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在李桓的身上，一寸一寸地解剖着。
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到他挺直的鼻梁，
再到他那身廉价迷彩服也遮不住的、充满了力量感的胸膛和肩膀。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李桓放在餐桌上的那只手上。
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没有一丝这个世界男性普遍的臃肿与柔弱。
东方灵那涂着亮粉色唇彩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长得……倒确实是个不错的玩具。”
她松开了荣婵，迈着优雅又充满压迫感的步子，缓缓地，朝着李桓走了过来。
荣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想也不想，立刻横跨一步，像一堵墙，挡在了李桓的面前。
“东方灵。”
荣婵一字一顿地喊着她的名字，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我警告你，不准动他。”
“哦？”
东方灵停下脚步，歪了歪头，那头瀑布般的白色长发，随之柔顺地滑落。
她看着一脸戒备的荣婵，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愉悦，也更加危险。
“只是看看而已，你紧张什么。”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是精心修剪过的、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漂亮指甲。
她用那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荣婵紧绷的肩膀。
“还是说，这个小玩具，对你来说，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你宁愿为了他，来反抗我？”
荣婵的身体，因为她这个动作，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
是愤怒。
“他不是玩具。”
荣婵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他是我的朋友。”
东方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秒。
紧接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爆发出了一阵清脆又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
她笑得花枝乱颤，那本就紧绷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
上下剧烈地晃动着，形成了一道道能把人魂都吸进去的波浪。
周围那些原本吓得鹌鹑一样的女生们，
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荣婵，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东方灵终于止住了笑，她上前一步，几乎贴在了荣婵的身上。
她比荣婵要矮上半个头，此刻微微仰着脸，
那张漂亮到不像真人的脸上，写满了居高临下的嘲讽。
“你什么时候，也需要这种廉价的东西了。”
她伸出手，想去抚摸荣婵的脸。
荣婵猛地向后一退，躲开了她的触碰，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东方灵，收起你那套。”
“我们小时候的那个约定，只是玩笑话，你我都清楚。”
“我，不喜欢女人。”
荣婵的声音，像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了东方灵的心里。
周围的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荣婵这句大胆到近乎于找死的话，给吓傻了。
那可是皇太女殿下。
是未来要继承整个大夏帝国的女帝。
荣婵她……她怎么敢。
李桓也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气场强大到不像话的女人，
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什么神仙打架的玄幻大片。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不仅认识，关系还非同寻常。
“那个……你们认识啊？”
他这句充满了无辜与茫然的问话，像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东方灵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重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
而是带上了一丝浓厚的、猫抓老鼠般的戏谑。
“小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她绕过依旧紧绷着身体的荣婵，走到了李桓的面前。
一股浓郁又甜腻的香水味，瞬间侵占了他的鼻腔。
好香，香得有点发晕。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东方灵的声音，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同学。”
“她是咱们大夏帝国，镇守北境三十六城，
手握三十万荣家军的荣王母，唯一的女儿。”
“荣婵。”
“未来的……荣王爵。”
轰隆——
李桓感觉自己的大脑，被这几个字，炸得嗡嗡作响。
荣王母的女儿。
未来的王爵。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荣婵。
只见荣婵的脸上，血色尽失，那双总是带着力量感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慌乱与无措。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东方灵很满意她的反应。
她就是要这样。
她就是要当着这个男人的面，亲手撕开荣婵所有的伪装，
让她在自己最在意的“朋友”面前，无地自容。
“怎么样，小东西，是不是吓到了？”
东方灵朝他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那丰腴的身体，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李桓甚至能看到，她那件白色衬衫的第二颗与第三颗扣子之间，
因为胸部的挤压，而露出的一小片、细腻得像牛奶一样的皮肤。
“被未来的王爵大人，当成‘朋友’，是不是感觉很荣幸啊？”
“还是说，你觉得……很害怕？”
“毕竟，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你……”
东方灵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转着。
“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一点的，平民罢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插向荣婵的心脏。
荣婵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她完了。
李桓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欺骗他。
他那么讨厌特权，那么追求平等。
而自己，却从一开始，就对他隐瞒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不平等。
他们的友谊，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一股巨大的绝望，将荣婵彻底淹没。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桓会吓得跪地求饶，或者惊慌失措地和荣婵划清界限的时候。
李桓，却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白发女人，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的表情。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和她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所以呢？”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她是不是王爵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已经快要碎掉的荣婵，嘴角，居然还带上了一丝安抚的微笑。
“我交朋友，又不是看户口本的。”
整个食堂，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大脑，都因为他这句颠覆三观的话，而彻底宕机了。
这……这是什么反应？
他不应该害怕吗？
他不应该震惊吗？
他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东方灵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她那双总是充满了算计与恶意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名为“震惊”的情绪。
而荣婵，在听到李桓这句话的瞬间，猛地抬起了头。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依旧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看着他脸上那熟悉又温暖的微笑。
那双黯淡到快要熄灭的眼睛里，仿佛有万千星辰，在一瞬间，重新被点亮。
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一股滚烫的、名为“感动”的热流，从她的心脏处，汹涌地冲向四肢百骸。
她吸了吸鼻子，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朝着李桓，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与哽咽。
“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李桓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软。
他走上前，想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
可手抬到一半，他又想起了这个世界变态的规则，只能尴尬地收了回来。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
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不就是家里有个当大官的妈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再这样，我可要觉得，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了啊。”
他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荣婵心里所有的阴霾。
荣婵猛地抬起头，那张沾着泪痕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谁也别想抢走。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那个还处在震惊中的东方灵，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畏惧。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东方灵。”
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女人。”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朋友。”
“我们，不欢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