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灵那句话，像一道不容置喙的，最终的圣旨。
整个教室的空气，被抽成了绝对的真空。
讲台上那个更年期的辅导员，早就识趣地，将“班长”这个议题，从班会议程里，彻底抹除。
她现在只希望，这群神仙赶紧打完架，然后放过她这间，小小的，凡人的庙。
李桓感觉自己的左右太阳穴，正被两只无形的手，用电钻，疯狂地，对穿。
他身边的荣婵，身体依旧紧绷，那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放在课桌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制服裤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他另一边的东方灵，则像一只，刚刚享用完祭品的，慵懒又满足的，白色狐狸。
她甚至，还用那只刚刚点过他胸膛的，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自己雪白的长发。
那动作，带着一种，炫耀战利品般的，肆无忌惮。
辅导员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结结巴巴地，宣布了散会。
“那个……李桓同学。”
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狂热与敬畏。
“我们物理系，有很多社团的，你要不要……”
“社团？”
李桓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看到了一根，不知道能不能救命，但总归是根木头的，稻草。
“好啊。”
他立刻回答。
“我正想，找个社团，放松一下。”
他需要一个，能短暂逃离，这个高压锅一样的，三人世界的，借口。
“李桓要参加社团吗？”
荣婵的声音，从他左边传来。
她的身体，微微侧向他，那高挺的鼻梁，在教室顶灯的照射下，投下一片，轮廓分明的，漂亮的阴影。
那双总是带着英气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我也要去”的，坚定。
“哦？”
一个更加甜腻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他右边，幽幽地，飘了过来。
东方灵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弯成了一道，危险又迷人的，月牙。
“真巧。”
她用一种，极其亲昵的，仿佛在分享什么闺中秘闻的语气，对李桓说道。
“其实，我早就帮你，物色好社团了哦。”
“你军训的时候，偷偷跑去看西门白跳舞的样子，我可是，全都看到了呢。”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那鲜红的，饱满的嘴唇。
“你那么喜欢，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加入舞蹈社好了。”
李桓感觉自己的后颈，一阵发凉。
这个疯女人，她不光是疯。
她还是个，变态跟踪狂。
他去看西门白跳舞，是混在几百个学生里，隔着老远看的。
这都能被她发现？
“舞蹈社？”
荣婵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似乎想起了，那个在舞台上，身段妖娆，舞姿勾魂的，舞蹈社社长。
就在这时，李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只有三个字。
“西门白。”
李桓几乎是秒速，通过了申请。
对方的消息，立刻就发了过来。
“李桓学弟，你好呀~我是舞蹈社的社长，西门白。今晚七点，社团活动室，有我们舞蹈社的迎新见面会，有兴趣来玩吗？”
消息的末尾，还附带了一个，扭动着腰肢的，小猫的，表情包。
“好。”
李桓只回了一个字。
“那么……”
他收起手机，看着身边，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
“既然，大家都对舞蹈社，这么有兴趣。”
荣婵忽然，转过头，看向了东方灵。
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清冷的脸上，此刻，竟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浅浅的笑容。
“东方灵。”
“今晚，要一起去吗？”
东方灵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荣婵会主动，向她发出邀请。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警惕的小狼，忽然对一只，觊觎自己猎物的，猛虎，发出了“一起去散步吗”的，诡异邀约。
“当然。”
东方灵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女王姿态。
“好姐妹的活动，我怎么能，缺席呢？”
李桓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这两人之间，那看不见的，滋滋作响的，高压电流，给彻底烧毁了。
他站起身。
“我先回寝室一趟。”
他看着东方灵身上那件，华丽得，足以直接去参加国宴的，凤袍。
“你穿这身，去参加社团活动，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他只想，立刻，马上，从这个，令人窒息的，修罗场里，逃出去。
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婵儿，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回来。”
他转头，对荣婵说道。
荣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情愿。
那小小的，占有欲，几乎要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
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
“那我，也先回一趟宫里，换身衣服好了。”
东方灵优雅地，站起身，提起那华丽的裙摆。
“等会儿，我直接去社团活动室，找你们。”
她说完，便转身，在一众学生，那敬畏的，不敢直视的目光中，朝着教室外走去。
李桓拉着荣婵，也走出了教室。
“等我。”
他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下脚步，看着荣婵。
荣婵那双总是带着锐利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像一汪，被月光照亮的，柔软的湖水。
“嗯。”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就在李桓准备，享受一下，这片刻的，二人世界时。
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新的群聊通知。
“‘东方灵’邀请你和‘荣婵’加入了群聊‘摸鱼小队’。”
李桓：“……”
这个疯女人，到底，有多强的，控制欲。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寝室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推开寝室门。
一股，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以及，某种，不可名状的，荷尔蒙过剩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
他的室友，庞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张总是充满了，旺盛精力的，圆脸上，此刻，却是一片，被榨干了的，肾虚的，苍白。
眼窝深陷，黑眼圈，重得，像是用烟熏出来的。
“你这是……”
李桓看着他那副，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达七十二小时的，恶战的，凄惨模样。
“被女妖精，吸干了阳气？”
“桓……桓哥！”
庞虎一看到李桓，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回光返照般的，亮光。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诉说自己，昨晚那，堪称史诗级别的，悲壮经历。
“我那三个女朋友，她们……她们昨天，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非要，给我一个惊喜。”
“她们，在校外，开了一间，情侣酒店的，主题套房。”
庞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既痛苦，又带着一丝，诡异回味的，扭曲表情。
“那张床，是圆的，上面，还有镜子。”
“她们，还换上了，我送给她们的，那种，布料很少的，cosplay的衣服。”
“一个，是护士，一个，是老师，还有一个，是穿着黑丝的，女仆。”
李桓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这个世界的，疯狂，给反复地，碾压，重塑。
“然后呢？”
“然后？”
庞虎哭丧着脸，拍了拍自己那，已经，不堪重负的，腰。
“没有然后了。”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床这种东西了。”
“桓哥！”
庞虎忽然，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李桓的大腿。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签名？”
“对！”
庞虎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打印出来的，李桓在军训时唱歌的照片。
那照片上，李桓穿着迷彩服，手握着话筒，侧脸的线条，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帅得，人神共愤。
“我那三个女朋友，她们，都是你的，铁杆粉丝！”
“她们说了，只要我能，要到你的，亲笔签名照，她们就，就答应我，下次，只来两个……”
李桓看着庞虎那张，写满了“求求你了”的，真诚的脸。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笔，在那张照片的背面，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去吧。”
他把照片，递给了庞-虎。
“但是，我得声明一点。”
李桓看着庞虎，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不支持，你这种，毫无节制的，透支自己身体的行为。”
“年轻人，要懂得，可持续发展。”
“我知道了，桓哥！”
庞虎如获至宝地，将那张签名照，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这就，给她们送过去！”
他说完，便像一只有了主心骨的，打了鸡血的，圆球，飞快地，滚出了寝室。
李桓看着他那，消失在门口的，仓皇背影。
估计，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摇了摇头，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摸鱼小队”的群聊消息。
荣婵：“@李桓，你好了吗？”
东方灵：“@李桓，夫君，你喜欢玩什么游戏呀？我什么都会哦~”
李桓看着屏幕上，那两行，风格迥异，却同样，充满了压迫感的消息。
他感觉，自己今晚要面对的，可能比庞虎的，主题套房，还要，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