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斯是被窗外柔和的光线唤醒的。
他眨了眨眼,意识缓慢回笼,惊讶地发现窗外日头已西斜,竟已是下午时分。
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仿佛沉入了无梦的深渊,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几个月来在异空间辗转反侧积累的疲惫,以及昨日厨房那场心力交瘁的“战斗”所带来的酸痛,似乎都被这漫长的一觉彻底扫除干净。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身体那惊人的柔韧度在舒展中展露无遗,每一寸光滑如瓷的肌肤都透着苏醒后的活力。
唯一让他感到些许不适的是,贴身的丝质睡袍被汗水浸透了大半,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有些困惑地摸了摸额头,确实有层薄汗。
“奇怪……”
他嘀咕着,环顾这间属于奈亚罗特、充满冷冽奢华气息的卧室。
魔力制冷装置无声地运转着,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清凉。
“这么舒服的温度,怎么会睡出一身汗?”
他并未深究,只当是睡得太沉,被子盖得太实了。
他丝毫不知道,这异常的排汗现象,正是“蚀心融”能量在他体内加速融合、修复肌体、并悄然推进改造进程的标志。
他同样没有察觉,自己身体的某些细微轮廓,在沉睡中似乎又悄然圆润柔美了一分,尤其是腰臀连接处那本就“反男性骨架感”的曲线。
前世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
既然睡饱了,凯洛斯便决定去晨跑(虽然时间上更像是“午跑”),让身体彻底苏醒过来。
他脱下汗湿的睡袍,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薄汗,换上干净的运动装——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短袖T恤和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
这条短裤的设计颇为大胆,裤筒两侧从裤头向上开了高至大腿根部的三角形开口,边缘用同色系网眼布料拼接,最大程度地暴露着那双线条饱满、白皙透粉、充满力量与弹性的长腿。
裤长本身也极短,距离大腿根部不过六七厘米,走动间风光若隐若现。
这是他曾经参加某个比赛时的奖励品,只觉得布料舒服透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老是说自己穿着贴身的衣服很恶心。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刚转过一个回廊的拐角,迎面就撞见了正要去图书室的拉碧丝。
冰蓝的眼眸瞬间锁定了他,那审视的、带着探究的目光让凯洛斯心头猛地一跳,昨日厨房那濒临暴露的恐惧感瞬间回笼。
“啊,早、早啊!”
凯洛斯几乎是抢在对方开口前,声音带着明显的局促,语速飞快地丢下一句,“我、我晨跑!”
话音未落,他已像只受惊的兔子,脚下生风,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给拉碧丝一个仓皇远去的背影。
拉碧丝站在原地,并未追赶。她微微蹙眉,看着少年消失在走廊尽头。
空气中,一股清冽的香气尚未完全散去,比昨天在厨房和晚餐时闻到的更为浓郁、清晰。
是柚子的清甜微酸与苦橙叶的清冽微苦交织出的独特植物果香,清新怡人,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舒适的活力感。
这香气似乎随着少年身体的恢复和“蚀心融”的深入而变得更强了。
更让拉碧丝在意的是,刚才凯洛斯跑动时,那身贴合的短袖短裤勾勒出的身体线条……似乎比昨日更加流畅、更加……女性化了。
尤其是从腰肢到臀腿的过渡,那种因髋骨宽、腰窄形成的饱满圆润感,在跑动时带起充满生命力的肉感波动,冲击力更强了。
拉碧丝冰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唇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
她不再停留,径直走向图书室。
图书室内光线沉静,弥漫着古老纸张和皮革的气息。
拉碧丝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存放神秘学与禁忌知识的高大书架。
她的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精准地抽出了两本厚重的典籍。
《蚀心融可能造成的49种影响(高阶禁忌修订版)》。
封面是暗沉的深紫色,绘制着不断扭曲融合的能量漩涡图案。
《记载事件簿:异度灵魂真实存在的证据与案例汇编》。封面是古朴的深褐色皮革,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真实感。
她抱着书,来到靠窗的阅读区坐下。先翻开第一本,快速浏览着关于“蚀心融”融合度提升后可能出现的体征变化条目。
“体香增强”、“体态趋近能量本源形态,尤其与契约者高度契合时”、“排汗异常(能量代谢加速)”、“当靠近「蚀心融」的「本源锚定者」时,受契者的灵思将归于澄澈,灵体亦会自然涌现欣悦之感。”……
许多条目与凯洛斯目前的表现隐隐吻合。
接着,她翻开了那本《事件簿》。
里面记载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这个世界漫长历史中,被证实或高度怀疑为“异度灵魂”的真实个体案例。
这些奇人有着异常鲜明的共同点。他们的思想与时代,乃至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他们的想法、理念、行为模式往往超前或迥异于所处时代,显得格格不入,甚至“疯狂”。
比如带来划时代的异质革新, 有人天马行空,发明了远超当时科技水平的奇妙器具,如果有书中附有模糊的草图,有些竟与现代机械有几分神似。
有人则试图大刀阔斧地在政治领域挥舞手臂,渴望改变世界格局。
还有对未来或异界的认知碎片,提出超越当前时代的学说已经是屡见不怪了,比如地心说时期直接提出天体黑洞。
最核心的证据是,他们普遍表现出对某些未来事件或异界知识的片段性知晓,这些知识无法用本世界的逻辑和传承解释。
书中记载了一个尤为鲜明的例子,就发生在几年前。
西方一个名为奇拉特的国家。
其突然崛起的前统治者,在国内治理能力一塌糊涂、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却展现出了极其激进、好战且带有某种“游戏化”色彩的军事思想,此人似乎将国家战略比作某种“征服游戏”。
他凭借着一些闻所未闻的战术和武器雏形,初期确实打了几场震惊大陆的漂亮仗,一度扩张了领土。然而,他的政治手腕和治国方略幼稚得如同儿戏,很快激起了周边强国的联合围剿。
在绝对的实力和成熟的战争机器面前,奇拉特的“奇兵”优势迅速瓦解,最终惨败收场。
如果是凯洛斯看到这战术和演讲,就会来一句,“谁家Nazi小鬼过来玩KARDS了。”
而奇拉特战败后,国内政治势力分裂、党派倾轧、经济崩溃,彻底沦为一片烂摊子。
作为平息战乱、稳定区域的报酬,以及防止权力真空引发更大混乱,最终由“螺壳乐土”接管了这片土地,不过实质上是将其吞并。
而代表螺壳乐土出面,以雷霆手段迅速整合各方势力、稳定秩序、重建基础的,正是奈亚罗特麾下的高级眷属之一——达弗维尔·罗伯特公爵。
书中记载了关于那位奇拉特前统治者的最终结局:他一无所有,无法支付“报酬”。
公爵的处理方式简单直接。
人留下。
于是,这位曾经野心勃勃的战争狂人,如今成了达弗维尔·罗伯特公爵的王妃,米娅。
甚至为公爵诞下了一名子嗣。
书中附有一张模糊的魔法影像复制品,影像中一个穿着华丽宫廷长裙、神情复杂的美丽女子,精致的五官依稀能辨出几分昔日轮廓的身影,她正安静地站在威严的公爵身侧。
拉碧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书页上“米娅”的名字,又翻回前面关于“异度灵魂”特征的描述。
凯洛斯那不合常理的厨艺、脱口而出的“男生”称谓、对“小道传言”荒谬借口的过度反应、以及他身体在“蚀心融”作用下表现出的种种特异以及那超出时代,不对,是划时代的音乐风格……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冷静的思维中渐渐拼凑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异度灵魂……”
拉碧丝冰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低语在安静的图书室中几不可闻,“可能性……极高。”
不过,猜测需要验证。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凯洛斯无法再狡辩的契机。
她合上厚重的典籍,起身离开图书室。当她抱着书,经过奈亚罗特那间敞着门的卧室时,脚步微微一顿。
一股浓郁而熟悉的香气……
正是凯洛斯身上那种清甜微酸又带着清冽苦意的柚子和苦橙叶混合体香。
如同实质般从房间内弥漫出来,充满了整个空间,甚至盖过了古神房间原本的冷冽气息。
拉碧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驱散,只剩下冰冷的确认。
这浓郁得化不开的香气,无声地宣告着:蚀心融的融合进程不仅顺利,而且匹配度……好得惊人。
与此同时,凯洛斯已经跑到了距离别墅一百多米外的大型公园。
公园设计精巧,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形态各异的石雕喷泉喷洒着晶莹水珠,街道干净整洁得超乎想象。
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市民们或在散步,或在长椅休憩,或进行着各种活动,气氛开放而有序。
公园外延伸的街道,商铺林立,行人如织,繁荣却不显嘈杂,自由的气息与良好的秩序并存,展现着“至福穹顶”作为螺壳乐土首都的独特魅力。
然而,凯洛斯此刻却无心欣赏这份远超他预期的繁荣与“自由”。
他的神经紧绷着,因为那些目光,毫不掩饰的、带着探究、欣赏、甚至赤裸裸欲望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触手,黏腻地在他身上游走。
那些视线,大部分都自动锁定在他那张精致却带着运动后红晕的脸上,然后迅速下移,贪婪地逡巡在他那双穿着极短运动裤、暴露在外的、象牙白中透着健康粉晕的修长双腿上,以及……
那在跑动中因布料紧绷而更显饱满圆润的臀部曲线上。
颈侧和锁骨处滑落的汗珠,似乎也成了吸引目光的焦点。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曲线在“蚀心融”作用下已悄然向更柔美、更女性化的方向变化。
更不知道这种兼具力量感与肉感、又带着奇异“反男性骨架”特征的腿臀线条,在这个以开放和欣赏多元美著称的国度,拥有着何等惊人的杀伤力和吸引力。
脸颊,尤其是耳朵,烫得像要烧起来。凯洛斯感觉如芒在背,根本无法专注于跑步,只想快点逃离这些视线。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旁边两个年轻女孩兴奋的低语。
“欸,看那个耳坠……她不是奈亚罗特大人昨天在‘魔网视界’上公布的那个新婚妻子!”
“woc,本人比我想象中还好看!而且这腿真的好长啊,”
凯洛斯浑身一僵,猛地想起奈亚罗特昨天似乎确实拍了他戴耳坠的局部图发了个动态,他当时还朝他比了个中指来着。
一股强烈的羞恼混合着被冒犯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是神经质地、红着脸扭过头,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低吼道,“我、我不是!” 。
语气又急又窘。
他的反驳非但没起作用,反而引来了更多好奇和善意的哄笑——急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气质飒爽干练的高挑御姐,搂着自己身边看得目不转睛的女朋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
“乖,别盯着人家腿看了,你看你,给别人小帅哥都看得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红透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凯洛斯彻底绷不住了,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那些炙热的视线和窃窃私语烤熟。
他甚至眼尖地看到有人举起了类似留影水晶的东西对准了他。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晨跑了,猛地刹住脚步,转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朝着别墅的方向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仓皇的白影。
这落荒而逃的姿态。
无声胜有声。
在围观众人眼中,几乎等同于坐实了“奈亚罗特害羞的新婚妻子”这一身份。
善意的笑声和议论在他身后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