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言望着扬长而去的网约车，此刻心凉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白语那声响亮的没穿内衣宣言后，司机终于忍受不了他们俩之间的仙家对话了，撂下一句“两个精神病”之后，就把他们匆匆赶下车，跑路去接下一单了。
还好下车的地点离商场并不远，冷言他们走过去最多也不过花上三分钟。
“坏了，学长，我内裤也忘穿了怎么办？😨”
冷言回头看着这个眼神清澈到足以算是愚蠢的学妹，心又凉了几分。
但再三思索后，他最终还是确定面前的学妹只是蠢，而不是什么暴露狂。
“这是能说的吗…”冷言捂了把脸，“要不回去拿一下？”
“可是我没有啊！😭”
冷言：？😧
“等下，白同学，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忘记穿了我给你叫个车，你赶紧回去…”
“不是呀，我根本就没女生内衣啊！”
冷言：😦
“你…你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乱。”冷言随手摸向一旁的扶墙，想要缓缓。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也许刚刚那个司机是对的，要么自己精神出问题了，要么面前这名女孩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他得说点什么。
“…白同学，你先别急，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啊？”
“你是男的女的？”
“我头顶看起来也不尖……”白语摸着头发本能地刚想反驳，但这蓬松柔顺的触感忽然让她想起来。
不对，冲晕了，自己现在就是女的。
“我……我是女的啊，我…是女的啊。”白语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点结巴。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接受自己变成了个女孩，并从嘴里说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可这要是放在小说里，不等于真的承认自己就是个女孩了吗？
避免瓷堕的的大棋，怎么第一步就下错了啊？
“所以，你是女的。”
“然后你告诉我，你家里没有女性内衣？”冷言尽力使自己静下心来，用最基本的逻辑解释给白语听。
“啊…我…我忘在老家了。😰”白语磕磕巴巴地编出一个借口。
“忘在家了？”
“对不起啊…”
“……别说什么对不起了，正好前面有商场，去买一件吧。”
“唔！学长，你好聪明！”
“……”
“行，那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两件内衣。钱的事一会再说。对了，有什么要求吗？”
“要白色的。”
“？”冷言有些哭笑不得，“好，那尺码和型号呢？”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把白语问倒了。她先前只顾着弄个潮先了，别说内衣尺码了，她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她上手捏了一下。
随后，在冷言震惊的目光下，她略带骄傲地微笑，缓缓说出了她的答案：
“36D，不要蕾丝。”
.
对于一名合格的变嫁作者来说，平静而不失优雅地面对变身后的一切考验，应该都只是基本操作。
但拿着刚买的新内衣，直接在商场卫生间里换，多少也有些太哈人了。
更令人心寒的是，她报的有点小了，胸口勒得有些疼。
好在工作日的卫生间没那么多人，起码她不用尴尬地捂着胸口在门口大排长龙，也不用忍受太多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白语特地站在镜子前，把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扣了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自己的脸了，吃了几口的鸭腿饭在胃里消化着，贤者时间也上来了，白语感觉自己终于没那么兴奋了。
她得多谢冷言，人只有意识到自己干了多少荒唐事之后，才会懂得那些愿意为你善后的朋友和亲人们有多重要。
何况，冷言和她基本上还是陌生人。
看着镜中的自己，白语不得不承认这张脸长得实在完美。她有些怀疑冷言是不是因为她现在长得太漂亮才愿意为这个陌生的少女善后。
不过总归是矮了太多，她五指并拢把手轻轻压在头上，这才确认，自己要比变身前矮了估计有十八公分。
别问怎么测出来的，男人们可能会对数字不太敏感，但不可能对十八公分这个数字不敏感。
那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有不到一米六的身高。
但这样的好处是，原先的衬衫可以轻轻松松地套在身上。除了下摆稍微有些长，此外没有什么缺点。
她走出了卫生间。
“真的多谢学长啦！”白语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她真挺感谢冷言的。
“怎么样，还好吗？”冷言站在拐角，刷着手机，见少女总算走了出来，不免问起她的感受。
他还是第一次给女生买内衣，他此前从没想过这种事情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怎么办呢？他就是这种老好人的性格。
他想起了另一个舍友乔阳，那家伙是个铁黄毛，整天夜不归宿的那种。要是换作他来，说不定处理的会比自己好得多。
说到乔阳，冷言倒是有些好奇，要是他遇见白学妹这样的女生会如何评价？
抽象女？
“有点紧。可能买小了。”白语拉了拉肩带，钢圈的质感让她很不舒服，厚度也有点太高了，好在布料很透气，“多少钱，我来出。”
“一百六加五十，二百一。”
“夺少？”
“嗯？”冷言转过头来。
“那个…能缓几天给你吗学长，稿费十二号可能才到账。”
“稿费？”冷言忽然想起佟太太的话，“你是写手吗？写啥的我去看看？”
“额…”
白语有些后悔刚才没换个借口了。
她可不敢直接说自己是写变嫁的，变嫁作为小众中的小众，写这种文的作者基本都是不敢轻易告诉别人自己是写什么的。
白语高强度网上冲浪，对于网友们怎么评价变嫁，她可见的太多了。
除了唯一的温暖的“变身嫁人小说吧”之外，其余的评价无非是两种。
温和一点的会说：“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主角是变身来的，这怎么代入啊？”
直白一点的可能直接会说：“这不就是男同吗？LGBTQ？”
扪心自问，白语自己也有过不少这种疑问，甚至在写的时候她还会问自己，自己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读者们总是喜欢把自己带入小说中的主角去，另一部分可能会选择做一个旁观者，站在第三视角欣赏小说里发生的故事，不过这部分相对来说会偏少一些。
但对于变嫁文来说，貌似是后者才稍微正常一点。
因为如果将自己带入变身后的娚主的话，那么真的就很难避开“这不就是男同吗？”的提问。
白语选择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其实是这种变身后的心理变化和慢慢接受新身份带来的挑战，如果有恋爱的话，她欣赏的则是这种处于性别边缘上的战栗感。
她虽然承认天生的性别一定会带来某些不同，但她也认为性别是由社会塑造的这种说法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
当一个人被动地被塞入另一个性别的身体里，又无力改变太多，那她究竟该选择接受，还是选择反抗呢？
白语在写文的时候，总觉得到最后，这个人一定会接受她最终的生理性别所对应的社会性别。
但现在这个问题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却显得有点造化弄人了。
她心理上依旧是排斥的，可这又与她一直来所书写的对立了。
那她究竟是该热烈地去拥抱，还是选择誓死不从呢？
扯远了，白语觉得这问题还是太高深了，等吃饱饭了再慢慢想去吧。
至于怎么回答冷言的提问？
“这是个人隐私。”白语嘟起了嘴，“钱我肯定会还你的，但我写啥你别问。😤”
“不过，那饭还是请的吧，学长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