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铭还没有搞懂露娜薇尔的穿衣习惯，前几天每天的穿搭都不一样，今天又是一套全新的。
似乎是读完了书，她将书本合上，放到一旁的小圆桌上，端起了放在茶几上的茶杯。
是捏着小把手直接拿起。
“夫人，您可能忘记了些什么。”赵晓铭瞥了一眼，看着留在桌子上的小碟子，淡淡的说道。
露娜薇尔将杯子拿至半空，停了下来，脸上逐渐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急忙将杯子放回碟子，然后连着盘子一起端起。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她回头看了一眼赵晓铭，笑着说道。
“当然。”赵晓铭点了点头，“完美至极，夫人。”
接着，露娜薇尔开始喝茶，紧张的将茶杯放下后，她发牢骚般的嘟囔道：“端着小碟子，好麻烦呀。”
“夫人，这并不是麻烦。”赵晓铭顿了顿，说道，“这是端庄。”
“好吧。”露娜薇尔转过头，看着赵晓铭，她眨了眨双眼，“那，有什么不需要端着碟子也能喝的茶吗？”
“而且会很...端庄。”露娜薇尔咧开嘴，甜甜的微笑，“就是在礼貌上挑不出毛病。”
“当然。”赵晓铭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回答的很快，“在我的祖国，喝茶不需要端着小碟子。”
“哦！”露娜薇尔点了点头，“可以...麻烦...哦应该这样说，我要喝茶，赵先生！”
“当然，请夫人稍等片刻。”赵晓铭往后退去，走出了门，前往附近的茶水准备间。
那里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完整的中式茶具，一旁的电热壶装满了热水，而且早已准备好了铁观音。
虽然想和中国茶是露娜薇尔的临时起意，但赵晓铭早做好了准备。
通过蛛丝马迹，比如视频记录等一些痕迹，就可以推测出雇主想要干什么，进而提前准备。
这些天，露娜薇尔的视频播放记录大多都是喝茶、按摩相关。
因此，赵晓铭两天前就准备好茶具了。
18世纪，欧洲许多贵族富豪，开始对东方的清朝产生兴趣，会购入大量的东方茶叶。
到了现在，有些富人也对东方的茶艺感兴趣。
品茶和泡茶是两门礼仪，前者偏向社交，后者注重表演。
赵晓铭在上任雇主那里学会了中式茶艺——像表演杂技一样表演泡茶。
他端着托盘准备走出准备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开门，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安妮。
安妮的穿着女仆装，手里抱着一个斗篷，虽然很着急，但她还是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安妮皱了皱眉，指着茶叶说道，“好奇怪的味道，有股香味！”
“不应该有香味吗？”赵晓铭淡淡的问道，“这是铁观音，是茶叶。”
“你闻着也是香味吗？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安妮耸了耸肩，将头发撩至耳后，“一些‘香味’会让血族陷入昏迷，不过这种香味对人类来说是很刺鼻的臭味。”
“战争时期，最好对奇怪的香味警惕一些。”安妮伸手拿起了一片干瘪的茶叶，放在鼻尖闻了一闻，“你要给母亲大人送去吗？我来吧。”
“小姐，夫人已经在等您了，请您先去，相信您找夫人还有要事。”赵晓铭后退了一步，“不必劳烦小姐了，在下随后便到。”
安妮刚从外面回来，侦查了一圈森林，发现了一撮狼毛和狼人的脚印。
这是十分紧急的敌袭，虽然有城堡的结界，但谁都不能容忍家里出现了蟑螂。
她正打算通知母亲大人，不过赵晓铭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其实赵晓铭是猜的，从神情上来看，安妮很着急，而且抱着的斗篷上还沾着树枝和树叶，肯定是刚回来。
刚回来没有休息，就往露娜薇尔所在的书房走，肯定遇到急事了。
而且确实不能让安妮当着自己面端盘子，传出去了对名声不好。
“好吧...”安妮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向书房走去。
再回到书房后，露娜薇尔和安妮并坐一排，在中式的长茶几上。
一撮狼毛在空中燃烧，逐渐化为灰烬，两人正在茶几前交谈。
赵晓铭端茶托盘，将茶具放到了茶几上。
露娜薇尔转过头来，交谈随即结束，温柔的说道：“不用着急，先喝茶吧，安妮。”
接着，赵晓铭就开始泡茶，不一会的功夫，两杯茶泡好了。
“有点苦...”露娜薇尔喝了一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向安妮，“你觉得怎么样？”
“我认为，还不错。”安妮将茶杯放下，神情严肃的问道，“可母亲大人，现在不是时候。”
“不用太担心，区区几头流浪而来的狼人。”露娜薇尔伸手托住下巴，眉宇中流过一丝冷漠，另一手捏着茶杯，晃来晃去。
赵晓铭很好奇，什么叫“流浪而来的狼人”，这些天见过太多的超自然现象了。
从抗拒转变到接受，最后是想要知道更多。
然而，再想知道也不能直接问老板。
就在这时，露娜薇尔转头看向赵晓铭。
“赵先生，或许你之前误会我和女儿们的关系了。”她咧开嘴笑了笑，“我都听安妮说了，真有趣。”
说完，她将剩下的茶水喝完，靠在了木椅的靠背上，扭了扭肩膀：“偶尔喝些中国茶也不错，精神多了。”
“夫人，在下着实捉摸不透。”赵晓铭微微鞠躬，恭敬的说道，“这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误会。”
“远古时期，一些弱小的血族会听命于聪明或强大的血族，为这些血族们执行命令，以换取资源。”露娜薇尔说。
奴役关系，强大的驱使弱小的。
“也就是说，弱小的会被强大的称为子女。”赵晓铭说道，“用伪血缘关系来维系关系。”
也就是说安妮等人，与露娜薇尔并非母女关系，而是奴隶主与奴隶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奴隶主露娜薇尔对“女儿们”倾注的感情，也太逼真了吧。
处于雨夜，露娜薇尔在提及女儿时，眼神里的担忧绝不虚假。
而且，在平常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压迫。
究竟是什么造就的差异？
难道就像是古代王室中管家与国王的关系那样——很多侍奉贵族的管家，也是王侯将相。
比起最初的奴役，更像是某种家族联姻？
“的确如此，安妮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露娜薇尔伸手盖住的嘴唇，红色依旧爬上了双颊，“血族生孩子可是很麻烦的。”
“我再补充一点吧，人类。”安妮说道，“女儿侍奉母亲，是血族的传统，就像人类需要呼吸一样，不用深究其为何存在。”
“安妮总是抱怨，你没有真正的教授过她们女仆的礼仪。”露娜薇尔扭过头，伸手抚摸安妮的头发，“我想，你大概是误会这点了。”
“所以，还请教授她们足够的礼仪。”露娜薇尔又面向赵晓铭，笑着说道，“这是对她们好，传统如此。”
“在下，完全明白了。”赵晓铭微微鞠了躬，再抬头，多了份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安妮对上了赵晓铭的视线，突然浑身一颤，感到了一阵心寒。
如同屠夫看向即将被屠宰的牲畜般，眼神既不是残忍，也绝非慈悲，而是见多识广的麻木与漠然。
这就是赵晓铭需要的背书，原本需要用雇主口头上直白的承诺，现在不仅得到了，还有法理根据。
他明天就可以开展特训，首先从换身行头开始。
在辉月城当一天班，就不会让三人歇一天。
“在下一定在这段时间内，将小姐们培养成合格的职业女仆。”赵晓铭注视了安妮几秒后，转身向露娜薇尔鞠躬。
“这段，时间？”露娜薇尔歪了歪脑袋，随后松了口气，“哦！三年确实不算太久，呼，还以为赵先生要弃我而去，误会了。”
这时，赵晓铭感到了一股视线，那是上学时期面对老师的审问时，为了和同伴串供而使出的挤眉弄眼。
安妮在不断的向赵晓铭使眼色，时而眨眼、时而皱眉、时而愁眉。
原来一个月开除是自作主张吗？赵晓铭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决定帮助安妮保守秘密——什么都不说。
赵晓铭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接着抬头说道：“在下要去联系裁缝了，夫人，女仆制服需要更体面更端庄些，才符合一位贵族的气质。”
随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