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辉的手指,已经有一半伸进了那面诡异的镜子里。
指尖传来的,是一种奇特的触感。那不像是玻璃,更不像是水,而像是一种介于凝胶一般的冰冷物质。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又缓缓地将手抽了回来。
幸好,镜子的另一头,似乎并没有传来什么不可抗拒的吸力,没有发生那种恐怖片里经典场景,比如直接把人拖进去的桥段。
“苍湖小姐,奥罗拉前辈,你们过来一下。”
司辉回头,对着还在客厅里研究着那套陈旧家具的两人招了招手。
当苍湖和奥罗拉走过来,亲眼看到司辉的手能毫无阻碍地穿透镜面时,她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看来,这面镜子,就是通往别处的传送门了。”苍湖立马得出了结论。
司辉看着镜子,突然对奥罗拉说道:
“奥罗拉小姐,你那个神似泛用人形决战兵器的能力,能不能对着镜子外面来一炮?说不定能把这个入口,连同它背后的空间,一起给炸塌了。”
他觉得传送门就该拿来这么玩,进行火力准备再攻击是很稳妥的战术。
然而,奥罗拉却摇了摇头。
“不行。”她十分干脆地拒绝了。
“为什么?”
“第一,那个东西的召唤,需要一个足够广阔的、与现实世界存在‘坐标共鸣’的空间作为基础。这里只是一个房间大小的区域,精神力场太小,不足以支撑它的稳定显现。”
“第二,”她顿了顿,扫视了一下浴室,又踢了踢浴缸。
“退一步讲,哪怕我能在这里勉强把它召唤出来,万一这个结界每个部分没有想像中那么隔绝。我们三个也得被爆炸的余波连着一起炸死,在现实世界里上个新闻。”
“……还真是火力严重过剩啊。”司辉听完,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既然无法从外部进行破坏,那么破局就只能靠肉身探路了。
“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司辉转过身,看向镜子“我可还不想下半辈子,都被困死在这栋公寓的顶楼。”
“哼,也就只能这样了。”奥罗拉反而对此有些自信。
“喂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老板啊?”苍湖在一边用手指在墙上画着什么,烫出了烧焦的痕迹,像是欧甘字母,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由我这个领导来做决定吗?”
司辉和奥罗拉,都用一种“你继续胡说八道,我们听着”的眼神,看着她。
“……咳嗯。”
苍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老板的架子,“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积极主动,那我就成全你们。”
“奥罗拉负责物理层面的警戒和战斗,司辉负责灵异层面的感知和战斗,我呢,因为拥有的招式最多,能力也最全面,所以就留在外面,负责接应和维持这扇‘门’的稳定,防止你们两个有去无回。”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也无法反驳,毕竟真的会魔法的就她一个,有什么意外情况还是要靠她。
但司辉总觉得,她只是单纯地想偷懒而已。
“那你们两个,可要小心一点哦。”苍湖走到两人身后,也盯着那面镜子。
“死人,可是拿不了工资的。”
司辉和奥罗拉,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地,迈步走进了那面镜子里,镜子表面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
穿过镜面的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潜入深水,周围的压力瞬间增大,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时间感和空间感,都变得模糊不清。
而当他们再次脚踏实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远比他们从镜子外面看到的,要更加的破败。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宽敞得不像话的客厅里。
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已经熄灭,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墙壁上的墙纸大面积地脱落,露出了下面发霉、变黑的墙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气味,类似于腐烂木头的味道。
奥罗拉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她将那把不适合在室内进行快速射击的BFR左轮手枪收了起来,换回了她那把更加灵活的格洛克手枪。
司辉也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的布局,和他们所住的那套公寓,完全不一样。
他们住的,是顶层复式公寓,客厅是挑高式的结构。而这里,却是一个标准的大平层,客厅的面积,至少是他们那套的两倍。
这里,根本就不是那栋公寓里的任何一个房间。
他向窗外望去,可以看见远处他们本来要入住的公寓,在远处的薄雾里若隐若现。
在客厅的正中央,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亮着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
“……根据本台记者的最新消息,在过去的一个月内,东京范围内,已经连续发现了四十一例带有明显宗教仪式色彩的自杀案件。死者分布在各个年龄层和职业,他们的共同点是,在自杀前,都曾向家人或朋友,提及过一个名为‘幸福之家’的新兴宗教……”
新闻里,女主播用一种沉痛的语气播报着。
“目前,警方已经对这个所谓的‘幸福之家’展开调查。据了解,该教会的核心成员,主要都来自于同一个家族……”
“家族邪教?”
司辉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些被打上马赛克的脸,陷入了沉思。
他心想,难道这个诡异的结界,是那四十一个自杀的教徒,他们的执念和信仰,共同构筑出来的“心灵映射”?
但是,按照经验,四十一个普通人的精神力就算全部当成柴火来烧,也绝对烧不出这么一个规模庞大的结界,这个怪异的空间都快赶上某知名恐怖游戏《哑巴屯4》了。
怎么,死者里有个叫苏利文的?
这个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算作“有界无界”的住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正当司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从旁边一间像是书房的屋子里,走出来的奥罗拉,突然看了司辉一眼。
然后,她没有任何预兆地,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格洛克手枪,朝着司辉的方向,连开了两枪。
两声沉闷的枪响,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司辉的眼睛,瞬间瞪大。他还以为是奥罗拉要对自己动手,身体下意识地就要做出闪避动作。
但他很快就发现,奥罗拉的目标并不是他。
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面墙壁。
只见,那面本该空无一物的斑驳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由水渍构成的模糊人形轮廓。
那个“人形水痕”,仿佛是被奥罗拉的子弹伤害到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变淡、消散。
而在它“头部”的位置,两个崭新的弹孔,清晰地印在那里,流出了猩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