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散散步？”
晚饭后，目送唐慧离去的背影，我主动发起了邀约。
“哦~”云琬在身旁娇笑的打趣声，“我说怎么还特意拉住我呢，还散步~原来想跟我私下相处啊。”
“嗯。”
我干脆地承认。在心绪转变之后，我终于可以肯定我在她心里的特殊性，就是这样的自我肯定，或许给予了我些许的勇气。
“好啊，有什么目的地吗？还是就——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倒也很坦然大方，兴致盎然地搂住我的手臂，身子亲昵地蹭着我。
目的地么？倒是没有，不过我还是想选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如果有合适的气氛就更好了。
“我们……顺着银杏大道走吧，然后去后山附近绕一圈。”我说。
“好啊。”
散步的核心在于，我们在空间自由地游走时，受环境流动的影响，我们的心也自然而然地打开，这时候闲聊些什么总是很适宜的。
——当然，这不是我自己想的，是当初楼云琬拉我去散步时的说辞。初中学业压力变大之后，她就喜欢拉我出去散步。
两颗心打开吗？或许会吧，希望我们面对问题时都可以坦诚。
我们行进着，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大部分都是云琬在分享，我只作了必要的回应。我一直在想，如何更好地切入到我关心的话题呢？我该怎么问呢？
问，你喜欢我吗？——也许会被含糊过去吧，或者被爽快地承认下来，但完全不是我想要询问的那种意思。再者，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我自己都还没有分辨好自己的情感。真奇怪，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喂，陆老头！”
我微笑了应：“怎么了？我在听着呢。”
“你有没有全神听，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想瞒我呢？”她没好气地捅了捅我的腰，然后伸手捏住我的脸，“如实招来，在想什么？”
“唔，”我屏了屏呼吸，“没在想什么，就是想到了自习课生物老师还来找你。”
“想这个干嘛？我们文哥是很勤勉的小老头，”云琬说着，摇了摇我的手臂，“我去拿作业时，他还问我们班自习课时间多不多，有没有其他老师占，他想拿半节来讲题呢。我说老师您就歇歇吧。”
“这么夸张了么，我们班生物不是很好吗。”我笑了笑。
“可能想让整个班都上竞赛强度吧，搞不懂，”云琬晃晃头，神情也跟着搞怪起来，有些俏皮，“文哥想让我搞竞赛呢。”
“竞赛挺好啊，你感兴趣吗？”
“生物的……没什么兴趣。如果何琪来喊我就好了。”她头靠着我，长长地叹气。
“……对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何老师也不在办公室，你是去哪问问题了？”
云琬一下子抬起头，看着我，“你找我了？什么时候？”
“你最后一节自习去问问题的时候。生物老师让我去找你，我以为你会在物理办公室，但我去找你，没找到。”
我不疾不徐地说着，回看她，“那你是去哪问了呢？”
她竟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可能是你来晚一步了吧，我可就在办公室问的哦，只不过问的其他班的物理老师。”
“我去找你的路上怎么没看见你？”
“啊，我有事绕路去了一趟十九班。”
终于说到点了。
“是什么事？”
我期待着她会继续维持平淡，讲述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就那样平复我的思绪，然后我便可以去思考其他事情了，至少不会再这么心悬不宁的。
云琬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了。
她大概是迟疑着，或者是不确定什么事情，有一刹那，露出了那样想要隐瞒事物的表情，随后眼神开始灵动起来，很坚定地看向我，却把我松开了：“去顺路叫个人而已，英语老师叫我去的。”
“……英语老师让你叫谁啊？”
“哎呀，我又不认识，反正就是科代表咯。”
她把手背在身后，快走一步，低头去踩那些落叶，玩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却没有从中感到任何的轻松，不如说，深重的疑惑比先前更为猛烈地席卷上我的心头。
其实照这么说，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如果真的是不认识，如果真的没有隐瞒什么，为什么又露出了那样的谨慎呢？
我还要继续追问吗？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后山，十分僻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在走着，铺着零散的枯叶朽木，头顶被树冠笼罩着，天地弥漫着晒干的草木味。
我心口不禁松动，没忍住，说道：“……之前向我告白的那个女生，就在十九班。”
“哦。”她生硬地回道。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缄默下来。
云琬停住脚步，看了看我，往回牵起了我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说这个？”她轻轻问。
“……很奇怪是不是？”我略微自嘲地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可能像你说的，不小心发了神经吧。”
“你很在意，我和喜欢你的女生接触吗？”
我哽塞。
“……在意。”顿了顿，我说：“不知道。”
“不知道？”她唇瓣微抿，语气听不明是嗔是怪，“陆维语，你说话不是一向严谨吗，怎么这会说得这么模棱两可？”
我蹙眉，“有些事情，我还不清楚，我不能明说。”
“什么事情？”她追问了一句，然后又后知后觉似的“噢”一声，“我明白了，你在纠结我们上星期的事情呢。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什么？……还没有。”
我感觉耳后热乎乎的，黏腻着，似乎汗和发丝在那交缠，弄得我心神不宁的。
“你现在这么多想法，就是那天的事还没想清楚，”云琬说，“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别往心里去了，我早就不想求什么结果。反正，接吻嘛，青梅之间不也很正常？”
“正常吗？”我没忍住反问，“我没见其他人这样。”
“那我去亲唐慧？”她居然还笑了。
“……”
我也不知道对于这句话应该是什么心情，我的反应一定不是正常的，不是我应该有的——我狠狠地握紧了她的手，把她往我身边拉了拉。
她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跌入我的怀中，被我抱住。
“陆维语！”她急得叫我，大概是有些不满的，她往我脖子露出的地方，咬了一口。
这一咬不轻不重，有报复的意味，但没有怒气，咬得我心痒痒，像是她的呼吸从心脏吹到小腹，想咬回去她的念头也愈发强烈。
“正常，是吗？”我喃喃着，“你认为我们接吻，很正常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