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少女坐在屋内凳子上，“叶姑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情？”
黄衣少女盘腿坐在床上，双剑靠在床边，“当然。但是对你无益的话，我不回答。”
谢云暄点头，问道：“你们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叶若宁想了想，慢慢说道：“我的话，你已经了解，问剑山庄弟子，外出历练路过此地。那白貂少年一行是河朔扬刀山庄，蓝袍少年一行应该为巴蜀唐门，不远万里来此，不知是为何。银饰二人应该也是巴蜀人，有些像苗寨的，但具体是何门何派，我不太清楚。背着青铜柱蹲在湖边的傻大个和那说书先生看不清门路。”
谢云暄追问道：“还有两个人呢？”
“谁？”
“就是那个红袍女娃，个子矮矮的，说话挺老气横秋。”
“怎么？觉得她挺可爱？”
门口的谢云暄回头，满脸疑惑。
叶若宁大概也觉得自己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沉重道：“我其实听到你和祁道长聊天了，你同她有恩怨，所以你想......报仇？”
她叹了口气，“劝你一句，那两人不似正道，那妖异劲儿都快溢出来。想要报仇的话，就你这种未习过武的市井百姓，很难的。就像，你打她一拳，不说挠痒痒，最多就是被打的地方不太舒服，想伤到对方那是绝不可能的，但她给你一掌，至少要吐血三口，躺床上休养数月，还是对方不想要你命的情况下。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别人有习过武，懂得怎么杀人，更有甚者内修心法，这就比较难解释清楚了，主要还是我不太擅长讲这个。”
谢云暄背对屋子，望向院子，“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叶若宁酝酿了许久，才开口道：“怎么说呢，这世上数万万人，有走阳关道，有走独木桥，还记得同你讲的武林盟和千恶谷吗？一方自诩正道，愿惩恶扬善，浩气长存，一方称人间苦痛，当自在逍遥，说到底，不过是按自我意愿行事。就像这小镇居民，闲的无事就上山打鸟，觉得饿了就下河抓鱼。我说的不太好，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谢云暄嗯了一声，道：“大致懂了。”
然后少女有些烦闷，重新望向院门。
其实她想不懂，不懂那些人为什么可以如此无所谓的取人性命。
很久很久，谢云暄失声开口道：“就无人管管吗？朝廷呢？”
叶若宁叹气，挠挠头：“你知道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吗？更别提如今朝廷疲于应付四方蛮夷。”
“那武林盟呢？他们不是自诩正道，就不愿管管？”
叶若宁望着门口那道声音，慢慢开口，“你在钻牛角尖了。”
少女沉默，无力说道：“这天下好没道理。”
黄衣少女望向门外阴沉沉的天，附道：“是啊，好没规矩。”
清瘦少女站起身来，拍拍裤子，转头笑道：“叶姑娘要是不嫌弃，就住在这里好了。需要什么，尽管说。”
“那你呢？”
谢云暄望了望自家那张只够一人睡下的床，“我认识一个人，这几天先去他那边住，他叫吕清源，是我的好朋友，他家屋子多，等我找魏师傅做张床，再搬回来。你放心，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你煎药的。”
黄衣少女看着门口那个瘦弱背影，笑道：“谢谢。”
谢云暄挠挠头，没说什么客套话。她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叶姑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放床底下那袋铜钱交给吕清源，让他以后有空去帮我给爹娘扫扫墓，不用太麻烦，偶尔想起来去一趟就可以了，上柱香，除除草就好了。要是觉得太麻烦，不做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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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裴家出来的卓雅心情十分美好，完成了护法交代之事，接下来只需等那变态完事就可以打道回府。闲来无事，正好听闻这小镇内有一所镇阳楼，广纳天下奇书，不妨前去看看有无漏捡，顺便也好去那富人巷子找海棠汇合。
路过红梅巷时，红袍女娃忽然汗毛一立，一道目光如山般盯着自己。真气立马从丹田涌入四肢百脉，循着望去，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看着那个坐在长凳上的老人，颤声问道：“前辈可是东海康家家主?”
老人问道：“你是如何认得老夫？”
卓雅赶忙低身拱手：“晚辈红衣教教众，早些年间前往东海四岛传教时，有幸远远看到前辈吞云吐雾的风采，记忆犹新，至今难忘。”
老人点头道：“知道了”
卓雅心情沉重，“真君，晚辈是想路......”
被称为康家家主的说书先生，瞥了她一眼，淡然道：“看在安萨兴教主的份上，老夫便不与你计较，下不为例，回去吧。”
卓雅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道：“晚辈先行告退。”
她还真就那么转身走了，没有一丝犹豫和后悔，脚步越发急切。
院内，汉子望向巷口那边，担忧道：“仙长，不会引火上身吧？有没有麻烦？”
老人嗤笑道：“她见那清瘦少女如苍天见蝼蚁，我见她又有何区别？”
汉子无言以对。
海棠走出屋子时，发现卓雅竟然在巷内等，兴致不高，他转身关上门，和卓雅同行，问道：“怎么了？不顺利？没完成教内任务？不妨告诉我，我去裴家试试？”
此时卓雅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见她的心情有多糟糕，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明显写在脸上，应该之前在小巷内等待就憋了一肚子气，实在是不吐不快，“没有，任务很顺利，我一搬出裴尚参，那老头立马便应下。是去镇阳楼的路上，遇到一个高人，是东海康家家主，桃枝真君康仗十。我就路过一下，见面就搬出安萨兴大人来压我一个晚辈，从头到尾都没让我说几句话，就被他赶走了。问题我就只是路过，为来找你汇合，围着镇子绕了一大圈。”
海棠若有所思，提醒道：“出了小镇再说。”
卓雅疑惑道：“此地鱼龙混杂，他桃枝真君还敢明目张胆对我出手？”
海棠劝说道：“我们是来为教主大业添砖加瓦，不是来结仇的，哪怕没有性命之忧，跟这些前辈们恶了关系，终归是隐患，别忘了自己为何成了如今模样。”
卓雅听闻，只得打碎牙齿吞肚里，点头道：“明白了。”
她苦着一张娃娃脸，楚楚可怜，“我命怎如此苦哇。”
两人走出富人巷子，不远处就是卓雅本欲前去的镇阳楼。
海棠抬头，望着远处的牌坊，好奇问道：“东海康家何时有了桃枝真君？我怎么没印象，即便我平时只在教内修行，不问外事，可是真君之名，何其显赫，我再孤陋寡闻，也该有所了解啊。”
卓雅压低嗓音，冷笑道：“什么真君，自封的名头罢，只是个有些功力的老不死，好事之人阿谀奉承，他倒是当真了。东海蓬莱何其精明，怎会封这种人为真君。”
海棠恍然，“原来如此。”
卓雅看似随意问道：“那个张锦翎如何?”
海棠也随口回道：“那个少年啊，野心勃勃，靠山不小，有些计谋，就是格局......”
卓雅笑道：“不大？”
海棠哈哈笑着：“不能说不大，只是不够大。但也正是如此，才会被我们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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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暄忽然跑进屋内，蹲在床边，将一件东西藏在袖中。
她出门后，说是去给叶若宁买煎药的药罐，家里没这东西。
叶若宁在清瘦少女快步离开后，瞥了一眼角落阴暗处的老旧罐子。
其实叶若宁听力极好。
她从床下摸出藏于袖中的，是一柄切肉短刀，极为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