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她的痛苦,也结束这场因爱生恨的灾难,这是我唯一能为这对恋人做的事。
“为什么要逼我们!!!为什么都在逼我们!全都给我死——!!!”
小圆美纱的尖啸不再是模糊的怨恨,而是凝聚成一道利刃,她手中的振袖“嗡”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震鸣。
没有预兆,没有轨迹,她整个人连同那把燃烧的妖刀,化作一道撕裂火幕的紫红色流光。速度之快,只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灼热的残影和扑面而来的、混杂着硫磺焦臭与浓烈血腥味的风!
前一瞬她还站在熔池中心,下一瞬,那柄缠绕着怨恨之火的刀锋,已劈至我的面门!
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且我目前遭受的这点伤势所逸散出的黑暗还来不及在瞬间从思潮中提出武器。
“!!!”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小恶却先于我的意识做出了反应。无数细小的、仿佛活物般的黑色颗粒在其中我面前旋转、涌动,形成一面仓促的小“盾牌”。
嗤啦啦——
燃烧的刀锋斩入这片涌动的黑幕,没有金铁交鸣的脆响,只有一种如同热油泼入冰水、钝器砸进沼泽的沉闷。
且不说小恶是专注于进攻而非防守的怪异,我也清楚面前这临时凝聚的盾牌也不可能挡下美纱这凶猛的攻击。
“呃啊!”我闷哼一声,双臂与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血液尚未渗出就被高温蒸发。脚下熔融后的地面根本无法提供稳固支撑,蛛网般的裂纹“咔嚓嚓”蔓延开来。同时,巨大的冲击力推着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滑,不知飞出去多远。
鞋底与滚烫的焦土剧烈摩擦,拖出两道长长的、冒着青烟的痕迹。后背狠狠撞在一根被烧的快要发白的巨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
肯定被打飞了百米以上,因为在被烧毁的站台附近已经没有能够存在的树木了。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后背刺入,搅动着内脏。喉间的腥甜再也压抑不住,“哇”地喷出一口灼热的鲜血,溅落在滚烫的焦土上,瞬间化作嘶嘶作响的血雾。
“死!死!死!!”小圆美纱的身影在烈焰中模糊闪烁,她根本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撕裂火海的流光,比刚才更快!更凶!刀锋直指我受创的胸膛!
避不开!挡不住!
这时,后背撞击的剧痛,内脏的震荡,喷涌的鲜血……身体的这些损坏点燃了潜藏在我体内的黑暗,让那蛰伏的“恶”如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
伤口开裂流出的并非鲜血,而是粘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泥!这黑泥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疯狂地蔓延、增殖,瞬间覆盖了我的周身。
同时,仿佛体内某个闸门被冲垮,刚才还剧痛无比的身体,此刻被一股几乎满溢的力量填满。肌肉被强行拉伸、强化,骨骼变得异常坚韧,视野瞬间无比清晰:火焰的跃动、黑泥的蠕动、美纱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慢了下来——不,是我的神经被强行拔升到了一个非人的层次。
振袖的刀锋再次刺入我刚刚凝聚的“盾牌”,但这一次,涌动的黑不再是仓促的防御,而是如同饥饿的深渊巨口般将其吞噬。
黑泥猛地包裹、缠绕住刺入的刀锋!赤红的火焰疯狂灼烧着她,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和浓烈的焦臭,但黑泥却以更快的速度再生、填补,甚至反过来顺着刀锋向上蔓延!吞噬火焰,吞噬怨念,吞噬一切接触到的能量以疗愈伤口——这便是丰结子所命名的“饥荒”。
美纱燃烧的瞳孔中第一次闪过惊愕,她试图抽刀回防——成功了。
但被强化后我的我,比她更快。
身体的本能,或者说那“入魔”的意识,接管了战斗。我甚至无需思考,心念微动,伤口涌出的、覆盖在周身上的黑泥瞬间液化、塑形!
数条粗壮、顶端尖锐如长矛的黑色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不同的角度,刺向近在咫尺的美纱,速度之快,远超她之前的冲刺!
“Arrrrr——”她尖啸的发出非人之声,身旁火焰暴涨就像刚才的我一样想使它们变成护盾防护。
振袖的火焰强度确实高于我当前的“恶”,尽管长矛角度刁钻,却尽数轰击在她瞬间成型的护盾上,在灼热的高温中迅速熔解消融。
然而马上,我入魔状态下那汹涌的恶意便狠狠扎向她燃烧的意志!
干涉潜意识,令敌意行动获得影响——被丰结子命名为“征服”的力量。
美纱的身影僵住了,连带着她身旁的火焰也是如此。她眼中燃烧的怨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身体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自然的停滞!
完全爆发的灾厄级怪异,意志力极其强大,无法被完全控制。但即使只有一瞬,这迟滞已经足够!
我的右手虚握,不再是凝聚粗糙的黑雾,而是沟通那冥冥中由无数争斗、厮杀、战争意念汇聚的思潮之海!
嗡——!!!
一柄造型狰狞、通体漆黑的长刀瞬间在我手中成型——一把比通常的样式更巨大、厚重、长的苗刀。
无需学习,无需演练,握住它的瞬间,从最基础的劈砍到足以被称为神迹的秘技,全部烙印于心。
将之发挥到极限!
苗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势,卷起周围的火焰和黑泥,化作一道漆黑雷霆,狠狠斩向美纱迟滞的身体!
战争的技艺、征服的干扰,避无可避。
美纱瞳孔骤缩,燃烧的火焰都仿佛凝固了。
滋——
苗刀刺进美纱的心脏,而已经蔓延不知多久、焚尽一切的熊熊烈焰,也如同被抽去了根,大片大片地熄灭、崩解、消散……
“敦……少爷……”她身上实质般的怨气烟消云散,紫色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倒落。那双曾燃烧着怨恨的眼眸,此刻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清明,漾开了一片带着眷恋的春光,就像……回到了当初。
她的入魔化已然褪去,按理说,精神污染带来的效果也应消失。
但不知为何,我仿佛依旧看到了她的视线——看到了她生命尽头最后的画卷:樱花树下,春光明媚,落英缤纷,少年少女手牵着手,许下永不分离的约定。
铛啷啷……
振袖无力也跌落在地,那曾燃烧着无边不灭之火的赤红刀身,迅速被褪色的紫色和服包裹。连带着那强大的咒力也一同被隐藏,最终化作一柄看起来只是样式古朴帅气的普通武士刀。
接着,微光的书页从胸口浮现飘向振袖,将其吞噬。