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冰冷的寂静立刻包裹上来,那份微弱的暖意仿佛被吸走了一丝。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比早上更加空旷:孤零零的半盒过期牛奶,早已蔫了的蔬菜,整个冰箱空空如也。胃里那点轻飘飘的感觉沉了下去。生存的琐碎现实不容忽视。
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厨房亮起。指尖在备忘录里敲下:杯面、饭团、牛奶。
便利店的荧光灯白得晃眼,冷气开得很足。我推着购物篮,目标明确地走向速食区。绕到最里面的货架,快速抓了两盒杯面与几块饭团。又去冷藏区拿了牛奶。动作熟练,没有多余停留。结账时,收银员公式化的询问:
「需要袋子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发紧,没出声。
快速扫码付款,拎起装着速食品的沉重塑料袋,快步走出冷气笼罩的范围。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暖意。
刚走出店门几步,一个带着惊讶和熟悉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啊嘞?白河同学?」
身体瞬间绷紧,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身。
便利店的灯光下,纱奈站在那里。她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浅色连衣裙,栗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她身边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性,正看过来。
纱奈脸上露出笑容,拉着身边的女性走近了一点
「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嗯……」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便利店门口进出的人让我神经紧绷,只想快点结束对话。
「这是我姐姐,明里」
「你好,白河同学,初次见面,我是纱奈的姐姐花梨明里」
「你…你好…」
我连忙小声回应,视线飞快地扫过明里姐姐的脸,迅速落回地面。
纱奈的语气带着点好奇,目光在我和袋子之间游移了一下。她看了看周围安静的住宅区街道。
「白河同学家,也是在附近吗?」
「嗯…附…附近…」
「这样啊~看来我们离的挺近的呢」
空气短暂地沉默下来。
「啊,对了,白河同学」
「嗯…?」
「我们交换一下LINE吧?这样以后聊漫画或者…嗯,有什么附近好吃的小店也可以分享?」
她的话语带着自然的提议。
交换联系方式?一股熟悉的紧张感涌了上来。拒绝?找不到理由。看着纱奈等待的表情和明里姐姐温和的目光,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动作僵硬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屏幕的手指有些笨拙。
「…好…」
「那我扫你?」
纱奈主动凑近了一点点,保持着距离,点开了LINE的扫一扫界面。
手忙脚乱地在屏幕上划拉,终于点开自己的二维码。屏幕的光映着有些苍白的脸。纱奈利落地将摄像头对准。
「滴」的一声轻响。
「好了!申请发送过去啦!」
「嗯…」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新好友申请通知,那个显示着纱奈名字和头像(似乎是小动物)的提示框。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僵硬地点了接受。
「那,我们先回去了哦?白河同学也早点回家。」
「再见,路上小心。」明里姐姐也微笑道别。
「嗯…再见……」
看着纱奈挽着姐姐的手臂转身离去,栗色的长发在便利店的灯光下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新出现的、亮着的联系人头像,又看了看自己袋子里沉甸甸的杯面和饭团。
便利店的灯光在身后拉长影子,沉甸甸的塑料袋勒着手心。直到确认纱奈姐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才真正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冰冷的梅干饭团配豚骨味杯面,简单的填满了肚子。收拾好碗筷,习惯性地躲进了自己的卧室。窗帘拉得很严实,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
手指在桌面摸索,拿起一本边缘有些卷起的速写本。本子摊开,里面并非精致的素描,而是各种凌乱的、充满动态感的线条:窗外一闪而过的鸟影、便利店暖光下模糊的人形轮廓、甚至只是雨滴在玻璃上蜿蜒的轨迹。铅笔在指尖转动,试图捕捉此刻心里那点说不清的、被便利店暖光浸染过的纷乱思绪。
桌角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短促震动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僵硬地拿起手机,屏幕光刺眼。我点开了那条信息。
「千夏酱!千夏酱!睡了吗?」
……果然是她。我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犹豫再三,只敲下一个最安全的回复:
「还没有…」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屏幕被连续的信息刷亮。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那个……明天你有空吗?」
明天?周末?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问这个做什么?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拒绝的冲动涌了上来。
「啊,是这样的。听说车站前那家书店新进了一批漫画,我想去看看,千夏酱也一起来吧!我们可以一起挑!」
买漫画?一起去书店?一想到这,心脏止不住的跳动。但书店……周末车站前……人群、目光……光想象就窒息。
「我……」
「拜托拜托!」
纱奈的信息几乎是瞬间弹了出来,仿佛预判了她的犹豫。
「我一个人去总觉得少点乐趣!而且千夏酱不也喜欢看漫画吗。去吧去吧?就当陪我嘛!」
一连串的星星眼和双手合十的表情包轰炸过来。
「我保证很快结束!买完书我们可以去旁边那家超——安静的咖啡店坐坐,那里的芝士蛋糕超——级好吃!我请客!」
「这……」
着屏幕上不断冒出的、充满活力的文字泡泡,仿佛能看见纱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拒绝的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窗外的夜色寂静无声,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犹豫不定的脸上。
她似乎真的很希望我去……而且,书店和饮品店……应该……不会太可怕?下午在角落,她也没给压力……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按下那个最简单的字符。
「……好。」
瞬间秒回
「真的吗?!太好了!千夏大人万岁! ! !那明天上午十点,在相遇的那个便利店门口门口见?」
「嗯……」
「那就这么说定啦!期待明天见到你哦!晚安千夏酱!做个好梦!」
发送完最后一条信息,纱奈把手机紧紧抱在胸前,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忍不住开心地蹬了蹬腿。栗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姐姐明里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妹妹这副模样,脸上也带了笑意。
「千夏同学!就是今天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超可爱的女孩子!她答应明天陪我去买漫画
了!」
明里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笑容温和:
「恭喜恭喜。不过纱奈,明天上午你不是预约了……?」
「啊?」纱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绽开更大的弧度,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双手合十,对着姐姐做出夸张的祈求姿势。
「那个……姐姐大人!拜托拜托!帮我打电话改到后天好不好嘛?就一天!就一天!我保证后天一定乖乖去!」
明里姐姐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和合十的双手,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眉头却没有松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你呀。这种事情怎么能随意推迟。爸妈不是说……」
纱奈打断她,扑过去抱住明里的胳膊。
「诶呀,姐姐大人。就一次嘛!千夏同学好不容易才答应出来的!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仰起脸,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恳求和期待。
着妹妹亮得惊人的眼睛和那不容置疑的雀跃,明里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纱奈的头发。
「……真是拿你没办法。」
「太好了,姐姐最好了!」
纱奈立刻眉开眼笑,在明里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蹦跳着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跑向房间。似乎因为刚才的动作有点快,轻轻咳嗽了两声,比平时稍微久了一点,她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小声哼着歌关上了房门。
明里看着妹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深处那抹担忧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