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这栋公寓本身,已经成为了汇聚所有诅咒的“中央塔”之后,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起来。
他们不再需要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奥罗拉更是直言不讳:
“Boss,你动起来,反正你有的是时间躺平。”
有老板负责搜索,员工才能干危险活,不然司辉很想装弱装下去。
“既然这里是吸收塔的话,那么,通往那些空间的门自然也全都在这里。”
客厅里,逢咲苍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的,准备了一张这套复式公寓的粗糙图纸,将其铺在了茶几上。
她手中拿着一支红色的马克笔,那副专业的模样,好像她就是房屋设计师一样。
可惜人有多专业,这个房屋画的就多惨不忍睹,幸好没有画的比例彻底失调,还知道哪是哪。
“你施法不会用魔法阵的嘛,画成这样的话魔法阵能用?”司辉忍不住说。
“呃…那不一样,那个我动脑子就好了。”苍湖有些心虚地说道。
“日本的‘家相学’,一些神秘学学者认为其本质,是对空间中‘气’的流动的研究。一栋房子,就像一个人的身体,有经络,有穴位。有能招来福运的‘吉位’,自然,也就有容易汇聚污秽、连接‘异界’的‘凶位’。”
“来自于日本西边的大陆地区?” 奥罗拉问道。
“确实如此,和本体的泛灵信仰和理论有一点融合,但是东北亚风水文化是很类似的。”
她用马克笔,在图纸的东北角,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比如这里,东北方,传统的‘鬼门’方位。这个位置的能量流动,最为不稳,最容易被外界的负面能量所侵蚀,是天然的‘入口’。”
紧接着,她的笔,又点向了卫生间和浴室的位置。
“还有这里。厕所和浴室,是宅内水汽最重、也最污秽的地方。在神秘学里,‘水’,本身就是一种极佳的媒介,能够连通阴阳两界。这里,也很有可能,被开辟成了‘门’。”
“但是之前来看,门的分布似乎根据风水学来看还是不够准确,不足以完全对应。” 司辉说道。
“因为教义以及其规划者的理解有偏差,最终会导向不同的位置,毕竟与其说是气,不如说是人类的精神和思想在催动那些东西。”苍湖解释道。
在苍湖这位“专业人士”的指导下,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三人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对这个巨大结界的“定点清除”工作。
第一个“门”,就在那间日式和室的东北角。当苍湖在那里,用一种司辉完全看不懂的操作,以复杂的手法,写了一段简短的咒文后,那个角落的榻榻米,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形成了一个通往下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司辉和奥罗拉,作为突击小队,再次进入。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黄昏时分的高中教室。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教室,都染成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暮气沉沉的橘红色。课桌椅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他们在这间教室的讲台抽屉里,找到了属于这里的“核心”——一个被削成了人形的木头,标准的飞鸟时代艺术。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攻击。但那种被困在永恒里的无尽的孤独与绝望感,还是让司辉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压抑。
第二个“门”,在主卧的浴室里。他们来到了一间医院的、被纯白色的床单所笼罩的病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在这里,他们找到了一个被遗弃在床下的、破旧的布偶。
第三个“门”,第四个“门”……
他们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由死者的绝望和痛苦所构筑的、悲伤的“临终空间”里。
他们见过被烧毁的家,见过空无一人的温馨房间。
每一次,他们都能在那个空间里,找到一个被污染的物品,那物品一般被用作核心。
而他们两人之间的配合,也变得越来越默契。司辉负责感知和寻找,奥罗拉则负责警戒和处理突发状况。
虽然大部分时间里,那些空间都只是在释放着负面的情绪,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像甲虫状怪物那样的从阴影里窜出来。
但这些东西,在奥罗拉那精准而又致命的枪法,和司辉那能够切割万物的“乐园之眼”面前,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当他们,将最后一个“门”里的“核心”——一枚被捏弯了的订婚戒指,它塞在了一个雏人形的足部,带回到客厅里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在那个“核心”被苍湖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彻底净化之后。
整个房间,都仿佛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深呼吸声。
某种一直笼罩在这里的、沉重的、看不见的“东西”,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
司辉是被窗外那刺眼的、温暖的阳光给照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高强度的、连续不断的“空间穿梭”,对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但当他,看清客厅里的景象时,所有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了。
眼前的这间屋子,恢复了。
它变回了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那副崭新的、豪华的、充满了现代设计感的样子。
墙角的霉斑,沙发上的磨损,空气中那股陈旧的气息,全都消失不见了。阳光毫无保留地从那面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洒了进来,将整个客厅,都照得通透明亮。
他走到那个摆放着人偶的装饰架前,发现那几十个雏人形,也恢复了原状。它们的视线,不再聚焦于一点,而是各自,望向了不同的方向。
而那两个之前脸部出现了裂痕的人偶,此刻,已经彻底地,碎成了一堆细腻的白色粉末,静静地躺在托盘上。
诅咒被彻底地解除了。
“早上好。”
苍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手里端着一盘刚刚煎好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荷包蛋。
“看来,我们成功了。”司辉看着她。
“那当然。”苍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你,原来会做饭?”
“比奥罗拉好。” 苍湖说道。
吃完这顿迟来的、充满了胜利滋味的早餐后,苍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那位开发商田中先生的电话。
她用一种专业的语调向对方宣布这间屋子里的“问题”,已经被她们彻底解决了。
电话那头的田中先生,自然是千恩万谢,并且表示,尾款和额外的“辛苦费”,会立刻打到她们的账户上。
在挂断电话之前,苍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啊,对了,田中先生。我这边为了制作结案报告,需要一份关于这间公寓完整的住户历史。麻烦您,把那位自杀的北川先生之前的、上一任住户的入住信息,也发我一份,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田中先生,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几分钟后,一份邮件,发到了苍湖的手机上。
苍湖点开邮件,看了一眼上面那个陌生的名字,眉头微蹙,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问题。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是我。”她的语气,瞬间就从刚才那个专业的“大师”,变回了那个慵懒的、却又带着威严的“女王”。
“帮我查个人。对,用你们警视厅内部的系统查,最高权限。我要他所有的资料,包括改名记录。”
挂断这个电话后,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直到十分钟后,苍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加密的短信。她点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了司辉和奥罗拉。
“Bingo。”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男人的照片和他的个人信息。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是那个邪教“幸福之家”的二号头目,一个因为涉嫌教唆他人自杀和巨额诈骗,而被警方通缉了近半年的在逃人员。
而他的曾用名,正是上一任住户的名字。
真相大白了。
那个邪教头目,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以普通住户的身份,租下这间风水极佳的公寓,然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布下了一个巨大而又恶毒的、以整栋大楼为阵基的“诅咒汇聚仪式”。
而北川先生,只是第一个,不幸搬进来,并最终被这个仪式所吞噬的无辜“祭品”。
“然后呢?”司辉看着那张通缉令,问道,“报警了?”
“不然呢?”
回答他的,是奥罗拉。她正靠在沙发上,擦拭着她那把巨大的BFR左轮手枪,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种只会躲在背后,玩弄人心,坑害自己家族成员的、连真正的‘巫师’都称不上的邪教分子,在‘我们’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值钱。”
她这话里的“值钱”,指的,自然是“悬赏金额”。
“甚至……还没有这次委托的酬金值钱?”司辉试探性地问道。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苍湖。
她看了一眼身旁那位面无表情的、只对价值感兴趣的红发杀手,又看了看司辉,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确实如此。”
“不然的话,你以为,奥罗拉为什么会在这里陪着我们,辛辛苦苦地住了一周的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