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和她这么对话下去了,但是我的郁闷无处发泄,我盯着她,想要酝酿出什么话语,却是一片空白——唯有那不能宣泄的情感告诉我,我想靠近她。
我想要触碰她,哪怕只是简单地拉起她的手,即便只是最简单的指尖相碰也好,我想要她的存在,最切实的、能够承接我这一切奇怪情绪的实体!
现在,她离我很近,只要稍稍一步,就可以把她拥入怀中。
被这样的心绪驱动着,我一言不发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连我自己都僵住了,“我像个傻子,我应该放开她——我在做什么?”我暗自想。
云琬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更激烈的动作,她手刚开始拍了拍我的肩,后来慢慢滑下去,不知怎地搭在我的腰肢上了。
我们的心跳几乎相触抵动着,逐渐撞得疼了,但我们还是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之中,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享受此刻,还是——怎样的心情?我不知道,也很想知道。
“我不逗你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快要上课了。”
“逗我吗?”我颇不自然地微微脸热说,松开了她,没忍住扫一眼对方的表情,“你最近似乎很喜欢捉弄我。”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大反应……”云琬露出一个窘迫的笑。
她似乎也有些局促起来,为了掩饰这种不自然,她玩笑着捶了捶我的肩膀。
我的反应很大吗?——“很过激吗?”——我想着。
也许吧,毕竟我先前很少会在没有明确的指示之前,就先做出一些动作,让动作之后的我感到怀疑和紧张,而我又因为产生这些感受而惶惑。
我终于意识到,我在云琬面前的表现是多么怪异了,但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我也不想解释。
我曾经为多少个这样无名的心情而困扰,如今也让它们再一次湮没在我的心底吧。
于是我微微撑起笑容,说:“对了,今晚的作业你做了哪些?”
我不愿再想前一刻那些古怪,云琬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并且立即配合我转移了话题,我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今晚的作业,以及后续的校园活动……是的,我们的生活有多少琐碎,我们有多少话语可以言说啊,为什么要总是被那种心情弄得窘迫无言呢?
在那之后,我们如往常那般亲密无间,但我和云琬彼此都微微察觉到,我们之间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谨慎。是因为那几个无法言明的吻吗?按理来说,做了如此亲密的举动,我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才是,现在反而又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不上不下了。
日常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物理课上,何琪讲解一道综合大题,步骤繁琐。我听得有些吃力,想必班上有不少物理比较薄弱的同学也感同身受了,才刚一下课,平时和楼云琬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就拿着卷子围了过来。
我侧头看她,她大方地展示自己的卷子,向人群滔滔不绝地解答。我便凑近了些,想要看看她卷子上的笔记,云琬却忽然停了下来。
“你也没听懂吗?”
“嗯?”我有些讶异她的突然关注,“没有,我想看看你的解题步骤。你继续吧。”
“哦。”
云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继续向他人解答。我仔细地看她的解题步骤,便也没有注意周身的目光,直到人群散开,她才拦住我,说:“你等会,别看这个。”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我刚开始解这个的时候,算是硬来,所以有点绕,”云琬说着,开始在一张便利贴上书写什么,“现在有更简洁的方法,我写给你。”
我沉吟一会,盯着被递来的那张纸,问:“你刚刚没有和其他人说这个方法吗?”
“没有。”
我闻言,笑道:“你把秘方给我,不怕被我超过去?”
云琬用嗔我一眼,声调也提高了些,显得有些欢快:“不要就还我。”
“当然要,”我柔声,向她撒了点娇,“如果以后都有私人辅导就好了。”
“不是一直都有?”她说着,伸手过来,似乎是想捏捏我的脸,随即又僵住了,最后十分生硬地转为拍拍我的肩,为了符合情境,她还特意叹了一声,“贪心。”像是在怪我。
我愣了愣,意识到她的退缩,莫名说了一句:“眼前有的,不能贪一贪?”
她忽地也怔住,缩回了手,须臾,她冒出来一声:“我去上厕所。”就快速地离开了。
我觉得自己那番话颇为奇怪,也很不谨慎,不由得有些懊恼。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看云琬给的那张解题方法。
她写得很仔细,字迹工整,步骤清晰简明,是我难以想到的方法,但确实更为简单。
在云琬回来时,我已经开始把那张便利贴粘在我的复习本上。
“……怎么样?”她问,仿佛要一扫先前的忸怩,目光直直地撞进我眼里。
“不愧是楼老师,很有用,”我郑重点点头,“谢谢楼老师。”
“客气什么。”她弯弯眼睛。
大概是受到了鼓舞,平时本就对我诸多关心的云琬,偏爱更上升了一个层次,她利用课余的时间,把她自己复习手札里的笔记再提炼了一遍,然后全部附上心得和思路写了一份,交给了我。
“……课后你就在忙这个?”我震惊。
“嗯。”她大方承认:“算是你给我单独出题的——回报?”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现在我因为她明显的宠溺而欢喜,去拥抱、甚至亲吻她,应该也是合宜的——我忽然这么想到。
无可辩驳的,我的心因为这个念头而动摇了。
“云琬。”
“嗯?”
“这周末……”我顿了顿,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你要不要来我家?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我研读一下你给我的笔记,然后我想看看,我的理解和应用到不到位。”
我用了一个无比正当、甚至过于正当的理由。但我想,她能听懂。
日光让她的表情有些模糊,但我看见她的眼睛在烁放的光线下亮晶晶的。她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斟酌,然后唇角一点点扬起。
“好啊,”她说,语气轻快而自然,“正好,我也有几道化学题搞不定,陆老师可要救我。”
我细微地颤抖,只好用手轻轻压住我的胸口,以抚平这种波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