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点所谓的强大，在他真正的强大面前，是不是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
荣婵的拳头，在身侧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不甘心。
就算配不上，她也不要离开。
就算只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她也绝不放手。
歌声进入了最高潮的部分。
李桓的吟唱，带上了一丝戏腔的凄美，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了每个人的心脏。
他唱着他们在战场上的诀别。
他唱着他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他唱着他倒在她怀里，最后的嘱托。
“待我轮回后，换你……护我一世周全。”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吉他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李桓缓缓地放下吉他，站起身。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荣婵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比星海还要璀璨的情感。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中，他举起话筒，薄唇轻启。
没有音乐。
只有他那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低语的声音。
“这江山，我为你打下。”
“你，归我。”
轰隆——
如果说刚才的歌声是核弹。
那这最后一句表白，就是足以毁灭整个星系的伽马射线暴。
荣婵的大脑，在一瞬间被烧成了空白。
她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在尖叫，在沸腾。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一台失控的打桩机，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从里面蹦出来。
慌乱。
喜悦。
震惊。
幸福。
无数种极端的情绪，在她脑子里疯狂地交织，
最后汇聚成了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
提亲。
必须立刻马上就去提亲。
要带多少彩礼。
不，不对，这个世界，是女方要给男方彩礼的。
她荣家的财富够不够。
要不，把她母亲镇守的北境三十六城的税收，全都划到他的名下。
还有那些不听话的藩王，全都抄了家，把他们的财产也一起送过去。
对，就这么办。
荣婵的脸，红得像一块烧透了的烙铁，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头顶正在“滋滋”地冒着热气。
短暂的死寂之后。
整个操场，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地表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呐喊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哭泣、狂笑、与集体发癫的诡异声浪。
“呜呜呜……我的妈呀，我活不下去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会。”
“你归我。你归我。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跟我说话，他一定是在跟我说话。”
“神主大人，我不求您为我打江山，
我把我家的江山全都送给你，求求你，看我一眼。”
“你们都滚开，他是在对我唱。他最后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这就回去让我妈拟定婚约，谁跟我抢，我杀了谁。”
无数道疯狂的、充满了占有欲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李桓身上。
李桓却对周围的混乱充耳不闻。
他走下台，穿过那片已经彻底失控的人群，径直走到了荣婵面前。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怎么样。”
他开口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表演过后的沙哑。
“我唱得好听吗。”
荣婵猛地回过神来。
她一把抓住李桓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差点捏碎他的骨头。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两簇熊熊的火焰，灼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那首歌……”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沙哑不堪。
“是唱给我的。”
这不是疑问句。
这是肯定句。
李桓看着她这副快要走火入魔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得意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他享受这种，只被她一个人特殊对待的感觉。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荣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猛地深吸一口气，那身运动服下的饱满胸膛，
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形成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她挺直了腰背，直视着李桓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宣誓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提亲。”
李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啥玩意儿。
提亲。
不是，大姐，我就是随便唱首歌，耍个帅而已啊。
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万万没想到，荣婵的反应，根本不在正常女人的范畴之内。
她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一步到位，直奔民政局。
“那个……荣婵同学。”
李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刚吞了一把沙子。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握着话筒的手，正在疯狂地冒汗。
“我刚才……只是在表演。”
“那首歌，那句话，都是节目效果，是艺术创作。”
他试图用自己匮乏的词汇，来解释这个巨大的、离谱的乌龙。
荣婵脸上那股灼热的、仿佛要燃烧一切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却了下去。
那双原本亮得像恒星的黑曜石眼眸，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
最后变成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死寂的湖水。
她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也随之松开。
李桓感觉自己的骨头终于得救了。
“是吗。”
荣婵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斤的重量，砸在李桓的心上。
“原来……是这样啊。”
她垂下眼帘，那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
一股巨大的、名为“失落”的情绪，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的雕像。
李桓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股因为耍帅成功而带来的飘飘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像是做错了事的负罪感。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他赶紧开口补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才刚认识，直接就说到提亲，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朋友”这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荣婵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朋友？”
李桓看到有戏，赶紧疯狂点头，像一只捣蒜的鸡。
“对，朋友。”
“就是那种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互相了解，互相尊重的朋友。”
荣婵沉默了。
她看着李桓那张写满了“真诚”和“求生欲”的脸，
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太冲动了。
神主大人，是何等高贵的存在。
他愿意屈尊降贵，为自己唱一首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自己怎么能如此不知好歹，用“提亲”这种世俗又粗鄙的方式，去亵渎他的神圣呢。
这是大不敬。
她应该像所有虔诚的信徒一样，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只要能看着他，就已经是无上的幸福。
从朋友做起，是神主大人给予她的，一次赎罪的机会。
“好。”
荣婵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冷静又强大的气场。
“我们，先做朋友。”
李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活了过来。
然而，他们两个是冷静下来了，周围的女生们，却还处在集体发癫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