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昏暗,人声慢慢淡去,曲终人散。
乡间小路上,人们纷纷赶来,又匆匆离去,黄泥土上杂乱纷纷的脚印渐渐被黑夜吞去,只剩下失了神色的眸子望着天空,高大少年仍张着嘴,好似想说什么,可那些话最后随着他一同飘向地下。
清瘦少女蹲在高大少年的身侧,仍紧握着渐渐冰凉的手。
一旁紧蹙着眉头的中年男子长长哀叹一声,伸手为高大少年盖上眼皮。
抬头正欲开口对清瘦少女说些安慰话语,这才发现少女没有哭也没闹,只是紧紧咬着下唇,盯着高大少年的面庞。
有些话,说了也没多大用处,徒增烦恼吧。
装满水的气球圆圆鼓鼓,可在被名为言语的针刺破之前,既不会淌也不会漏。
许久后,清瘦少女扯着沙哑的嗓子问道:“叶若宁,出多少钱才能取了那人性命。”
黄衣少女闭上眼,同样长叹一声,她正欲开口,可却被清瘦少女的话语顶了回去。
“或者告诉我,怎样才能杀了那人。”
叶若宁心里同样不是滋味,轻轻将手放在谢云暄肩上,开口道:“先入土为安吧。”
当气球被扎破,接下来的则是其中奔腾而出的水流。
谢云暄拍开叶若宁的手,对着她大声喊道:“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眼高于顶,谁人的命不是命?!就那么随意的,放肆的,像只蚂蚁被碾碎一样就取走了!就好像我们这些人就该死一样?”
叶若宁没有回话,只是抱着怀中的剑,扭过头不去看少女逐渐泛红的眼睛。
谢云暄哭喊着:“这天下好没意思......”
清瘦少女颤抖着肩膀,猛锤一下大地,站起身来,伸手抢着叶若宁怀中的长剑。
叶若宁躲闪着,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谢云暄满脸泪水,扯着少女怀中的长剑:“把剑给我!我要去报仇!”
黄衣少女眉头皱的更甚,一道气劲涌出,将清瘦少女击飞出去,重重倒在草丛中。
叶若宁大声喝道:“就凭你?就凭现在的你?你连从半死的我手中抢过剑都做不到,要去跟那些苗疆来的毒妇拼命!就那么想被人当做蝼蚁一样捏死在路边,同这位小兄弟一样!当真以为你杀了一个放松警惕的八九岁刚断奶的女娃娃就天下无敌了?我曾以为你小小年纪经历过那么多人生苦短,会比旁人更明事理,想不到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罢了!”
谢云暄挣扎着撑起身子,衣服上满是泥泞,梳着的发髻也散开,嘶哑的喊道:“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说啊!你说啊!!”
叶若宁走到谢云暄身旁,清瘦少女目光中满是愤恨,泪水毫不知情般的挂满她的面庞,死死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黄衣少女。
啪!
叶若宁缓缓收回手掌。她一巴掌重重拍在了谢云暄脸上,刚撑起身子的少女又一次埋回了土里。
黄衣少女冷冷开口道:“我要是你,我就狠狠的记住仇人的模样。等五年、十年之后,亲自杀上门去,报的今日之恨。而不是赶着同你朋友去地府排队。”
说完,黄衣少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小镇内走去。
木匠魏师傅看着少女,又看看躺在路边的高大少年,摇摇头同样离去,许久没做棺材的他,得回去赶制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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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边上,一座石亭屹立于此。
白衣儒生双手负于身后,平静的望着湖中仅剩的残辉,缓缓开口道:“这天衣教做的过于狠辣了些,你觉得如何?无明先生。”
一旁备着青铜柱的汉子眼中无神,像是提线木偶般同样将手负于身后,回道:“是有些干脆。”
顾问春走了两步,来到湖边,伸手轻抚春风,忽然说道:“那你呢?准备如何出手?”
青铜柱汉子哈哈大笑,脚掌猛然发力,飞于湖中,一道阴影随即升起,涌起阵阵波涛,稳稳接住汉子。
“自然是这样!”
汉子猛然将背上青铜柱取下,插于阴影之上,随即地动山摇,那身影渐渐显露出来,竟是一艘庞大的青铜机甲。
顾问春足尖轻点,屹立于水面上,厉声道:“那今日,就让我来领教领教玄天甲卫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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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大侠墓内,两位惊羽卫纷纷取出腰间银色长匣,冰冷的弓弩对着前方的黑暗。
三人也未曾想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墓穴内竟有一条直通往地下的密道,偌大的山洞阴暗潮湿,顺着台阶一路而下,身旁不时有些房间显露出来。
曾进去看过几眼,都是些天下事的分析与记载,让他们震惊的是其中不少秘闻,恐怕当事人也想不到还有第二人知晓。
继续看着,其中还有不少研究和收集,甚至看到了几把早已失踪于江湖的神兵。至于一些机关类的研究,连自诩大师的唐家人也惊叹不已。
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来到石阶尽头,一道厚重的石门伫立于三人身前。
其中一名惊羽卫后退几步,将少主护至身后。
另外一位则是上前,费了浑身气力,才堪堪推开石门。
石门后的黑暗中,一道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硕大且威严,那蛇一般的竖瞳彰显着不凡。
其中一名惊羽卫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从弩中发射出一枚遇空气则燃的照明箭。
昏暗的山洞被火光照亮,躲在最后面的蓝衣少主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愣愣开口:“这世上真有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