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桔回来了,听说小吃街那边出了事,有没有哪儿受伤啊?”
才回到面馆,这会早过了饭点,面馆里稀稀拉拉并没几个客人,英姐看见后门摘下头盔的蓝桔,小步赶上去问道。
“我没事,英姐还不知道我吗,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什么,就是在外面凑着看呢。”
蓝桔笑了笑,鼠鼠怪人出现在小吃街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哪能不引起关注,只看蓝桔解除屏障后往身后瞥一眼看见的密密麻麻的手机闪光,就可想而知到底会有多少帖子微博和聊天记录传播。
因此呆在面馆里闲下来有时间看看手机的英姐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唯一可惜的,就是相比蓝桔本来的战斗的记忆中,这次怪人们出现在公众眼前的时间提早了许多。
这并不是好事,怪人从极端的情绪中诞生,而怪人的存在,它们的破坏力,又容易造成人们的惶恐不安,激化可能的负面情绪的产生,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恶性循环。
但蓝桔也不可能控制怪人想要做什么,如果蓝桔说要他们隐秘行事,不许出来吓人,他们就会听的话,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怪人了。
形势开始严峻了呢,但蓝桔能做的,也只有将出现的怪人打败,用自己的行动带给大家安定与信心了。
“我看没有,不过小桔这么懂事,应该也有分寸,热心是好事,但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蓝桔平时在面馆,除了时常出去后就找不着人外,还是保持了如蓝鞠一贯的热忱,这些都是别人看在眼里的,可以说,现在幸福面馆两成的人气,都离不开蓝桔的存在。
只蓝桔平时的表现,英姐就不难猜出,碰到怪物出现这样的事情,蓝桔大概会做什么选择。
“英姐放心好了,当时不还出现了一个红甲的战士吗,跟特摄英雄剧里面的主角一样帅呢,三两下就把那个怪物打败了,所以安心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不过英姐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变身去面对怪人的战士,就是自己。
“小桔这么说的话,那我当然该相信了,好了,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吧,晚上饭点了会叫你的,好好休息。”
蓝桔应了一声,应急形态的出力太低,想要使用自如需要消耗更多体力,一场战斗下来,她还真是浑身乏力,看来是表情上都不免流露出疲惫,被英姐看见了,才会这么关心。
而且应急形态的防御性能也不够充分,仅有的机械减震结构在怪人的巨力下,依旧给蓝桔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即便蓝桔现在胸前已经自带了优秀的缓冲构造,胸口现在也是一阵发闷。
所以蓝桔虽然有心还想搭把手帮些杂活的忙,还是老实地走向面馆后头为她腾出的房间,充分的休息,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面对可能的需要自己的局面,勉强自己既要都要,只会事与愿违。
这是蓝桔早就得到过的教训,以她绝不想要的代价。
闷头钻进小房间,这本来是店里放杂物的地方,只是大了些,一直放不满,在蓝桔来到面馆后,便腾了出来当作蓝桔的房间,摆下张单人床后,空间还不小。
蓝桔一头扑在床铺上,酸疼的肌肉得到休息,软绵的床铺让蓝桔松快地叫出声,被褥有些旧,不过相当干净,蓝桔翻着身脱下面馆的外套,露出里面那件瞅着好看买回来的廉价皮衣,腰带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
“喂,女王,你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不被打扰的环境,蓝桔终于向与自己共生的女王发出了心底的疑问。
蓝桔只知道怪人是这些念族依附在人身上产生的,严格些讲,眼下自己与女王共生的状态,也算是怪人的一种,只是保持着正常人的模样,但这些念族到底是哪来,又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一概不知。
就算是一直在研究这一方面的李教授那边,蓝桔也没听到有过突破,要不是成功搜寻到敌人的基地,加上怪人们为了那个装置而聚集在一起,蓝桔根本没有一锤定音的机会,只能日复一日地战斗下去。
蓝桔不排斥战斗,挺身而出保护别人一直是她的愿望,但不见尽头的战斗下去而非还大家长久的安宁和本来的平静,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如果能对念族的事情有更多的了解,或许就能找到一劳永逸解决怪人事件的方法。
而女王当时反驳自己的话,便透露出了些蓝桔并不知道的内容,莫非念族依附在情绪走入极端的人身上形成怪人,这件事是它们也不情愿的吗?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要不是你们人类那些阴暗的极端的思绪污染,我的同伴又怎么可能变成那种扭曲的样子!
就像刚刚那个家伙,竟然还有人认为自己是下水道里阴暗肮脏的老鼠,卑微到骨子里的自轻,把我的同伴变成那副模样!”
鼠鼠,蓝桔在鼠鼠怪人那里的确听到过好几次,就连蓝鞠思考对策的时候,也在这个词上得到了灵感,这个词蓝桔知道,是网上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自称,带着一定的调侃意味。
但核心的根源,的确不乏自轻与自卑,或许后来的跟从者用这个词自称的时候玩梗的意味居多,但最开始说的那些人,一定是感觉自己并不怎么重要,无人关心,也无人在意,才以此自嘲。
这么说来,那位变成鼠鼠怪人的人,看来就是对这个词有着深切的共鸣,感同身受,说不定还在以此自称时受过奚落,于是心情愈发沉重,一发不可收拾,将鼠鼠真正作为他所认同的自我吧。
蓝桔想起了与鼠鼠怪人战斗时,它所说出的那些话,它似乎格外想要以力量证明,它不是该被看轻,不是处在底层的存在。
可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才不该是什么也算不上的家伙,不是有过及其难过的经历,或是长期的不受重视,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理。
心理啊,偏偏这不是自己擅长的,能够插手的领域。
“我一直以为,是你们念族专门寻找那些或是悲伤,或是怨憎,一路走到极端的可怜人,利用他们的精神,来以此破坏我们人类的世界。
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这样的话,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一直误会了你们。”
犹自处在愤怒中的女王本不打算对蓝桔理会更多,可偏偏,她听到的,却是蓝桔,这个打倒了她无数同伴的家伙的恳切道歉。
“明白了就好,不过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你还算有点样子,但也就不过有点罢了。”
愤恨的语气淡化了许多,蓝桔当即明白,自己的话语奏效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们是会身不由己被极端的情绪所吸引的存在的话,那么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怪人出现?
为什么会是现在,从两个月之前那时开始,怪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甚至扎堆地出现?”
这是蓝桔最深切的疑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破大家本来平静的生活?
“因为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不是我们的家。”
女王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沮丧与难过,蓝桔更是一个激灵,从躺在床上的姿态坐起,随后因胸口的钝痛和腹部肌肉的酸疼龇牙咧嘴。
“我们念族本来生活在一个比人类世界更高的地方,不是物理上的高度,而是要更抽象一点,是更高维度,更高层面的地方。
而我们,更不是你们人类所认知到过的任何生灵,而是思绪,念头,认知的汇聚,相近的情感,念头聚集在一起,构建出一个稳定的概念,那就是我们。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前者是人剥离了肉身,只剩下他一生的认知,记忆,情感,而后者,就是将剩下的这些再度离解,拆分成无数单一的认知,思绪,所以你们那位李教授给我族起的名字,其实很贴切。”
说到这里,蓝桔便有些头晕,她成绩还算不错,但学的是理科,而女王说的这些,总感觉要往哲学上拐。
然而蓝桔转念一想,如果把一个人的灵魂,或者说人格,当作一个复杂庞大的系统,那女王方才说的这些,视作这个系统中的模块,种种功能,似乎就好理解了些。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是在我们人类的思想中诞生的?”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正是在你们人类这种智慧生命诞生以后,我们念族的增殖也爆发性开始增长,作为单一的纯粹的念头聚合的我们在你们看来或许算不上拥有智慧的生命,但在我们本来的那个世界,是可行的。
我们的世界本来只会像这膨胀而逐渐疏远的宇宙一样逐渐远离,不断削弱联系,但就在两个月前,我们的世界出现了一次巨大的变动,稳定的世界变得千疮百孔,我们才身不由己地被吸到了人类世界,这个我们本该不能作为生命而存在的地方。”
“啊!两个月前那会,的确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地震一样的感受,网上大家都当成了怪谈在说......”
这是蓝桔本来的记忆中经历过的,不过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时候,似乎刚好错过了那个节点,来到了这之后,还是上网看帖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时空同样有过这样的经历,同样局限在钱杭市,只被市民们集体感知到,偏偏却没有实际的地震。
“大概是这次变化,才让我们在人类世界也同样能维持存续,而不是沦为稍纵即逝的念头,但我们来时的路,却不见了,似乎已经在那次变故后自行修复,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了人类世界。”
沮丧,失望,,这些情绪被蓝桔清晰地感知,倘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导致念族的这些族人流落在人类世界的话,那它们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然后因为你们的诞生方式,所以会被相应的极端的情绪所吸引,那为什么会变成怪人?”
“这我就也不知道了。”
女王帮助自己对抗怪人的举动得到了解释,但蓝桔心里的疑惑反而变得更多,只这些珍贵的情报,蓝桔就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或许帮助它们回家,就是那个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蓝桔终于明白,她来到这个平行世界,还是说过去的时间前的最后一战,湖底基地的那个巨大装置,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
另一头,被破坏的小吃街,蓝桔与鼠鼠怪人战斗过的场所,已经被临时封锁,里头几个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奇怪的仪器的人员正在四下走动,搜集着数据。
“唔,看来是很有价值的数据啊,这个屏障,还有那个用出它的那个红色战士,跟怪物用的都是同源的技术,而且,为什么思路感觉有些熟悉?
不过有了这些,看来我们的应对怪物的对策系统的研发进程可以大大加快了,多关注那个红色的战士,它的技术显然出自人类的手笔,不知道是谁先开发的,找到它,那样的人才,必须吸收进来。
还有那个被波及的学生,他的情况似乎也很特殊,多加关注,他的档案给我准备一份。”
倘若蓝鞠还留在这,而不是被带走做笔录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身穿白大褂指挥着别人的人,正是大学里新来的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