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卧室里发酵，像一块沉重的、吸饱了水汽的海绵。
终端光屏上那刺眼的“夫妻”“情侣”标签兀自闪烁着金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凯洛斯刚刚的自爆现场。
凯洛斯瘫在人体工学椅里，灵魂仿佛被抽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
他眼神放空，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光屏上划拉着，点开一个又一个魔网视界的页面——美食区、宠物区、无聊的搞笑短视频……
内容根本没进脑子。
他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被命运的海浪拍在沙滩上，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欠奉。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完了完了完了”的丧钟，以及奈亚罗特那句如同最终审判的“我已经知道了”。
吾命休矣。
这四个大字在他空洞的瞳孔里循环播放。
奈亚罗特单手支着下颌，银灰色的眼眸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少年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小家伙，性子倒是直来直去，炸毛时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怂起来又像只缩进壳里的鹌鹑。
坦荡？某种意义上算是。
但那张嘴……
奈亚罗特眼底掠过一丝幽深的光。嘴臭，言语攻击性高，还口无遮拦，尤其是对他这个契约者兼名义上的“丈夫”，更是毫无敬畏之心，“煞笔”、“老男人”、“狗东西”张口就来。
这点，得好好“改改”。
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古神的心底滋生蔓延，带着诱人的、近乎“甜美”的恶意。
他想起凯洛斯之前硬顶着数日不休的消耗战，近乎单枪匹马覆灭教廷分部据点的事迹，想起昨天餐桌上，少年带着点小得意吹嘘自己“测试全优”、“耐力超群”时那鲜活的表情，尽管下一秒就被梅亚莉的调侃弄得面红耳赤。
体能很好？
耐力超群？
不拿来他的专属斐济悲可真是浪费天赋了。
奈亚罗特在心中无声地勾画着未来的图景。
等到时机成熟，进行那场必要的“性转仪式”时……
他盘算着，惩罚的次数，几十次？不，太便宜那张利嘴了。
至少几百次，才勉强对得起凯洛斯自诩的“实力”和对他这个古神的“不敬”。
真想看看啊……
在那个注定到来的夜晚，当惩罚如潮水般降临，这小家伙是会一如既往地梗着脖子嘴硬到底，还是会……哭喊着求饶？
如果是后者，带着破碎的泣音，眼尾泛红地哀求他停下……
嗯，那可以考虑“人性化”一点，把惩罚拆分成一个星期慢慢结算。
毕竟，细水长流也是一种享受。
但如果……
他依旧死鸭子嘴硬呢？
奈亚罗特嘴角勾起一抹绝对称不上良善的弧度。
那就一次性结算好了。
什么？你哭着说受不了了？太多了？
听不懂呢，阿洛。
长痛不如短痛，这可是你们人类总结的至理名言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今天，就让你用身体好好验证一下它的正确性吧。
而且……
古神眼底的暗芒更深沉了，我到时还会贴心地给你灌注足够多的“助兴之物”，让你少受些初夜的苦楚。
你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光是想象着那副场景，想象着少年在极致欢愉与痛苦交织的浪潮中崩溃失控的模样，是继续倔强还是彻底沉沦……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狩猎般的兴奋感就在奈亚罗特沉寂了无数岁月的血脉里隐隐躁动。
光是想象就嗨到不行.......
很有意思。非常值得期待。
而此刻，对此一无所知的凯洛斯，还在像个游魂一样，麻木地用手指在魔网视界的界面上划来划去，试图用虚拟世界的喧嚣麻痹自己即将完蛋的现实感知。
“咳。”
奈亚罗特轻咳一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成功地把凯洛斯惊得肩膀一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带着警惕和认命般的颓丧看向他。
古神脸上那点危险的遐想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堪称温和（在凯洛斯看来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
打一棒子，该给颗甜枣了。
当然，未来的回报……
奈亚罗特瞥了一眼少年那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被贴身睡衣勾勒出的夸张的腰臀线条，嗯，等仪式后......利息会很丰厚。
“这台终端我用惯了，给你用新的。”
奈亚罗特随意地抬手指了指房间角落一个刚刚由空间涟漪吐出的、闪烁着崭新幽蓝光泽的魔导终端装置。
其配置之豪华，符文阵列之繁复精美，一看就比奈亚罗特正在用的这台还要高上几个档次。
“想玩什么，用什么，直接在魔网商城买。钱管够。”
凯洛斯愣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看向那台散发着“我很贵我很强”气息的新终端。
巨大的错愕瞬间冲淡了部分绝望。
这东西……给自己用？这么好？他前世都没用过这么顶配的电脑！
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像火星一样在他死灰般的心底闪了一下。
但警惕随即占了上风。
他狐疑地看向奈亚罗特，声音干涩：“……啧，你对我这么好干嘛？说实话，我们也只是认识几天……其实不是很熟吧？”
他下意识地想把关系撇清一点，哪怕只是徒劳的自我安慰。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冰冷沉重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奈亚罗特身上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奈亚罗特微微眯起了眼睛，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怒意，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带着冰碴，“既然收了你当妻子，承诺了会罩着你，那自然要好好养着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不用觉得是‘包养’有什么负担。你是我的人，是我的老婆。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因为我是你老公，自然会尽力帮你弄到。”
他甚至微微前倾，用一种近乎模仿人类市井、却又带着神祇般绝对意志的口吻补充道：“学你们人类说的——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卖血也会给你摘下来。”
至于后面那句“前提是一生相守永不背叛”，奈亚罗特都懒得说出口。
他活了太久，看透的人心比恒河的沙砾还多。
就眼前这少年刚直得像块顽石的性子——生气时连教皇都敢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真有人敢诱导或强迫他去做违背本心、背叛契约的事？恐怕对方还没说完，就会被这嘴臭小子用垃圾话嘲讽到怀疑人生，接着再饱以一顿老拳。
出轨？家里就有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能踏上这条路那是神人。
奈亚罗特想起昨天餐桌上，自己那两个活宝长子跑过来蹭饭，笑嘻嘻地喊了声“三妈”时，少年罕见地没有炸毛嘴臭回怼，只是像个受惊的鹌鹑，把头埋得低低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我不是……”。
还有他提起以前当守护者时就是个小宅男，能不出门绝不出门，恨不得运动都在家里解决的样子……就这性格，出个门都嫌麻烦，还出轨？
背叛？
那就更不可能了。
一个被自己守护的国家和人民背叛过，亲身体验过那种剜心刻骨之痛的人，伤得最重的人最懂什么苦，反而最不可能将同样的痛苦施加给他人。
尤其是……奈亚罗特银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对他这个提供了庇护所的人。
凯洛斯哑口无言。
他知道古神这种存在最重契约与承诺，一旦真正允诺，便几乎不会违背，否则自身会承受来自世界规则层面的可怕反噬。
奈亚罗特这番话说得霸道蛮横，不讲道理到了极点，强行把他钉死在“妻子”的位置上，宣告着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可奇异的是，在这蛮横的表象之下，凯洛斯的心脏深处，却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
一种……被人在乎、被人纵容、被人无条件“罩着”的感觉。
虽然这宠爱的方式强势得让人窒息，但……对于一个两世都未曾真正体验过被坚定保护、被无条件给予的人来说，这感觉陌生又……不错？
他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悸动，努力板起脸，试图用吐槽掩饰内心的波澜，声音却比平时软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你是不是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还有……这表白一样的话是什么……”
他猛地转过头，重新面向屏幕。
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光屏上某个无辜的图标，用更低的声音，飞快地咕哝了一句： “……还看不出你人挺好……”
“不是我人好，你搞错了。我的好，只会对着我的家人，特别是我的老婆。”
奈亚罗特在话里特意加了“家人”两个字眼进去。
“......你特么能再恶心点吗”
话虽如此，那悄然爬上耳尖、染透耳廓的绯红，却像熟透的樱桃般出卖了他。
他无意识地咬住了右手拇指的指尖，自己都没发现，那紧抿的唇角，正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裹在被子里的身体也放松了些，甚至下意识地翘起了二郎腿，那只没穿袜子的、脚踝纤细的脚，正随着他试图平静的心绪，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悠着。
奈亚罗特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看着这副明明心里松动、嘴上却还要死撑的别扭模样。
一股淡淡的笑意终于忍不住从古神深潭般的眼底泛起，几乎要溢出嘴角。
呵。 这嘴硬的程度，比起当初那个表面恭敬实则一身反骨的拉碧丝，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个傲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