令。
“收到!”芙洛拉法杖一挥,一道名为“空间折叠·画地为牢”的王者级别禁咒瞬间成型,将冥尊周围的空间扭曲成一个封闭的立方体。
林雪团虽然战意正酣,但对师父的命令执行得毫不犹豫,立刻抽身后退,长生轮悬浮身侧,虎视眈眈。
那冥尊见压力骤减,以为有机可乘,咆哮着想要冲出包围。
越紫霄看准机会,鸿蒙真我领域瞬间笼罩而下,冥尊周身的诡异法则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越紫霄那磅礴的仙灵力也在飞速消耗。越紫霄向那红衣女子道:“前辈,请!”
红衣女子凄然一笑,随后,做出了一个令天地动容的举动。
她伸出手,轻轻地向下,抚摸向了那几片一直生长在根部、却从未与花朵相见的绿叶。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这是诅咒,也是法则。
但在此刻,在越紫霄等人的压制下,那道阻隔在花叶之间的黑色气息消散了。
当红衣女子的指尖触碰到绿叶的瞬间。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地府碎片。那是违背了黄泉法则的奇迹,也是这株彼岸花积攒了亿万年的执念爆发。
“花开……又花谢……花满天”
红衣女子的身形开始燃烧。她燃烧了自己的本源,燃烧了自己的灵魂,燃烧了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
漫天的红色花瓣凭空出现,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只血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随着她的吟唱,那些花瓣并没有落下,而是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红色的洪流,冲天而起!
在这洪流之中,一幅宏大至极的虚影画卷缓缓展开。
那不再是残破的废墟,而是全盛时期的远古地府!
森严的十殿阎罗,繁忙的六道轮回,在忘川河上摆渡的无数阴差,还有那座镇压诸天万界生死的……阴天子殿!
这幅画卷,带着一种“真实”的历史重量,狠狠地压向了那个试图逃窜的冥尊。
“不——!这是……岁月长河的投影?!”
冥尊发出了绝望的尖叫。他认出了这幅画卷是什么。这不是简单的幻术,这是彼岸花灵利用自身与地府的因果联系,强行从岁月长河中“借”来的一段历史投影。
就像是当初苍族四祖施展的【古太玄天】,是用过去覆盖现在。
只不过,这一次,是用“过去的地府”,来镇压“现在的冥尊”。
“冥尊,归位吧。”
越紫霄出手了。
她并没有使用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招,而是轻轻抬手,向着那幅画卷中的“酆都帝宫”一指。
“鸿蒙真我·言出法随!”
在越紫霄这尊现世真仙的法则加持下,那幅原本只是虚影的画卷,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真实的效力。画卷中的帝宫大门轰然洞开,数道由法则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飞射而出,瞬间缠住了那个冥尊的四肢百骸。
这些锁链,才是真正的地府刑具,专门克制阴神!
“啊啊啊啊——始祖救我——!”
冥尊拼命挣扎,但在历史的洪流和现世真仙的压制下,他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他被一点点地拖向了画卷之中,拖向了那个他曾经执掌权柄、如今却要成为囚徒的地方。
“诡异……终将……吞噬……一切……”
留下了最后一句恶毒的诅咒,冥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画卷深处。
随后,画卷猛地一收,化作一枚漆黑如墨的珠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随着冥尊被封印,那漫天的红色花瓣也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化作一点点红色的光雨,消散在空气中。
彼岸花灵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她悬浮在半空,对着越紫霄三人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多谢……三位。”
她的声音已经微弱如游丝。
“前辈……”林雪团有些不忍。
“无需悲伤。”越紫霄轻声说道,“对于她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执念已了,尘归尘,土归土。”
花灵点了点头。她抬起手,两道流光从她掌心飞出。
一道是关于远古地府破碎始末的记忆碎片,直接没入了越紫霄的眉心。
无尽的黑暗中,有名为“诡异始祖”的不可名状存在,其力量如同瘟疫般侵蚀宇宙。远古地府,作为轮回枢纽,首当其冲。
为了阻止污染通过轮回扩散至诸天万界,当时最古老、最强大的数位天尊,佛祖,魔神被迫联手。
他们无法彻底消灭那诡异始祖,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击碎地府,断绝轮回,以此囚笼,将诡异始祖的大部分本体与污染核心,放逐并封印在了地府破碎后形成的概念性“夹缝”之中。
那一战,数位天尊和佛祖不知所踪,魔神陨落大半。只有命运,时空,虚无和吞噬四位魔神在远古时代后期成功归来,成为仅存的强者。
地府破碎,轮回崩坏,导致了后续一系列连锁反应,后土娘娘曾于上古时代苏醒,试图收集碎片,重建轮回秩序。
但因当时的各方势力(包括一些归来的远古存在)的相互牵制,以及仙界某些势力不愿放弃因轮回崩坏带来的、近乎无限寿命的“特权”,多方牵制、阻挠之下,后土娘娘功败垂成。
最终,她只能在第三时间线的人界,利用残存的力量,引导形成了玄阳宇宙与玄阴宇宙之间脆弱而不完整的自发轮回体系。而她本人,则去往了第四时间线,与那里的强者达成合作,借用了魔界前一百层,建立了一个由“幽灵系”、“亡灵系”魔女管理的、相对松散的地府(测试版),继续着她的尝试……
另一道,则是一组奇异的星图坐标,闪烁着五彩的光芒,悬浮在空中。
“这是……五色海洋的坐标。”花灵轻声说道。
“五色海洋?那是什么地方?”林雪团好奇地问道,一旁的芙洛拉也凑了过来,眼中满是探究。
花灵微微一笑,身影愈发透明,似乎即将随风而逝。
“那里……是远古的遗秘,传说是多位魔神最后陨落之地……”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种莫名的深意,“至于那里究竟有什么……唯有你们亲自去看了,才能知晓。”
越紫霄将那个坐标深深记入识海,并未追问。她知道,这是彼岸花灵留给她们的机缘,也是一段未完的因果。
花灵的身影终于彻底消散了。
在最后的一刻,她看向了脚下那片干枯的土地。随着她的消散,那些原本凝固在时间夹缝中的彼岸花,竟然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绿色。虽然微弱,但却真实存在。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越紫霄感叹了一句。她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枚封印了冥尊的黑色珠子。
“师父,这东西怎么处理?”林雪团问道,看着那珠子有些忌惮。
“这是个高危废料。”芙洛拉评价道,“建议扔进黑洞,或者找个冤大头接盘。”
越紫霄却是一笑,将珠子收了起来:“不急。这东西里面封印着一位远古冥尊的残魂和法则,虽然被污染了,但对于研究‘诡异’的力量体系很有价值。而且……”
她想起了魔界深处那个“虚无之主”旁边的“隔音墙”,那里堆放过大道仙心(已解放)、魅心女王(未解放)、天荒真人(未解放)、文道结晶(新人)等一堆“麻烦”。
“我觉得,我们那个‘隔音器’收藏馆,还可以再增加一件藏品。虚无之主若是醒来,想必会很‘惊喜’。”
林雪团和芙洛拉对视一眼,同时为那个还在沉睡的魔神默哀了一息。
“走吧。”
越紫霄大袖一挥,紫霞剑化作流光,卷起三人,向着来时的出口飞去。
随着她们的离去,这片古老的地府碎片开始剧烈震颤。失去了花灵和冥尊的力量支撑,这块碎片即将彻底崩解,化为宇宙尘埃。
但在那崩解的最后一刻,那一抹新生的七彩流光,却随着时空乱流,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某个世界的角落,会再次盛开出一片火红的彼岸花。
彼岸花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