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当时后退着行走，本欲欣赏清瘦少女的面色变化，但当那一脚踩下去时，她就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
海棠原本觉得有趣，这同他拌嘴一路的恶毒女娃，一脚踩踢倒了不知谁家放在路边的恭桶，腿上脚上满是污秽，强忍着笑意，不在脸上表露出来。
但下一刻，海棠就沉声喝道：“卓雅！住手！”
站在门口的裴清竹瞳孔微缩。
只见小巷之中，卓雅好像一步就闪到了谢云暄身前，她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迅猛拍向清瘦少女的胸膛，在身后海棠出声何止的瞬间，她骤然停下手掌，轻轻拍下，做完这个动作后，她抬起头，凝视着浑身颤抖的少女双眼，那充满恐惧的眼眸中，卓雅瞧见自己皮笑肉不笑着的脸庞，“女娃娃，我知道你提醒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语数。”
海棠松了口气，他害怕卓雅当街将少女诛杀，惊吓了裴家二人，扰乱教主未来的计划，到时连累自己一同被惩罚。
他脸色阴沉，用正统官话提醒道：“阿兹拉可，凡事三思而后行，如果你接下来行事依旧如此我行我素，耽误了教主大人的事儿，别怪我回去后将将今日之事告于大人，我可不想通你一起受罚。”
背对着妖娆男子的卓雅，咯咯咯笑着：“小小惩戒一个农夫罢，有何影响。不耽误不耽误。”
卓雅将脚上筒靴脱下，赤着双脚转身走向裴家。
身后少女颤抖问道：“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卓雅头也没回，“你想多了，女娃娃。”
少女沉默下去。
卓雅回眸一笑，“你最多再活三月罢了。”
少女愣了一下。
她柔声笑道：“真信呀？骗你的啦。”
谢云暄不置可否，抬起手抚着刚刚被红袍女娃轻拍的地方。
裴南韦看向呆在原地的少女，又看向牵着自家孙女慢慢远去的妖娆男子，最后摇摇头走进里屋。取出珍藏在柜底的茶叶，沏好红放于坐在木桌对面的红袍女娃面前，慢慢道：“阁下有何事，还请挑明吧。”
卓雅握着茶杯，缓缓开口，“不急，裴老太爷，能否看出我们来自何派。”
裴老太爷原本岣嵝着的脊背慢慢坐直，轻抿一口茶水“天下门派千万，你们这妖异阴阳功法还真没二家。说吧，红衣妖教寻我何事。”
卓雅开诚布公道：“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们教主大人还请裴老太爷枫华谷一聚。”
裴老太爷挑眉，冷声道：“安萨兴那妖人要见我？不去。”
卓雅没有恼怒，反而笑盈盈道：“这可由不得裴老太爷你呢，猜猜看，两年前消失于京城的阎王裴尚参，如今在哪？”
一掌猛然拍在桌上，裴老太爷目眦欲裂，怒声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红袍少女笑意更胜，“这等裴老爷子到枫华谷后，自然会知晓。当然，也可以等你孙女......”
“够了！”裴老太爷猛然挥袖，茶杯砸在地上，碎成三瓣，“老夫应了，等我安排好清竹就同你们去。”
卓雅哈哈大笑：“还是裴老太爷识时务，那么便静候佳音了。隔壁那少女......”
裴老太爷扶着额头，拳头紧握，缓缓开口道：“不熟悉。”
赵嘉许家的院子里，少年已经被他爹关在了屋内，汉子和自称“真君”的老人相对而坐。
老人收起掐着指头的手掌，笑道：“大局已定。”
汉子疑惑道：“敢问仙师刚才做了什么，让那谢云暄......”
说到这里，他发现老人目光凌冽，吓的他赶忙闭嘴。
老人望向流水巷那边，轻轻拂袖，带起一股清风，开口道：“这天下，终究是要变天的，如我这般的人物，想要置身事外，难于登天。越是纠缠因果，日后越是有可能被清算，我虽然泥菩萨过河，但也谈不上自身难保，顺着做些谋划，了结那少女性命，免去某些势力顺藤摸瓜寻到我徒弟头上，也算为他的修炼路清除些障碍......”
汉子坐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
老人笑问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分明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高人，为何修炼来，修炼去，好像同那市井小人无二。”
汉子连忙低头颤声道：“没有没有，万万不敢如此想。”
老人一笑置之，安静望向张锦翎家的方向。
山雨欲来，为安稳，为功利，为天下，谁人不重入凡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