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普斯坦,奥拉认识这个名字,或者说盖利加尔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作为最被认可的皇帝接任人,有强劲实力和地位,威望在各地区也有大部分人气,近几年的日报中多次提到他的相关事迹,在十三小队来到火之国的时候听闻正在外出执行任务.
在这个节点回到盖利加尔对于百姓肯定是好事,怎么说他也不会见死不救...那么实际的伤亡应该会比想象中少,奥拉心想.
"...那就先听我说完,"伊露希尔声音越来越小,"每代皇帝都相传,碎片是世界的奥秘,万不得轻易使用,但尤特比亚的到来,我疑惑她为何了解那么多碎片的知识,但都不重要,通过这场交易,我可以启动这次计划,代价仅仅是性命的话简直不值一提."
伊露希尔凝视着奥拉,"我输了,那么碎片就会交给尤特比亚,在我死后它会自动离去,这是交易的内容,我与她只谈了三分钟,但是我能确定,她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理论与实践仿佛都尝试过多次,对于碎片的理解也远超我."
"...剩下的事,就让我和他讲吧...你的剑,我终于记起来了,命运不站在我这一边吗...但我仍然认为我的选择并非过错."
"你就继续走在你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吧."
一一
接下来的时间,留给那对师徒吧.
奥拉回到了阿尔卡娜身边,将她抱起,走到不远处的一块残骸上坐下,这女孩不喜欢身上脏脏的,就暂时用手臂托着吧.
伤势从外部看并不严重,呼吸也十分稳定,看来主要是魔力透支的问题,刚才奥拉已经慢慢治疗了些许,起码不伤及性命,让她好好睡一觉能好很多.
时间流逝,奥拉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莱普斯坦慢慢走来,最后站在身前,"...我的老师已经安排了很多后续的事情...在这里说也不太好,要不我们下去,和你的几位朋友一同讨论?"
"啊,莱普斯坦前辈已经见过他们了?"
"那当然的吧?毕竟只有一条路来到这里,他们应该在下面等着呢."
"嗯,那走吧."
莱普斯坦先走一步,奥拉抱起女孩紧随其后.
到了下方,奥拉走出大门,看到了帕拉蒂斯跟格尔内特就在正中央站着,显而易见他们也看到了这边,还有一位熟人--梅柳亚斯已经收起了武器.
"没事吧?阿尔卡娜怎么了?"
帕拉蒂斯最先接近,虽然语气上听不出什么感情,但一定担心着这位女孩.
"嗯...我想应该是强行使用魔力,透支了."奥拉说.
格尔内特插话,"其它呢?还是治疗为妥吧?不过现在更多人需要医师,缺时间呐."
"各位!我知道你们担心队伍的一员,但是我也必须有事情要讲."莱普斯坦刚才一直看着,现在他开口了,"帕拉蒂斯,你是队伍的队长是吗?那么我请求你能在盖利加尔国多待一些时日,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造成的影响...也十分严重."
说罢,莱普斯坦又看向奥拉,"而且,我也想了解战斗的过程...有太多要做的事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人们都在声讨伊露希尔皇帝,在中阶层的人们没得到任何保护,各类流言四起,也促动了百姓们无知的动乱,他们责怪皇帝没有作为,加上现在老师的身死,必须要有个交待."
帕拉蒂斯也认可目前的情势,"我明白,这些时日十三小队会留下来,与皇宫的人员们一起商讨后续,交换情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人们的安危,无论如何战斗已经结束,现在要去稳定街上那些尚未醒过来的百姓."
莱普斯坦点头,"我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了,请各位在明日早上务必来到这里."
简单交流了两句,双方离开了现场,帕拉蒂斯让奥拉带着阿尔卡娜去休息,她跟格尔内特和梅柳亚斯去做一些善后.
奥拉回到了瓦根区的住所里面,在路上许多年轻的人都慢慢醒了过来,转化的程度因人而异,但是也有很多老迈的人逝去现在他放下怀中的女孩,帮她遮好被子,看向窗外,吵闹声慢慢回复了过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奥拉看到一家人围在一起痛哭流涕,但脸上却充满喜悦,他们撑过了这次危险,至亲也并未离去,也有孩童孤独地哭喊着,有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奥拉想起了在皇宫的时候,还未下到地面,莱普斯坦在楼梯间跟自己的谈话.
"少年,老师提到你的那把剑,我也终于有了印象,如果你确实经历了旅途,那么我想听听你对老师的评价."男人说.
奥拉沉默片刻,开口道:"......伊露希尔,是值得尊敬的皇帝."
"即便她做了这种事?"男人问.
"即便她做了这种事."少年回.
莱普斯坦一声叹息,却好像释怀了什么,"老师...不,伊露希尔陛下最后并不在意她死后的名声,那怕是被万夫所指也要达成目的,我认为现在的自己,还不够格继承皇帝的席位."
"但是变化总是那么突如其来,她让我靠这个机会一股气登上新王...只是我还尚未做好准备."
男人貌似陷入了回忆,又很快地抽了出来,从他脸上能明显看出一丝疲惫.
奥拉看着莱普斯坦,就像一位熟悉的人,他便说道:"没有人可以永远准备好一切的,无论是伊露希尔还是你,事情总会推着人向前走,重要的是做好决定之后,不要过多后悔."
"你...看着这么年轻,说得倒是深厚."莱普斯坦笑了.
思绪中断,奥拉听到了呼喊声,他往声音的源头查看,一些穿着护卫队衣服的士兵来到了街上,开始救助人群.
"...希望这件事能快点稳定下来."少年如此想着.
......
"唔~嗯~"
床上的女孩发出呻吟,她翻了个身,沉睡已久的意识渐渐苏醒,但是身体的疲惫还未消除,毛茸茸的被子令她感到无比舒适,随意伸了伸腿,不过一会儿又再度睡去.
这个过程重复了几次,她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
"嗯...?"
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并不刺眼,女孩慢慢起身,"唔啊~我在哪呀?这里是...住的房间?"
阿尔卡娜醒了,她感到身体不那么疼痛,下床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然后听到了开门声,一位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啊!奥拉!"阿尔卡娜喊道,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回来了~"
"好怪,阿尔卡娜能下床了吗?不要勉强."奥拉看见女孩醒来了,把买来的东西放好,那是一些食物,估计是怕某人挨饿了,"刚回复过来还是要多休息."
少女只是轻哼着,"我才没那么弱~对了!我只记得最后睡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啊...这个嘛,如果你没什么大碍,要不先洗个澡,待会儿慢慢跟你说?"奥拉提议.
"好!诶~也就是说我的衣服是奥拉做的~?"阿尔卡娜突然想到,开了个玩笑.
少年一时语塞,"这个...那个..."
"嘻嘻,骗你的啦~我去洗澡了!"阿尔卡娜笑着走进浴室,随后传来了水声.
一段时间后,女孩已经坐在一边,嚼着新鲜包子了,刚才还嚷嚷着要了解后续,现在却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窗外.
奥拉坐在她的旁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或许二人都心知肚明,后来的事情并不是多么简单就能提起来的.
"奥拉,我睡了多久?"阿尔卡娜问,外面没有多少店铺是开着的,行人也看不到几个,冷冷清清的.
"睡了整整一天噢."少年回答,"既然你醒了,等会儿一起去皇宫那边吗?本来决定今天早上要跟几位人讨论一些东西."
意识到阿尔卡娜还不认识莱普斯坦,奥拉就先不说这件事.
"好..."女孩应声,"还有...那之后,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依旧看着窗外,阿尔卡娜尽力用比较平淡的语气问着,奥拉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发丝被阳光照的金黄,"嗯."
"...伊露希尔...怎么样了..."女孩语气略带哀伤.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到了那边,很多问题就有答案了."奥拉说.
阿尔卡娜点点头,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她记得昨天这个时间正是一切的开始,莫名有点感慨.
两人一起出街,即便是经历了昨日的事情,仍有一些店铺开业,大多是小摊及一些个人营业的铺子,行人很少,时不时有骑士兵经过,从现状来看,昨天莱普斯坦确实做了很多急救措施.
当然也有可能此处离治疗地区比较远,大部分人都被运到相应位置治疗,程度较轻的自行回家休息一一无论如何,盖利加尔在一周内都不会恢复往日生气了吧?阿尔卡娜是这样想的.
这一路阿尔卡娜都没有说话,她的心情沉甸甸的,完全没有平日那种调皮的氛围,奥拉看着这样的她,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会和的时间并不着急,只要早上能够过去就可以,现在就让她一个人想想吧.
终于快到了皇宫门口,喧闹声传来,阿尔卡娜看去,就在大门处聚集了一堆人,青年和老年人占多,他们呐喊着什么,有人想要冲进去,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仔细去听的话,能听到一些"伊露希尔在干什么?!"、"她见死不救!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们!"、"整整一天了!皇帝陛下为什么不给个说法!",以及更多的谩骂,阿尔卡娜感到有些难受,但却无法否定事实.
两人接近之后,挤过人群,奥拉拿出一封信函,这是昨晚帕拉蒂斯来到房间内给自己的,之后她便离开了,留下明天出示就可以进到皇宫内.
一位骑士看了眼,带着两人从另一边进去,告知了会面的地点,随后又回到大门处,穿过了几处房间,奥拉敲了敲一扇门,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谁?"
"诺里希露代表队的队员."
门开了,梅柳亚斯露脸,她招招手,"来了?刚好要谈一些事呢...阿尔卡娜?你醒了!"
看到奥拉身后的少女,梅柳亚斯惊讶,随即露出笑脸,而房间内,认识的人基本都在,队长帕拉蒂斯,格尔内特,莱普斯坦,还有莉莉安娜都在.
格尔内特听到名字,蹭了过来:"阿尔卡娜?你真的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抬手痛不痛?哪里不舒服?"
"唉呀!我很好呀!你看!完全没问题!"
女孩转了一圈,示意现在的她伤势恢复地很好,帕拉蒂斯虽然没说,但刚才一直盯着这边,二人互动的时候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是吗...你就是阿尔卡娜?"一位男人靠了进来,"再介绍一遍吧,我叫莱普斯坦,是前任皇帝伊露希尔的弟子."
莱普斯坦低头致意,阿尔卡娜连忙也学着动作,说着:"我叫阿尔卡娜!第一次见面...等等,前任皇帝...?"
终于意识到了话语间的含义,少女愣在原地,笑容也慢慢凝固,"啊...所以...伊露希尔她..."
一时无人接话,房间内的气压也下降了很多,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不好开口,但终究会提到,在奥拉和阿尔卡娜来之前讨论的都是其它的方案.
莱普斯坦咳嗽一声,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既然人到齐了...那么也不用拐弯抹角地说了...盖利加尔第五任皇帝伊露希尔,在昨日下午明确死亡...见证人,是我."
这句话重重地打击了阿尔卡娜的内心,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头颅也慢慢垂低,自己明明知道的,可是却总想着一丝可能,那怕与这位皇帝仅仅一面,就已经深深留下了烙印.
"...那么就以我的视角先说一遍吧."莱普斯坦继续道,"在事情发生的一个时辰之前,我和我的队伍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今天本来是回到国内交接任务的日子,但是接近城门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人倒在地上,便急忙上去查看,展开了救援."
"之后便紧急赶往皇宫,在路上碰到了她,帕拉蒂斯,"男人看向桌子另一侧的少女,"我看见她匆忙地离开,且方向也在皇宫那边,便喊停了她,通过简单的谈话,知道了伊露希尔正在策划的事情,也跟着帕拉蒂斯一同前进."
"后来我们赶到了门口,禁卫队队长梅柳亚斯正在跟格尔内特战斗,发现我们的到来,二人也停了下来,我与梅柳亚斯说话,她只是遵从了皇帝早些时日发布的命令..."说到这里,莱普斯坦转头望向红发的女人.
梅柳亚斯撇了撇嘴角,说道:"...一周前,皇帝找到了我,跟我说了这次的计划...我知道你们疑惑为什么要接受...但是在看到皇帝认真的表情,和她的话语...伊露希尔是真正想改变现状的人,在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即便现在也没有改变...所以我接受了,但也有一点,那就是如果有人试图阻止她的话,我只拦下一人,这是最后的条件."
"梅柳亚斯...一开始是皇帝选拔出来的,我知道你的忠心,也无法指责你的做法...最起码,你让你的手下先准备好了保护措施,禁卫军实际上在各个地区帮助人们."莱普斯坦点头,"之后,我一路上到顶层,当然也见到了...莉莉安娜."
白紫色裙子的少女不由得叹气,她看向奥拉,恰好对上了视线,仿佛无声的交谈,最终管理者还是发话:"伊尔...我跟她从小时候就认识,我也是最早知道这次计划的人了...不知道那一天起,能感受到伊尔变得越来越疲惫,皇帝的重担和她的理想逐渐脱离...我实在是不忍心继续看她这样,如果要审判,我接受."
莉莉安娜没有说太多,莱普斯坦也无可奈何,他打算先把事件整理完毕,"随后,我就到了上层...见证了伊露希尔的死亡...她的身体内部早就没有了大半的器官,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火元素,所以胸口处的伤痕没有过多流血,事后证明,那个时候她只能靠着石碑活着,即便撑下来,也不能离开百米之外."
"啊..."
阿尔卡娜内心再一次震惊,不仅仅是情感,就连身体也放弃了吗?越是强大的力量,付出的代价越高...那位皇帝,真正的押上了一切,自己...自己是靠什么赢的呢?其实第一次就已经输了,如果没有萨蒂尔...早就已经认输了.
帕拉蒂斯也说出她的情报,伊露希尔与尤特比亚进行过交易,目的看起来是某个东西,莱普斯坦听了后,表示在皇帝身死之后,石碑上有一块碎片飞了出去,附着火元素的力量,那么大概就是尤特比亚需要的东西.
'起源碎片',现在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没想到传说里的东西居然在盖利加尔百年不动的石碑上待了这么久,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了解真正的作用.
整理了事件的全过程,伊露希尔在庆典日之后执行了她的'人类转化计划',造成了盖利加尔国的严重伤害,许多无辜之人因此丧失了性命,随后十三小队的几位队员阻止了此次危机.
莱普斯坦说发布的日报会写成由他阻止了伊露希尔的计划,毕竟十三小队终究不是盖利加尔的人,而且现在时势严峻,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来稳定民心,他也需要借此机会直接举行新王的仪式,伊露希尔已经不在,而且人们又在声讨其过错...以及...作为老师的愿望,莱普斯坦要接过这个职责.
帕拉蒂斯没有反对,这算是最好的处理了,后续就是讨论很多其他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起伊露希尔怎么样,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想法,只是那并不适合拿出来讲...
夜里下起了雨,不大,水滴拍打在窗上,行人匆忙地离去,大门之外也不如早上喧嚣,莱普斯坦停下了手中的纸,这声音令一天烦闷的心情略微平静,讨论了整整十几个钟头,制定了各种计划,还与许多人进行会面交谈,说实话那怕是与野外的魔兽战斗都没那么费心神,他现在佩服老师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想到未来的事,大脑又开始疼痛起来,为了缓解一下现状,他走到房间的一角,拿起热水杯,打算安静地看一下雨景.
雨声淅淅沥沥,慢慢地把记忆拉回过去一一莱普斯坦记得,有那么一天也是在下雨天,和老师讲过话.
那时候他也是坐在房间的角落,做着一堆所谓的'文件'作业,以及一堆麻烦的魔法书,下周就要进行资质考验了,伊露希尔总是特别严厉的要求,外面下着雨,自己则一脸要死的表情背着书本,而他的老师,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自顾自地喝着上等的茶.
少见的,老师一天都待在房间里,只有偶尔会出去,但没多久又回来,拿着本书,督促了几句便坐回去了,他虽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毕竟皇帝不是每天都要坐在王位上处理一堆事情的.
雨下了整整一天,老师好像会沉浸在这种日子里面,就那样看着窗外,看了好久.
莱普斯坦伸了个懒腰,他不由得来了兴趣,便问道:"老师,你很喜欢雨天吗?"
"有点吧,怎么了?"
"第一次见老师这样,有点疑惑罢了,不过很有趣啊,老师明明是火焰领域上那么厉害的人,却喜欢完全相反的雨天?"
"这和魔力又没关系,只是雨天会让我想起很多事..."
"老师那么厉害,还有什么要担心呢?"
"...有啊,有很多,你现在还只是个小鬼,说了也不懂."
莱普斯坦无奈,他可不想继续被挖苦,收拾好了东西,正要打算离开房间,但心里却少见的十分舒服,雨滴打在房檐上的声音印在了脑海中,直到身为少年的他就要走出门时,伊露希尔仍是望着外面,在那红色的瞳孔之中,莱普斯坦总是看不清老师的想法.
当时他还觉得未来的路很长,也不会想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老师的眼神,和窗外的雨,这样毫无意义的景象留在了记忆中,在今日苏醒.
从回忆里抽身,男人拿起一把椅子,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烦躁的内心也慢慢平静,正如当初他的老师一样.
"又下雨了啊...老师,我好像也喜欢上雨天了."
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