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精疲力竭的格温躺在床上，合上沉重的眼皮，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整个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暗红的天空像被血染过一样，燃烧的火雨不断坠落，砸在干裂的大地上，溅起一朵朵妖异的火焰。
远处，连绵的火山喷吐着浓烟，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让这里看上去如同地狱般可恐怖。
“这里是地狱！我在格莱西雅的梦境里！”
是的，此刻的格温能够清晰认知到这一点，并且她已经与格莱西雅共享了一段关于她曾经的记忆，如果硬要说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契约的作用吧。
毕竟契约上可是规定，双方都不能通过欺骗在损害对方的利益。
“灵魂契约……高品质的契约在哪里？”
这是格莱西雅的声音，然后格温的视线缓缓移动，就像在玩第一人称的游戏，进入了剧情模式了一样。
视线一转，格温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虚幻的羊皮纸，它就这样悬浮在空中，不受到周围环境的丝毫影响。
“是契约！而且是中等灵魂品质的契约！”格莱西雅惊呼，正准备冲过去却突然止住脚步。
在格温的视野中，虚幻的羊皮纸附近出现了空间波纹，随后突然出现一位全身铠甲，一看就非常强大的魔鬼。
它轻易拿走了那卷虚幻的羊皮纸，然后身形一闪，再次消失。
格温能够感觉到格莱西雅明显失落的情绪，视线一转，她继续游荡在无尽的荒野上。
而与格莱西雅共享这段记忆的格温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她们正处于地狱的一块边缘地区，这里名叫契约荒地，偶尔会出现来自物质位面的契约。
任何魔鬼都可以获取这些契约，与物质位面的生物进行交易，而交易的筹码便是契约者的灵魂。契约上会明确标注灵魂的强度与品质，让魔鬼们能够轻易判断其价值。
但格温知道，即便是最低级的劣等灵魂契约，也会有不少低阶魔鬼发生争抢，原因无他，地狱的魔鬼数量实在太多了。
就像刚才那一卷普通品质的灵魂契约，就引来了一位高阶魔鬼都注意，可见灵魂在地狱是那么稀缺，而魔鬼们的竞争是多么激烈。
格温在心中换算着灵魂的价值体系：一个上等灵魂等价于十个中等灵魂，或一百个下等灵魂，又或一千个劣等灵魂。
而她的纯净灵魂价值约等于一万个劣等灵魂。
这相当于一个低阶魔鬼不吃不喝工作一百年的收入！
此刻，格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价值。
哦！原来我的灵魂这么值钱啊！
时间在地狱失去了意义。
格温的视野里，格莱西雅日复一日地徘徊在荒原上，躲避其他魔鬼的袭击，寻找着可能出现的契约。
一年？十年？
天空永远是暗红色，火雨永不停歇。
直到某一天，一张金色的契约出现在格温的视野中。
与之前那张虚幻的灵魂契约不同，她眼前的这张无比凝实，上面金色的符文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息。
“那是…上等灵魂契约！！”格莱西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几乎瞬间，周围立刻涌现出大量低阶魔鬼，它们疯狂冲向那张金色契约，格莱西雅同样在行动。
她的双手燃起熊熊烈焰，下一秒猛然抛向脚底，巨大的爆炸产生的反推力将她轰向那张金色契约。
格莱西雅的身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越过所有低阶魔鬼，第一个接触到了这张金色契约。
接触的那一刹那，格温看见了这张金色契约上，赫然有她自己的名字。
那是她的契约。
下一刻，白光闪耀，梦境破碎。格温眼皮动了动，猛然睁开，阳光穿过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
“你醒了。”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格温转头就看见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是格莱西雅，她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是关于你的。”格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知道，那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欸？！”
格温愣住了。
“其实我还有梦魔的血统，所以可以施展与梦境有关的法术。”格莱西雅说，“尽管人们的刻板印象认为魔鬼是狡诈的，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坦诚。”
格莱西雅坐起身，罕见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我注意到你对我的戒备，所以分享了一部分记忆，让你了解过去的我。”
“地狱等级森严，晋升需要足够多的高品质灵魂。无法晋升对魔鬼而言是最深的恐惧，所以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争夺灵魂，我也不例外。”
“日复一日，我厌倦了仰仗高阶魔鬼的施舍，决定独自闯荡。我来到契约荒地，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虽然灵魂契约可遇不可求，但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能让我安稳获得灵魂的港湾。”
原来如此…
此刻的格温终于明白格莱西雅为何对她如此执着。
“地狱这么卷的吗？”
“卷？”
格莱西雅歪了歪脑袋，通过契约联系，她弄懂了这个词的意思，噗呲一笑。
“地狱的竞争超乎想象，但我还算幸运。”她的眼中浮现怀念之色，“我曾有个朋友，为高阶魔鬼卖命一年，才换来十几个劣等灵魂，结果全被人骗走了。”
“这么惨？”格温眨了眨眼，“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当然不是。”格莱西雅矢口否认。
格温不再追问。经过这番坦诚交流，她感觉轻松了许多。
下床走到窗边，窗外晴朗的天空下是大片荒芜的土地和破旧的木制建筑，远处还能看到迷糊环绕的沼泽。
这些都是她的领地，虽然现在还很贫瘠。
很快，一切都会改变...格温在心中默默想。
“格莱西雅，我要你永远忠诚于我，无论发生什么。”格温郑重的说道。
格莱西雅毫不犹豫单膝跪下，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
她盯着格温那纤细的背影，舌尖下意识地舔过嘴唇。
费了这么大劲，终于彻底赢得了格温的信任，把她变成了独属自己、彻底驯服的人。
“遵命，我的主人。”格莱西雅带着一丝笑意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