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洞天,万籁俱寂,星辉月华如水,流淌在无垠的镜湖与悬浮的莹白桂岛之间。
越紫霄静立湖心玉台,神识却已如无形的触须,探入脚下那深邃如宇宙的镜湖深处,追寻着太古月神望舒沉眠的痕迹。
芙洛拉的一气化三清分身——暗芙、光芙、龙芙,各据一方,气息与天堂神权、龙域共主、魔界之王权柄交融,化作三重迥异却同源的光晕,缓缓笼罩玉台,试图与这片空间中那精纯古老的太阴本源建立更深层次的连接。林雪团守在外围,荒古圣体气血内蕴,如同一轮引而不发的骄阳,随时准备平衡可能出现的极端阴寒。
越紫霄的彼岸视角澄澈如镜,映照诸法。她并未强行冲击望舒的沉眠封印,而是将自身一缕蕴含着“鸿蒙真我”道韵的神念,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轻轻送入那时光的暗流。
涟漪荡开。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静谧的镜湖,而是一片无垠的、破碎的星空。巨大的星辰残骸悬浮四处,冰冷的死寂是唯一的主题。在那破碎星域的中心,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月桂树虚影扎根虚空,枝叶凋零大半,仅存的部分也缠绕着不祥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影。
树下,那道集纳清冷与温柔于一体的朦胧身影——望舒,并未安然沉眠。她双眸紧闭,秀眉微蹙,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痛苦与挣扎。她的月白色神袍上,竟也沾染了丝丝缕缕的污浊黑气,正不断侵蚀着祂纯净的太阴神力。一只通体雪白的玉兔虚影焦急地在她身边跳跃,口中不断吐出清辉,试图驱散那些黑气,却收效甚微。
“后来者……” 一道微弱却直接响彻在越紫霄心神深处的意念传来,带着亘古的沧桑与疲惫,“离开……此地……危险……”
“望舒前辈?” 越紫霄以神念回应,稳定而平和,“此界节点因你状态不稳而动荡,三界平衡已受牵连。发生了何事?”
“望舒?不,我…只是本体的一道封印的力量。是‘它’……‘灭亡’的气息……被引动了……” 望舒的意念断断续续,仿佛在抵抗着巨大的痛苦,“吾等……皆低估了‘它’留下后手的侵蚀……罗睺……罗睺归来……”
罗睺?在这个名字被提到的瞬间,越紫霄的彼岸视角下的一片迷雾骤然消散,那是真正的太古时代末年景象,东皇太一谋夺远古魔神权柄失败只是导火索,远远不够成为一个时代灭亡的原因,真正隐藏在了历史迷雾中的,竟是这位真正导致太古时代灭亡的魔主!
就在“罗睺”之名被提及的刹那,整个水月洞天猛地一震!上方倒悬的水天星穹骤然黯淡,无数星辰如同被墨汁浸染,瞬间失去光彩。脚下的镜湖沸腾般翻滚,倒影破碎,污浊的黑气自湖底深处疯狂涌出!
“小心!” 林雪团惊呼,至阳气血勃发,金色神光冲霄而起,将试图侵蚀玉台的污秽黑气灼烧净化。
芙洛拉三大分身同时娇叱,三重权柄光晕交织,化作一道混沌屏障,暂时抵挡住黑气的冲击。
越紫霄眸中寒光一闪,她的身影依旧立于玉台,但在那时间长河的上游,荒古末年的一片古战场上,一个正在打扫战场的“越紫霄”虚影突然抬头,手中枯枝作剑,向着虚空某处无形无质的存在悍然刺出!而在未来某个时间点,一个于洞府中闭关的“越紫霄”幻影陡然睁眼,袖袍一挥,将一道凭空出现的、扭曲的魔念攻击拍散。
彼岸特性,初显威能!攻击与防御已不再局限于“现在”一时一地。
“窥视时光的蝼蚁!” 一个充满毁灭与疯狂意志的咆哮在众人心神炸响。
镜湖中心,黑气汇聚,凝聚成一尊模糊的魔影。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负面情绪、毁灭法则以及被遗忘的历史碎片拼凑而成。其面容变幻不定,时而狰狞如鬼魔,时而威严如帝君,但核心处那股欲要吞噬一切、让万物终结的意蕴却始终不变——罗睺!或者说,是他被诡异污染后残留于此的一道魔念幻影!
“东皇太一谋夺权柄,不过加速了太古衰败!吾方是终结太古的‘灭亡’本身!” 魔影咆哮,声波扭曲空间,“望舒!尔等镇压吾之痕迹,篡改历史,妄图抹去吾之存在!今日,便以尔等彼岸之血,宣告吾之归来!”
魔影抬手,五指箕张,并非直接攻击越紫霄本体,而是抓向那株维系望舒沉眠的月桂树虚影!这一抓,蕴含着“灭亡”的道则,仿佛要直接从概念上抹去“月桂”的存在,断掉望舒的根基!
过去、现在、未来,无数个时间片段中,越紫霄的身影同时动作。或是挥剑斩向魔影延伸出的因果线,或是布阵干扰其力量源泉,或是直接以鸿蒙紫气冲刷其存在的根基。
言出法随层面,越紫霄清冷开口:“此地,太阴不灭,星辉永存。”
鸿蒙真我领域虽未完全扩张,但其道韵已强行介入水月洞天的底层规则,与罗睺魔影的“灭亡”道则激烈碰撞。那抓向月桂树的魔爪,在触及树影前,竟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速度骤减,其上缠绕的黑气被不断净化、剥离。
魔影惊怒,它发现这个新晋的彼岸者,其道则之诡异坚韧,远超预估。它试图调动更深远的历史中的“灭亡”痕迹,却感觉如同陷入泥沼,阻力重重。
“不至彼岸,终归梦幻泡影。” 魔影嘶吼,改变策略,魔念化作亿万无形尖刺,并非攻向越紫霄,而是如同瘟疫般散开,扑向林雪团、芙洛拉本体,乃至更远处那些与越紫霄因果纠缠的生灵虚影!它要逼越紫霄分心守护!
然而,下一瞬,魔影愣住了。
那些足以让金仙瞬间沉沦、真仙道基崩坏的魔念攻击,在靠近林雪团等人时,竟被一层看似稀薄、却蕴含着“鸿蒙真我”与“混沌归一”双重意境的紫气光晕悄然挡住,如同雨打芭蕉,噼啪作响,却难以寸进!
芙洛拉本体不知何时已与三大分身气息彻底相连,混沌神体的力量竟然也达到了彼岸级别,瞬间演化万物归一的意境,将众人牢牢护住。
“怎么可能?!刚入彼岸,怎能将守护之道延伸至此?!” 魔影难以置信。
越紫霄眼神淡漠,并未回答。她的守护,源于内心珍视,早已融入“鸿蒙真我”之道,岂是外力所能轻易动摇?
“你的力量,并非八荒境道果之力。” 越紫霄开口,道破了关键,“不过是一缕被诡异始祖力量污染、侥幸残留、借此地动荡而复苏的魔念,空有彼岸位格,却无相应根基。也敢妄言归来?”
被一语道破虚实,魔影彻底狂暴,不再保留,引动其所能调动的全部“灭亡”道则,化作一柄缠绕着无数哀嚎灵魂与破碎世界景象的黑暗巨斧,朝着越紫霄以及她所关联的过去未来痕迹,同时斩落!这是要强行打断她的时空收束,将其重新拉回“非彼岸”的范畴!
“冥顽不灵。” 越紫霄轻叱,终于主动踏前一步。
她并未动用任何法宝,只是并指如刀,向前虚斩。
这一斩,看似简单,却仿佛抽离了色彩,凝固了声音。一道纯粹的、仿佛由“无”中诞生的紫意刀光浮现。刀光之中,蕴含着太初鸿蒙开辟、定地水火风、演化万物的无上意境,更带着一丝对“既定事实”的否定与重塑之力——这是她融合第六秘境后,对“鸿蒙初开”的更深层次运用。
刀光与黑暗巨斧于现在、过去、未来的无数个时空节点上同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规则被强行更替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黑暗巨斧如同被投入洪炉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其上附着的灭亡道则、诡异气息,在鸿蒙刀光的冲刷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雾气,发出“嗤嗤”的哀鸣,寸寸崩灭。
魔影发出不甘的咆哮,身躯剧烈扭曲,变得愈发虚幻。
“不——!吾乃罗睺!灭亡之主!怎会败于……”
话音未落,鸿蒙刀光已穿透一切阻碍,精准地斩在魔影的核心——那一点最为凝聚的诡异污染源上。
如同镜面破碎,魔影轰然炸开,化为漫天飘散的黑气,随即被无处不在的星辉月华与鸿蒙紫气彻底净化、湮灭,只留下一声充满怨毒与不甘的余音在时空夹缝中回荡。
随着罗睺魔影的消散,镜湖逐渐恢复平静,污浊黑气退去。那株月桂树虚影似乎凝实了一丝,缠绕其上的黑气也淡去不少。树下,望舒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传递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激意念。
“多谢……后来者……此魔念虽灭,然罗睺与诡异源头牵扯极深……恐未尽全功……五色海洋……关键……”
越紫霄颔首,收回神念。她已知晓,这罗睺魔影确实只有初入七星境的力量,且无根浮萍,方能被她相对顺利地斩灭。但正如望舒所言,这恐怕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随后越紫霄手掌一翻,拿出一个特制的“鸿蒙封印瓶”,将一些被净化后的黑色光点尽数吸入其中,随后打上重重封印。
“虽然是残渣,但也是高纯度的能量,留着以后给西风号当燃料不错。”越紫霄淡定地收起瓶子。
随着罗睺的消散,镜湖恢复了清澈,头顶的倒悬星河再次洒下柔和的清辉。
“结束了?”林雪团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刚才那种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压迫感,让她现在腿还有点软。
“这边的麻烦解决了。”越紫霄看向虚空深处,眉头却并未舒展,“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她能感觉到,随着水月洞天的动荡平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根本的崩坏正在宇宙的另一端发生。
“五色海洋果然出事了。”
……
人界星空,无灵星域深处。
这里本该是宇宙中最荒凉、最死寂的角落,此刻却成了三界大能关注的焦点。
当越紫霄带着芙洛拉撕裂空间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们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那片绚烂神秘、由五种至高概念构成的“五色海洋”,此刻竟然只剩下了三种颜色!
代表“混沌”的灰色海洋和代表“鸿蒙”的紫色海洋,已经彻底坍塌、干涸,只剩下大片大片死寂的灰紫色雾气在虚空中弥漫。那是本源被抽干后的尸骸。
仅存的白色(本源海)、黑色(劫烬海)、黄色(真实海)三色海洋,此刻也巨浪滔天,彼此疯狂碰撞、挤压,仿佛三头受惊的巨兽,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而在那惊涛骇浪的中心,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奈娅学姐。
她一头银发在狂乱的法则风暴中飞舞,身上那件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的小魔女学院制服此刻已破败不堪。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她正在经历着一场比肉体毁灭更可怕的——自我撕裂。
在她的左侧,那个由纯粹白色光辉构成的“万物归一者(泡泡)”正冷冷地注视着她。泡泡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完美的几何球体头部,发出的声音像是无数齿轮咬合的金属音:
“放弃吧,奈娅。‘终焉’的权柄必须回归。只有将万物归一,消除所有变量,宇宙才能在即将到来的‘诡异’冲击中幸存。这虽然是死寂的永恒,但至少是‘存在’。”
在她的右侧,那个由无数黑色触手和花朵构成的“黑暗丰饶之母(花花)”则发出了甜腻而疯狂的笑声:
“嘻嘻嘻,别听那个死板球的!奈娅,拥抱我!让我们一起融化,一起狂欢!生命就该是扭曲的、疯狂的、无限增殖的!只要我们生得比‘诡异’吞得快,我们就赢了!这才是真正的‘丰饶’!”
一左一右,一神性一魔性,一秩序一混乱。它们不仅是奈娅的分身,更是“终焉”这个概念的一体两面。
而奈娅,作为最弱小的承载人性的一面,此刻正如同一根被拉伸到极致的皮筋,随时可能崩断。
“我……我不想归一……也不想腐烂……”奈娅抱着头,声音痛苦而颤抖,“我只是想……想和大家一起……在学院里吃下午茶……”
“愚蠢的情感。”泡泡冷漠评价。
“无聊的愿望。”花花嘲弄大笑。
就在奈娅即将崩溃的瞬间,一道紫色的光芒强行切入了这个死局。
“谁说情感愚蠢?谁说愿望无聊?”
越紫霄踏浪而来,脚下的黄色“真实之海”自动为她铺开一条道路。她走到奈娅面前,伸手按住了奈娅颤抖的肩膀。
“学姐,看着我。”
奈娅迷茫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在黑白之间疯狂切换的眼眸,此刻映照出了越紫霄坚定而温和的面容。
“紫霄……?”
“你不是泡泡的容器,也不是花花的载体。”越紫霄的声音通过“鸿蒙真我”的加持,直接轰入了奈娅的灵魂深处,“你是奈娅。是那个会偷懒、会护短、会为了学分发愁、会为了朋友拼命的奈娅学姐!”
“可是……她们太强了……我压制不住……”奈娅绝望地指着两边的分身,“如果终焉权柄不回归,完成第四时间线的终结。创世,存世,灭世三者将会彻底失衡,三色海洋也会彻底崩溃,诡异将无人可挡……”
“那就不要压制。”
芙洛拉也飞了过来,她身后的三道光环此刻显得格外耀眼。她没有看向奈娅,而是看向了泡泡和花花。
“喂,那边的两个家伙。你们争了这么久,不累吗?”芙洛拉双手叉腰,一脸的不屑,“一个想把世界变成石头,一个想把世界变成烂泥。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泡泡和花花同时看向她。
“对,那就是——共存。”
越紫霄接过了话头,她双手结印,那正是她当初为了融合自己体内五大神宫分身而领悟出的无上秘法——共存他我之法。
“奈娅,不要试图消灭她们,也不要被她们同化。你要做的是——接纳。”
“接纳泡泡的秩序,作为你理性的基石;接纳花花的混乱,作为你力量的源泉。而你,那个想吃下午茶的奈娅,才是真正的‘主宰’,是那个决定何时使用秩序、何时释放混乱的‘自我’!”
“这……可能吗?”奈娅喃喃自语。
“我做到了,所以你也一定可以。”越紫霄将一道紫色的法则种子打入奈娅眉心,“因为,我们都是不想向命运低头的人啊!”
鸿蒙大道定住时空,为融合提供了绝对稳定的环境。
芙洛拉的三大分身同时显化,以光明的神圣、包容的混沌、绝对的力量,强行调和了泡泡与花花之间的因果冲突。
在两人的全力辅助下,奈娅眼中的迷茫逐渐消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看向左边:“泡泡,我不讨厌你的理智,但我讨厌你的冷漠。以后,你的脑子归我用,但闭上你的嘴。”
她看向右边:“花花,我不排斥你的生命力,但我恶心你的审美。以后,你的力量归我管,但收起你的触手。”
“我,才是主导。我,才是终焉。你们,都是我的一部分。现在——归位!”
轰隆隆——!
随着奈娅的一声令下,泡泡和花花对共存的可能将信将疑,却本能的拒绝,但在越紫霄的镇压和奈娅觉醒的主体意志面前,她们虽有七星境巅峰的力量,却一时间心神失守,无法反抗。
白色的光辉和黑色的魔气同时向中间坍塌,如燕归巢般涌入奈娅的体内。
奈娅的身体剧烈颤抖,银色的长发瞬间暴涨,一半变成了纯粹的白金,一半变成了深邃的墨黑。她的眼眸也发生了变化,左眼如神灵般淡漠,右眼如妖魔般妖冶。但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属于人类的、带着几分狡黠和释然的微笑。
一股全新的、凌驾于之前的泡泡和花花之上,重回“八荒境”的恐怖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开来。
那是——终焉魔女!
随着奈娅的归位,原本失衡的三色海洋逐渐平静了下来。白、黑、黄三色海水不再冲突,而是开始按照某种玄妙的太极图案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循环。
“成功了……”芙洛拉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奈娅缓缓睁开眼,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对着越紫霄和芙洛拉深深一鞠躬。
“谢谢。”她没说过多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芙洛拉笑了:“恭喜学姐,拿回终焉权柄。”
“嗯,我回忆起了很多,以后慢慢和你们说。你们今后的突破,我也会一直协助你们的”奈娅学姐诚恳的说道。
护道人增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