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周内,帕拉蒂斯一直参加着各地区的外交会议,将准备好的说辞重复拿出来用,虽然大多是表面功夫,可不得不做,这让一向注重时间的她有些许烦躁,但好歹有了进展,她作为蓝国特别外交官,第二日早晨可面见皇帝,参加一次外交会议,这机会必须要把握住,帕拉蒂斯打算明日就要请求皇帝许可大图书馆管理者的会面要求.
格尔内特这几日只是负责站在帕拉蒂斯一侧,也没有什么过多需要说话的时间,看起来像是帕拉蒂斯的个人随从一样,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相反他挺乐在其中,属于是和阿尔卡娜一样不喜欢动脑的类型,帕拉蒂斯还说以后干脆开个武术指导班就可以了,毕竟只剩下肌肉能看看了.
男人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她正在桌上整理一堆文件,时不时写几封书信,一眼就知道忙得很,叹了口气,想着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算了,于是起身打算离开房间.
“格尔内特,帮我找几本书过来,我打算把盖利加尔国历史看一遍,这对现在的盖利加尔国形成可能有新的视角,对了,可以顺便切杯茶么?”
“是是,我的小队长.”格尔内特悠悠地回应,然后便去一旁的书柜上找出那几本关于盖利加尔国历史的书籍递给帕拉蒂斯,顺便去泡个茶,他其实挺喜欢帮帕拉蒂斯做事的,相处那么多年也就自己最了解这个人了,可是啊,回想起以前的记忆,发现自己除了在一旁看着,每一次都在错过,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想多帮帮这位女孩吧,想要弥补一下没能帮上忙的时间,于是不断浪费现在的时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面见皇帝的时间到了.
帕拉蒂斯已然站在皇宫门前,跟着领员来到了一处休息室,她在这里等待着通知,期间可以随意休息.
“喂帕拉蒂斯,这皇帝是怎么样的人,你心里有个底吗?”格尔内特问.
帕拉蒂斯回答:“大概有个,现任皇帝伊露希尔,在近几年颁布了大大小小的政策,着重发展盖利加尔国的矿业与制造业,想必是位沉着且有远见的皇,或许请求没那么简单呢.”
在等待了许久后,终于有人前来通知帕拉蒂斯可以出发会见皇帝了,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皇帝只要求一人前去,这令格尔内特十分不满,可是在外地他也不能做主,只能留着等候室里面发牢骚了,帕拉蒂斯一人前去参加会面.
本来以为会是和平时那样一堆人围在一起的场所,但是帕拉蒂斯来到的却是一处一处小房间,里面装饰华丽,金色和暗蓝色相互搭配,舒适的灯光并不刺眼,一张长桌布在房间中央,在左侧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开着,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开会议的地方,而且房间中只有一人等候,帕拉蒂斯一眼就知道,那是现任皇帝伊露希尔!这是皇帝的单独面见!
虽然不知道为何要单独面见,但帕拉蒂斯还是稳定了心绪,向皇帝问好:“尊敬的火之王,我名为帕拉蒂斯,代表夜与星的国度送上祝福.”
“呵呵,不用那么正式,这是我们两人的会面,没有其他人会看到,不用怕被小人抓住把柄.”皇帝轻声说,“先坐下吧,或许我们能谈上很久呢.”
帕拉蒂斯坐在了长桌的另一面,直到这时才有机会仔细观察皇帝的相貌:一袭深红的长衣,搭配黑皮革长靴,内部黑白的衣衬,淡金色的长发,以及那双妖红的瞳孔,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一股莫名的压力形成,仿佛空气都沉重了许多.
皇帝伊露希尔率先开口:“帕拉蒂斯是么?很好听的一个名字,我猜你想知道为何我要单独面见你一个人吧?”
确实,这与平时了解的不太一样,皇帝伊露希尔对政事不太关心,那些策略听闻也是辅导官帮忙出谋划策,实际上没多大参与会议,帕拉蒂斯点点头,她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很简单的理由,因为你是诺里希露国的代表,对于现在最为强盛的国家,我决定给予应有点尊重,而且,我貌似对你的名字有些许印象,帕拉蒂斯?能问一下你的年龄么?”
“今年23,皇帝听闻过我的名么?或许是同名罢了,我想我应该没有那么幸运的机会让您认识吧.”
“不不不,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个名字出现呢,好像是在...五年前?一场事故,在火之国,叫做'求知者陨落'事件,你好像也在那里?”
帕拉蒂斯的气息猛地变化,一股沉重的压力环绕在房间内,伊露希尔感到空气开始凝固起来,似乎说到了眼前人的悲惨过去.
但是帕拉蒂斯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刚才的暴怒逐渐停息,伊露希尔看着她,好像一下子从要杀尽一切的王者变成了失败者,发丝遮在前方,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能感受到帕拉蒂斯变得脆弱,变得...如此悲伤.
“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伊露希尔说.
“不,这是我的问题,皇帝,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关于外交的事吧.”帕拉蒂斯终于抬头,她又回复了平时那样凛冽.
“在那之前,我们先聊一点别的话吧?”
“?”
“帕拉蒂斯,你怎么看待我的人民呢?”
“...他们,都在努力生活着,怎么了么?”
“努力生活着...确实啊,每个人都很认真地过日子,不管明天怎么样,首先要着重眼前对吧.”
帕拉蒂斯不解,为何火之国的皇帝要问这些,难不成要和自己讨论一番大道理么?
伊露希尔望向窗外,帕拉蒂斯顺着目光看去,在这里,能俯视火之国大部分的区域,能看到人们熙熙攘攘地走在路上,为了各自的目的奔波.
“帕拉蒂斯,你有着深刻的过去是么,那些每个人都藏在心里的事,夜里时不时会想如果自己能够变得强大一点,是不是当时的结局就不一样了.”伊露希尔突然开口.
“...什么?”帕拉蒂斯收回视线,看向皇帝.
“我也有哦,那些惨痛的经历.”
“以前的我非常弱小,弱到只能依靠自己的母亲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这里的人大多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他们从远方来到火之国,在这扎根,寻找生活的意义,可是只有少数人能够爬到上层,而大多数人资质平平,一生只能在下层待着.”
“但凡有人生了病,有时就会轻易地死去,什么都没留下.”
“没有魔力,战胜不了其他人,只能默默地去为那些比他们强大的人做劳动,直到被生活压垮,这个负担由下一代继承,不断地轮回.”
“因为太弱小了,所以理应被强者使役,这好像很符合火之国的规矩,你认为呢?”
伊露希尔说完,目光直视帕拉蒂斯,想听到后者的回答.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人的生命,身体的魔力,不是可以自己决定的,但是他们有过自己的选择,我想那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他们自己选择这种生活么?”
“不,我认为人们会努力改变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这种事情无关强弱,只是心里驱使着行动,在我看来,人是没有强弱之分的.”
伊露希尔不再看向帕拉蒂斯,再度凝视下方的火之国,一言不发.
二人之间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任留时光消逝在阴影里.
“好了,扯远了,来说说你的目的吧.”伊露希尔打破了沉默.
帕拉蒂斯也正式地向皇帝交流诺里希露国的请示方案,只不过刚才伊露希尔好像变了个人,变得非常正式,优雅,端正,变得非常...非常不像自己一样.
不知为何,帕拉蒂斯总是有这种感觉,仿佛刚才才是伊露希尔真正的样子,而皇帝则是表面的身份.
在最后,帕拉蒂斯请求皇帝批准自己的队伍能够前去拜访大图书馆的管理者,新的规定发布后,没有皇帝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踏进大图书馆的最上层,伊露希尔轻点一下头,拿出一张白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拿着这张,就可以前去大图书馆了,那些人不会拦住你.”
帕拉蒂斯道谢,收下了这张白卡,离开了接待室.
伊露希尔转身,摇着手中的红酒,皇帝特制的品酒,但不知道由什么制成的,看起来像血一样暗红,窗外夜已降临,人们纷纷结束了一日的生活,陆陆续续回到家中,她抬头看向明月,一如往常那般皎白硕圆,跟小时候一样.
皇帝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