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宗的囚牢建在山腹深处,终年不见天日,只有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着惨白的光。
沈清辞握着剑,玄色剑穗在潮湿的空气里轻轻晃动。他是清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十五岁凝气,二十岁筑基,此刻却站在这腥臭弥漫的囚牢里,眉头紧锁。
“沈师兄,这边请。”引路的弟子声音里带着邀功的谄媚,“这次除妖大会,咱们捕获了三十七个妖族,最厉害的就是那只九尾天狐——可惜被叛徒剥了六尾,不然定能卖个好价钱。”
沈清辞没应声。他的目光扫过两侧的铁笼:青面獠牙的山精、断了翅膀的鹰妖、缩成一团的蛇女……这些曾在他剑下哀嚎的“邪物”,此刻都像被抽走了骨头,只剩麻木的喘息。
直到走到最深处的铁笼前,他的脚步顿住了。
笼里的妖族蜷缩在角落,一身灰败的囚衣遮不住满身的伤痕,裸露的胳膊上布满鞭痕和烙铁印。她有一头及腰的银发,沾着血污和尘土,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三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无力地垂着,尾尖沾着干涸的血渍,显然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就是她,狐九。”弟子啐了一口,“灵狐族的公主呢,现在还不是跟条丧家犬一样?”
狐九似乎被声音惊动,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却毫无血色,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勾魂夺魄的狐狸眼,此刻却空得像一口深井。她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株草。
沈清辞的指尖突然泛起凉意。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传闻中“魅惑人心、残害生灵”的妖族。
“沈师兄,按规矩,这些妖族明早就要上刑台,您要不要……”弟子搓着手,意有所指。
沈清辞猛地回神,剑鞘重重磕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宗门规矩,待审囚徒,不得私自处置。”他的声音冷硬,听不出情绪,“看好她,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积水,带起一阵冷风。
走出囚牢时,外面的月光正凉。沈清辞按了按眉心,方才那双眼眸总在眼前晃——她的眼神太像了,像他七岁那年养的那只灵鹿。那只鹿通人性,会用头蹭他的手心,会在他练剑时卧在一旁吃草,最后却被师父一剑穿心,理由是“与兽类共情,难成大道”。
“师兄,您怎么了?”身后传来师弟的声音。
沈清辞握紧剑柄,指节泛白:“没什么。”
他转身往回走,夜风吹起他的衣袍,露出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用当年灵鹿的鹿角磨成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像个隐秘的赎罪符。
囚牢深处,狐九缓缓蜷缩回角落。她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也看到了那个白衣修士转身时,腰间玉佩反射的月光。
狐九不经对上沈清辞的目光,妖活几百年,她见过太多人类修士,在他们眼中有的只是贪婪,厌恶,和居高临下的怜悯,可是眼前的少年冰冷的脸上却有着一丝不忍,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从人类修士的眼睛里看出这种情绪,母亲在临终前就告诉她说:“人类都是虚伪的,他们的善意都是裹着糖的毒药”。
想罢,狐九心里升起浓浓的厌恶“要杀要剐随你们吧”她心里淡淡的想着……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可以留念的东西了”一行清泪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