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脸色肃穆,沉声道:“我虽不能杀你,以此来为卓雅报仇,但是你就那么明目张胆在我面前行凶,如此凶残的将同伴所杀,不做些什么,世人还以为我红衣教能随意羞辱,于情于理,我都该教训教训你。”
红衣教红人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语,并不是说于少女听,而是说给小镇里的其他外乡人,属于客套话,省的一会儿动起手来被人随便寻个借口插入进来。顺便也是说于红衣教护法听,他海棠要的就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仁至义尽。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前行,“见你方才杀人的模样,当真干脆淋漓,还有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小姑娘,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番果敢,十分难得,若是没有今日的风波,些许以后去寻个小门小派,再练个十年八年,这江湖未必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海棠向前走时,少女开始慢慢后退,死死将刀刃对向这位蒙着红缎的红衣教众。
海棠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下垂放在大腿一侧,笑道:“可惜。你命不好,有这两劫,要不然,按照我的说法,你有机会达到这个高度。”
海棠说到一半,好似被自己逗笑了,忽然一下将手掌握成拳,“可现在,你没了。”
如今自己能一人拿下两件事的功劳,还顺便除掉教内一道不安分的隐患,他很难不开心。
经过卓雅尸体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
反倒是浓烈的血腥气,让他整个人亢奋异常。
一人进,一人退,两人始终保持着十多步的距离。
海棠要做的,只是确保今日少女跑不出小巷,毕竟身后尚有温度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海棠看似在一步步将少女逼入死角,实则是在走桩,他自入教以来,多数时间都在修行心法,蕴养内息,可这地一旦施展功法,太过引人注目,不美。就这么靠近身肉搏来决定胜负,他也算头一遭。
当然,他不用同少女一决生死,已经收货颇丰的他不想再冒风险,但是务必得让这出人意料的少女在床上躺上一些时日,省的之后再整些幺蛾子。
海棠突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谢云暄?”
满手鲜血滴滴答答不停的少女不语,有些瘦弱但精致的脸上满是冷冽,“你可能不清楚,做工这么些年,我很会看一个人的神色,所以你现在的神色,同她在流水巷看我时,一模一样。”
海棠愣了愣,这下真有些欣喜,啧啧笑道:“有点意思。”
这少女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紧握短刀的手和进攻的姿态,原来自己早被人家看穿了。
海棠见没了玩下去的必要,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不好奇是谁告诉了你真相,只是你杀她杀的如此果断,一个在乡野小镇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能在一瞬间决定下如此狠手,你是如何跨过心里那道坎的,杀的如此......心安理得,这么说,能听懂吗?当初我第一次杀人时,那种兴奋感褪去,浑身都是止不住的颤抖,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但是没用,身体好像不属于我一般,哪像你这般,安安静静的就杀了。”
一直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少女,开口正欲回答些什么,可忽然眉头一皱,眼中寒意更甚,手指节捏的咔咔作响,直直盯着海棠身后的方向。
谨慎的海棠一瞬间就明白了少女如此的含义,转头看去,可小巷里,除了一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心头剧震,海棠猛然转头,脚步接连点地想要撤离,可视野之中,竟然没了少女的身影。
原来,在少女骗过身后,刹那间,清瘦少女毫不犹疑地开始加速冲刺,三步之后猛然跳起,一脚蹬在小巷的土墙上,朝着红缎男子,高举利刃。
学堂之中,白衫儒士顾问春正在小院内听着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忽闻一道夹杂着不一样味道的风声传来,拂袖起身,足尖轻点跃上墙头,朝远处遁去。
只是瞬间,顾问春来到了巷弄屋顶上,他望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娃,红衣教卓雅,生机早已断绝,救无可救。
停留片刻,看向正在交战的二人。少女自诩极有把握的一击和男子慌乱躲避的身影,在他眼中宛若停滞一般。少女保持着那个高高跃起、向前扑杀的狠厉姿势,双手紧紧握着那把泛着寒光的短刀,哪怕在这种生死一刻的瞬间,腾空而起的少女眼神依旧平淡,这不像他前段日子认识的那位眼中还残留着对未来憧憬的少女,现在的她与之前相同的,只剩下眼底里那抹对于生活的无奈和茫然。
红衣教不能全部死在这里,少女今日若是将海棠斩杀于小巷中,就会像落入盈满水缸中的最后一滴雨珠,没人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他顾问春必须要延缓这水缸大势不可阻挡的过程,尽力为遥不可及的将来添加一份变数,给这个名为天下的水缸。
白衫儒士抬起手,将少女持刀的手向前移动三寸。
随后天地运转,流畅无比。
少女手腕重重砸在海棠的脖子上,后者脑袋一晃,横摔向地上。少女惊讶于不顾一切的一击竟然落空,落地后手脚并用,欲要贴身补上一刀。
海棠眼神狰狞,他终是小巧了这个少女,抬起手来,手中内力不断涌现,一道刺目红光迸发而出。
“可以了。”
一道声音自两人耳畔响起,随后清风拂过,少女 被吹的东倒西歪,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道飞向她脖颈的红光也被吹散。
谢云暄愕然看去。
结果看到一位白衫飘飞,面带微笑的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