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
柳井司辉重复着这个词，他的视线扫过客厅里那几十个面无表情、姿态各异的人偶。
一个由四十一名自杀者构筑的精神结界。一个以高级复式公寓为核心的诅咒。
以及，几十个作为“扳机”，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诡异人偶。
这些线索组合起来后，他想起了一个比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猜，这个‘诅咒’的运作方式可能是那样的吧。”司辉缓缓开口，吸引了苍湖和奥罗拉的注意。
“这东西，让我想起了一种发电站——塔式太阳能热发电。”
“哈？”奥罗拉显然没跟上他这跳跃性的思维。
“你看，”司辉指了指窗外，虽然那里只是一片不知虚假还是真实的涉谷，迷雾下的灯火海洋。
“发电站的四周，会铺设成千上万面的定日镜。这些镜子的作用，就是将太阳光，反射、聚焦到场地中央那座高耸的吸热塔上。”
“成千上万束阳光，汇于一点，产生的高温足以融化钢铁。”
他顿了顿，将视线收回，落在了这间陈旧而又压抑的屋子里。
“而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和这个不是很像吗？”
“那四十一个在东京各处自杀的人，他们就是那成千上万面的‘定日镜’。他们的死，本身或许并不是目的，而是‘过程’。他们死前那份强烈的情绪，就是‘太阳光’。”
“而这间公寓，就是那座位于中心的要害，用来接收一切的‘吸热塔’。”
“所有的负面能量，都被一种独特的方式，从东京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集中到了这里。最终，量变引起质变，形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强大诅咒核心。”
“嗯……”半晌，苍湖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被你这么一说，这个充满了神秘学和怨念的事件，突然就变得科学了起来。听起来，还挺环保的，不是吗？负面情绪的回收再利用。”
“之前还跟我讲什么宇宙的曲率还有克莱因瓶的魔法师，没资格吐槽这个比喻。”司辉回答道。
“况且，所谓的精神世界、心灵映射之类的概念，本来就充满了早期心理学理论的味道。”司辉耸了耸肩，
“说不定再深究下去，我下次就要开始要求证弗洛伊德的‘力比多’和荣格的‘集体无意识’了。”
“找心理学家来分析，对于把我们所有人都困死在这里的结界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你是想大喊一声撕开面具或者朝头开一枪召唤你的面具揍人吗”苍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畅想。
司辉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了茶几上那个被苍湖放在那里的、从地下步行街里带回来的粗糙木偶。
他把玩着那个木偶，目光却下意识地再次投向了客厅那面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
视线，压力，扳机，人偶的三要素。
而摁下扳机，需要动能，提供动能的角度，最好的就是落地窗。
他猛地站了起来。
“奥罗拉！”他转头，立马对身旁的红发少女说道。看起来想到了什么知识点，非常迫切地需要老师帮忙验证的学生。
“朝着那面落地窗，开一枪！”
奥罗拉和苍湖，都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愣了一下。
但奥罗拉，只是在短暂的迟疑后，便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毕竟这是个人头很值钱的男人，说的话在赏金猎人眼里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再次拔出了那把巨大得不成比例的BFR左轮手枪。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颗由纯银打造的.45-70子弹，呼啸着撞在了那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落地窗上。
然而，预想中玻璃开一个孔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子弹在接触到窗户的瞬间，就像是撞上了一层又无比坚韧的屏障上，形成了一圈圈多边形涟漪。
子弹的动能，在一瞬间被完全吸收。
紧接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剧烈地波动起来。
一个和之前在地下步行街墙壁上出现过的场景再次出现。那是一模一样的洞口，由古代文字构成的圆形传送门。
它就这样安静地出现在了落地窗上，没有一点声音。
“果然……”司辉看着那个传送门，喃喃自语。
“喂，司辉君，不打算说一下你推测的解释？”苍湖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个新的传送门，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好奇。
“解释很简单。”司辉指了指那个传送门，又指了指客厅里那些还在“凝视”着他们的诡异人偶。
“这个结界的核心，是‘视线’和‘压力’。而对于很多患有心理疾病，比如社交恐惧、广场恐惧、或者能产生被害妄想幻觉的精神病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一扇巨大儿无法逃离的，能将你彻底暴露在外的落地窗，更能带来压迫感的呢？”
“对他们来说，这扇窗户不是风景，而是一堵‘无形的墙’。一堵他们永远也无法打碎，也无法跨越的墙。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但却永远也无法融入进去。而与此同时，他们会偏执地认为，外面的整个世界，也都在通过这扇窗户，一刻不停地，窥视着、审视着、嘲笑着被囚禁在这里的自己。”
“所以，这扇窗户本身就是这个诅咒仪式里，最大、也最关键的一个‘扳机’。它才是这个‘吸热塔’的核心接收器。”
“那个传送门的背后，应该就是另一个死者的‘临终印象’，或者说，是另一个像‘神隐’一样、被从现实世界里剥离出去的异常区域。”
司辉说完就坐回了沙发上，不是很敢直接靠近那个洞口。
“我明白了。那个所谓的‘幸福之家’邪教，他们所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教唆自杀。他们是在收集啊。”苍湖说道
“他们在东京的各个角落，寻找那些精神最脆弱、最容易被污染的‘材料’，然后用某种方式诱导他们，在自己执念最深的地方走向死亡。最终，将这四十一个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小型凶宅’，全部作为‘定日镜’，朝着我们脚下这个‘中央塔’，进行汇聚。”苍湖说完后把一个娃娃扔到了一边，总感觉那个娃娃敢怒不敢言。
“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来到另一个世界，就好像过去日本古代一直有的各种前往高天原的都市传说一样，他们相信他们在这里成功了。”司辉补充道。
“他们打算为剩下的教众开一道特别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