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幕 名为艾莉诺的女生
有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个问题，无法依靠别人得出，没有可以参考的依据，可以说是缥渺虚无。
但，即便如些，我相信它就在某个角落，我想去找到它。
哪怕是1%的可能性，也想要抓住
结果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
睁开眼，依旧是死寂的黑。只有从上方岩石空隙里射出来的些许亮光才让人意识到：“我来到异世了。”
姿势不知何时改成了睡觉时躺着的状态。背靠着的岩石表面凹凸不平，硌得有点难受。我用手掌撑着石头起来，在黑暗中靠着微光才找到那把神剑[鲁尔·肯乔]，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刚一触碰到剑柄，手心就传来冰凉的触觉。感受到久违的感觉，真实感也越来越重。是啊，我真的穿越了。
不管怎样先出去再说。
四周都没有光亮的样子，看起来分辨不出哪边才是洞口。
我闭上眼睛——这种状态下睁眼闭眼也没什么区别——将注意力放在听觉上。有滴水的声音，有风的声音。有风。
伸出手指感受着风的流向，尽管很微弱，但大致还是分得出方向。
从岩石空隙里射出的光表明现在是白天，白天的话风应该是从洞里流向洞外。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是否与我那个世界相同，但事到如今也算得试一试了。
脚下被替换成的，那种底比较硬的皮靴，踩在岩石地上发出“噔噔”的响声，从地上向远处传去。
手摸着右侧的岩石壁，这样如果找不到出口还可以回到原处，避免迷路，向风的流向处走去。
一步，两步，大约走了一百多步（也就是几十米）的样子，从不远处可以看见亮光。我小心翼翼地向洞口靠近。
亮度突然改变，眼睛有点睁不开。我缓了好一会才环视周围的景象。一片树林，自然的，没有人的踪迹。有鸟的叫声，有树叶摆动的“沙沙声，啊，有流水的声音。大概是洞里流水的源头，我打算先去河边看看。
踩在草坪上，穿过几十棵树，一条河流就展现在眼前。水面倒映出湛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我靠近水面，想确认自己有没有什么变化。
脸还是没变，总算是放心了。身上的衣物好像都有了改变，有多个口袋方便收纳的皮制外套，质地坚硬防割伤的皮制裤子，还有在洞里就注意到的皮靴。一切看起来都像是RPG游戏中刚从新手村出发的初级冒险者，穿在那个世界里别人绝对会认为我在cosplay。这应该是她给我搭配的。
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还挺适合自己的，至少我很喜欢，谢啦，女神。
接下来我想试试这把【鲁尔·肯乔】的能力。既然是“挂”想必威力会很大，于是我就把剑身朝向水面。
控制魔素的流动吗，说到底我这“魔素”是什么都还不是很清楚。
失策了，外挂的使用说明还没问。
维持着持剑的姿势站了一分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腿有点酸了。
就当我打算离开去寻找人类的城镇时，在河的另一边远处出现三个颜色偏绿的生物。
长尖的鼻子，矮小的身高，手里还拿着弓，刀什么的武器。暂且就将它们叫作哥布林吧。
哥布林中一个皮肤颜色相比其他哥布林要更蓝的哥布林好像对其他人说了些什么。
“这次任务完成后，我想老大就会提拔我们小队了”
“讲真的，队长，这次任务目标就只是个人类女孩，没什么威胁，奖励为什么会这么高呢？”
“我也不知道，管它这么多干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
趁它们没发现之前，我悄悄地潜入树林间。
我轻手轻脚地，大概以每分钟30m的速度远离河边，直到鞋子踩断树枝的清脆声将我从游离状态拉回，才停下。
尽管并没有做很剧烈的运动，我还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要将方才的恐惧尽数吐出才肯罢休。
心脏也如赛车发动机般跳动着，发出的声音掩盖了草丛处发出的虫鸣，天上的鸟叫。
手指包裹着的剑柄部分早已湿润，于是我握得更紧，手汗就夹在手掌与剑柄间。
“刚刚，如果被发现了…”担忧化为话语不自觉地流入空气中。
一定会死。心中早已给出了答案。
整理好因差点失去生命而混乱不堪的心情，我握着剑，比之前更加警惕地向前进。
现实比想象来得更加残酷。这点现在我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没空去理会周围的美景，现在的我比以往都还要专注地在一群叫不出名的树木之间行走，期望找到些许人类文明的踪迹。
走了大概半小时，在我刚快要进入劫后余生的喜悦时，人类的踪迹终于出现。
不，准确的说，是意想不到的人声。
“救命啊！”女性（暂定是人类）的尖叫从我左侧的那一条林间小路上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好经典的展开。来不及多想，我跳进周边的植被中，躲在草丛后面。
风吹得我前方的摇摇晃晃，脚下的沙粒也因鞋底的摩擦发出窸窣声。
我调整好身形，在草丛后极力避免自己的身体被发现，只拨开一小部分眼前的草尖，便于观察。
对，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先了解情况，再做打算。在这样危险的事世界里，随意地做出选择都可能GAME OVER，导向谁也不会期望的BAD END。
所以，我这样做非做不可，绝不是出于恐惧。
正当我与不存在的观众辩论时，皮靴踏地声从我前方传来。
以及，因摔倒而发出的少女呻吟声。
“别过来！别过来！”少女一边向前爬，尝试起身，但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一边转头看向慢慢向她逼近的绿色矮小——我也不知道在同类中算不算丑的生物——“哥布林” 。
“哥布林”嘴里喘着气，向她慢慢逼近。
在传统的主道故事中，接下来的场景应该是男主英雄救美，打倒小怪后取得美女好感，初次相识后经过几章发展恋情最后大团圆结局，嗯本应是这样。
可终究是故事，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与那不同的是，这里是现实，而我也不是漫画中的男主角，连配角都算不上，顶多是个“路人”角色，虽说是我自己要来的，虽说我有“外挂”，可至今我仍未知晓如何使用，没有强大的力量。绿色的身躯渐渐与景色融为一体，向前方的金发少女伸出“魔爪”（偏见）
过去的事物无法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只有未来，而那取决于当下的决定。
我顺手捡起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稍微移动位置，向“哥布林”扔出 。
石头落在“哥布林”左前方的空地上，与布满砂石的平地相撞，扬起灰尘。
至于为什么没打中哥布林，我只能说这正合我意。
相传原始时期的人，作为灵长类动物，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发展文明，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人类有“投掷”这项技术。这使得很多情况下人能以“无伤”的状态在与野兽的搏斗中取得胜利，并获取食物。
可越原始的技术，就要有越多的熟练度才能发挥其效果。
无论如何，人类的伟大武器“投掷”，将帮助我这个连入门选手都算不上的主人取得战斗的胜利。
预料之中，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石头与声响都让“哥布林”有一瞬间的迷惑，它转头向声源处察看。
我绷紧大腿肌肉，加上因生命本能的恐惧产生的肾上腺素的刺激，冲出。
10米、8米、5米。
大概是发觉了我的存在，“哥布林”在转身面向我的同时，握住了手中的刀，做好迎击的姿态。
4米。我的速度依然不减，手中的大剑也做好挥砍的准备。
风吹得树林痒痒的，唤起一片惊慌的鸟。
我张开右手，手中的沙粒随风飘向“哥布林”的眼睛。
这招“以沙蒙眼”效果拔群，“哥布林”暂时失去了视野。
就趁现在。
3米，2米，来到距离1米左右的位置。
左脚作为支撑脚站立，将身体重心集中在右腿上。腿部肌肉发力，牵动全身肌肉，右手的剑向前挥出。
这是集中了所有力量的一剑，成败在此一举。
“哥布林”也许想反击，可因为距离及身高的原因，终究慢了一步。
属于直立猿的胜利到来。
它松开了手掌，停在胸前的刀也随之掉下。
神色带着惊讶的绿色头颅掉在身体的右侧，翻滚着，在沙土上洒下鲜红的血，掉进我刚刚所处的草丛中。红色的血自脖颈处喷涌而出，连我的靴子上也沾上了一些。
完美的一击，连剑身处都没沾上什么颜色。
战斗的胜利并不能缓和我的紧张，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场景，我只感到浑身无力。我，杀人了。我意识到了这点，
不，那不是人，那是“哥布林”，我是出于正当防卫。
可是，一种无缘由的罪恶感在我心中荡漾开来。
抬头看向仍处于惊慌中的少女，两人立刻四目相对。
金发碧眼，典型的欧洲人面孔，至于是西欧还是东欧，我也分不清。
一直躺在地上也不好，我伸出手，示意她站起来
她畏畏缩缩地伸出那只洁白，又带些健康的小麦肤色的手。当双只手快要相碰，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早已因刚才的战斗变得满是灰尘。
给人家的手弄脏了也不好。初次见面时一定要做好礼节（个人理解）
我在口袋中翻找着可以用来擦拭的东西。出乎意料地翻到一块手巾。那位自称是“女神”的“人”准备还挺充分的嘛。
把手擦干净后，重新把手伸出。这时，我才察觉她以一种像是发现新生物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灰尘吗？
这次，两只手终于相触。与我相比算得上纤细的手指包裹着我的掌心。
不熟悉的触感让本就因战斗而活蹦乱跳的心脏跳得更快。
我如保管易碎品的管家一般，控制好力道，将她从混杂着砂石的平地上拉起。我边用手巾擦拭着脸，一面留意她的情况。
她身着蓝色长袍，下摆延伸到小腿处。多亏这样的设计，看起来膝盖处没有擦伤，真是太好了。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她开口道：
“你是这附近的冒险者吗？谢谢你救了我。”说完，她立刻整理了下着装，向我道了谢，从语气中听得出她确实很诚恳。
“嗯，呃，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有个弱点，就是跟陌生人（尤其是漂亮的同龄女生）说话会感到不自在。在干什么啊，我。
大大方方地对话不就行了嘛。
“不，我刚刚差点就没命了。”
我也是啊。
“但现在你还不是好好地活着嘛，不要去担心。”
“但是如果没有您，我可能真的…”她低下头，脸上布满阴影。
请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比起那个，你为什么会被追呢？”我打断她的内耗，到头来还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经过。
“我也不知道，在树林里散步就听到背后有动静，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也是，如果没听到之前在河边的那段对话，一般人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换句话来说，我面前的这位手无缚鸡之力，楚楚可怜的少女，可能正处于一场巨大的危险漩涡中心？不对，不能以貌取人，说不定她其实强的可怕，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然后这个消息被某位大佬知道了，想绑架她作为秘密武器。
“恕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家有没有惹过别人？”
“我想应该没有。毕竟这个小镇处于王国的边陲，人烟稀少，附近也没几户人家。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中心坐马车也要半天才到。”
好想笑刚刚那么想的自己。
“那个，我看你这一身冒险者的打扮，是在这片森林中有什么任务吗？我们家没收到这片森林有‘魔物’出现的消息，还是说你是来采集的？的确，这片森林中确实有许多野生的植被，其中有些能入药，有些是食材…”
“不是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周围的空气立即凝固，她缄口不言。
“您，没问题吧？是哪里受伤了吗？”
“也不是，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冒险者，经过这也纯属偶然。”
“那…您是？”她与我的距离肉眼可见地拉开了几十公分。
我能告诉她我的身份吗？如果我说出来，我想一般人也不会相信吧。
被她以怀疑的眼神注视着，让人有点不舒服，我挠挠脑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是旅者。”
“嗯？”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回答，她会疑惑也是正常的。
“就是，各种意义上的。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为了真理而旅行至此。”
“您，是学者吗？”
“大概，可以算是吧。”
高中生也算学者的话。
“那您的国家叫什么？”
“叫，厄尔斯吧。”
“厄尔斯？那还真是个很遥远的地方，我长这么大了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你也没多少大吧，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
“那，您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我想找个能休息的地方，顺便问一下要去怎么走出这里啊？”
没错，其实刚才我发现我迷路了，就连之前的山洞的方位都搞不太清。
太阳也有向下落的趋势，我得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庇护所。鬼知道视野受限的夜晚的树林有多危险。
“来我家去怎么样？”
“什么？”虽然我很感激，但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比较远。要说离这最近的人家也只有我们家了。况且天色也不早了，就当我的谢礼，如何？”
“啊，那我就满怀感激地收下来了。”
“那事不宜迟，走吧，就由我带路。”
“好。”
太阳般的金发在我眼前飘动着，但没过多久就迅速下降——
她踉跄了一下，快倒在地上时，我扶住了她。
“没事吧？”
“没，没事，可能刚才跑太快了，腿有点使不上力。”
她面带尴尬地朝我笑了笑。
一个词在我脑中闪过——抽筋。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个概念，对于习惯运动的我，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躺下来。”
“哎？”她突然发出声来。果然她们还不知道这个概念。
“我会处理。”
“哎，嗯，好的。”在我的劝说下，我扶着她到了一片较为柔软的草坪上。
我压住她的左小腿，用手掌将她的鞋尖向后掰。
掰一会后，效果并不好，我询问她能否将鞋子脱下，她同意了。
我忍着复杂的心情将她的鞋脱下，一只穿着长筒袜的白脚出现在我手中。
此情此景，我真的没想什么。真的呦？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扭头询问她的感受。
“觉得好些了吗？”
“嗯…我试着走走。”
“好。”
我帮她穿好鞋，扶她起身。一声细微的“谢谢”掠过我的耳畔。
她先是跺跺地，又走了几步，在我身边绕了几圈。
“你真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种技巧。在旅行时时常会遇到这类情况。”
“效果真好！你看，你…”她像是要展示痊愈似的蹦了几下，突然在空中失去重心。
千钧一发，我的手臂承受住她那轻得不能再轻的重量。
好险，幸好有我在，这样摔在地上只会让事情更糟。
“你今天回去就好好休息吧。这是由于你剧烈运动导致的肌肉收缩，体液流失过多，电解质失衡导致的，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电介子？那是什么？”
跟她解释会很耗时间，所以我决定略过。
“所以回去的路上就由我扶着你，你用你的右脚走好了。”
她想了一会，开口道。
“那好吧，我来指路，那就劳烦您了。”
“当然。”
我走到她的左侧，将她那纤细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手臂传来的温暖让我感到舒适。在这一刻，我能从肩膀上传来的微小压力中感觉到，我被她依靠着。
轻小说中的插图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
我的视线瞥向走在我身边的少女的侧脸。
明亮的金发下是精致的五官：细长的睫毛，蓝色瞳孔的眼珠，小巧的嘴唇。脸上似乎因太阳长时间的照射有了一圈红晕。
蓝色的长袍是便于行动的款式，尽管包裹严密，也能看出其优美的身体曲线。
美丽、简朴，举手投足间又透露出一种优雅，礼貌。感觉她的气质就像所说“大家闺秀”那样。
我看得出神，嘴唇微张。
她也许认为我想说什么，转过头来等待我的发言。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原来这家伙知道我在偷看她啊？感觉有点害羞。
“不，额那个，我想说，名字。”我好不容易扭扭捏捏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我叫艾莉诺·得墨忒耳。”
“我是普拉克。”刚刚想到的名字脱口而出。
说完后，她仍维持着盯着我的状态，眉毛也皱起来了。
“怎么了？艾莉诺小姐？”
“姓呢？”
“我的姓？”这点我还没想好呢。
“嗯。”她点点头，露出认真的表情。
“保密。”我用手指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压在我肩膀上的力加重了。
“唉，只有你知道我的姓这不公平。”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我为了逃避这个话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过了会后，她放在我肩上的手掐了一下我。
我停下来，故意不看她，等她开口。
“走太快了啦。”她说话还带着喘，看起来确实是太快了。
“啊？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正当我准备重新启程时，肩膀上的压力丝毫不减。
我转头看向她，只见她摇了摇头，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
“不，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说出你的姓应该有你的苦衷的吧。而且旅者这么快也正常，是我拖累了你。”
这人怎么又开始这样了。
“听着，艾莉诺。”我装出严肃的口气
“是的？”她面带疑惑地看着我。
“天气热时，你会嫌太热而不穿衣服吗？”
“这怎么行！”她面色潮红，少女的羞涩在她的脸上展现出来。
“这个不是重点。”感觉自己可能在性骚扰，我加快了进度。
“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是，你并不会防碍到我，反而是必要的。”
“那我是衣服喽？”
不是。哎，不对，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见我不说话，她突然笑起来，手从我的肩膀上离开，拍打着我的背。
“什么意思？”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笑起来？
“你还挺有趣的嘛，我是在夸奖你哦？”
见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离开了我的身边，站到我面前。
“托你的福，我的腿已经好了。这里离家不远，我自己走就行。”
我点点头，能康复真是太好了。
她伸出手，在夕阳下，她的笑容熠熠生辉。
“谢谢你，普拉克先生。”
“不用谢，艾莉诺小姐。”
我回握住她的手，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从手掌处传到我心中。
可以这么说，我的异界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